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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不亮她就没觉了。穿上衣服,拿上头盔,开着摩托车黑冷着上街。街道上有
些扫地的清洁工,零星早起锻炼的老人。她在一个街心公园停下,跑了一圈,做了
几下健美操,又开上摩托车,漫无目的地溜起大街来。结果,摩托车把她带到了天
州宾馆。
罗成的房间亮着灯,窗台上堆着书,很好辩认。
她想了想,上了楼。她对楼层服务员说:“我看见罗市长起来了,找他有事。”
服务员说:“罗市长可能一直没睡。”叶眉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摁响了门铃。
门打开了,罗成很奇怪:“这么早,有事?”叶眉说:“你不是说要起得比鸡早,
睡得比狗晚吗?”罗成说:“我昨晚上刚讲了这句话,你倒知道了?”叶眉说:
“我是查过去的资料,看你在万林县当县委书记时讲的。”
罗成笑了,让叶眉进来。
叶眉坐下,看见烟灰缸里几个烟头,有半截烟大概是刚摁灭,还冒着一缕残烟。
罗成说:“我独自熬夜才抽烟,要不要给你开开窗?”叶眉摇了头,说:“我
就差不多能做到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我在上大学时,就比谁的觉都少。”罗
成说:“那要看你干什么,老鼠夜间还满地跑呢。”叶眉笑了,精神活跃地将一份
稿子递给罗成。
罗成一看:“罗成天州五日记。写了不少嘛。”
罗成很快地翻了一下,放下说:“还有什么事?”
叶眉说:“这还不够?”她又从包里拿出几页纸递给罗成:“你今天下午不是
就职演说吗?这是几点建议,看能不能赶上你用。”罗成接过,看起来。叶眉坐了
一会儿站起来走动。她在写字台前停下,拿起桌上的镜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很俊俏地笑着。叶眉知道这是罗成的女儿。一看那调皮的表情,就知道她在面对父
亲的镜头。
叶眉觉得这个女孩很眼熟。
电话铃响了。罗成看了看表:“肯定是我女儿来的电话。”他拿起电话。
果然是父女之间隔着几百里的对话。听见罗成在问对方的情况,又汇报自己昨
晚几点睡的,他说:“你让我说真话说假话?说假话,就是十二点以前睡的。说真
话,就是到现在还没睡。你问我抽几支烟,我也如实交待,三支半。有半支一早有
人来,摁灭了。”叶眉居然听见小女孩在电话里的笑声,训斥声。罗成说:“我是
一贯说老实话做老实事的。你不能太厉害,吓得我以后不敢说实话。”停了停又说
:“这儿情况不错,难度会有点。我相信我能干得赢。”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居
然在电话里石头剪子布起来。罗成说:“开始,一二三石头,好,都是石头,再来。
开始,一二三剪子,好,爸爸输了,零比一。“父女俩搞了三局,结果女儿二
比一羸了。罗成说:”还是你厉害。“听见电话里咯咯咯的笑声响个不停。罗成最
后说:”你放心。我在天州博弈,肯定比和你博弈强。你不知道我是天不怕地不怕,
就怕罗小倩?一和你比赛,就发挥不好。“
父女俩在电话里哈哈大笑。
罗成和女儿电话打得太旁若无人了。看见罗成石头剪子布时随手放下的那份建
议提纲,很被冷落地歪在茶几上,像只被人遗忘的小纸船。罗成打完电话,指着桌
上的镜框说:“这就是我女儿。我们一早一晚通电话,早晨她准时打过来,晚上我
抽空打过去。”叶眉盯了一下照片上的小女孩:“她长得像我小时候。”
罗成看了一下女儿的照片,注意地打量叶眉。
叶眉迎住他的目光,莞尔一笑。
七
正月十一上午九点钟,贾尚文拉着洪平安一起来到市委书记龙福海家。
贾尚文将昨夜罗成主持的市长办公会情况说了。
龙福海一下下抽着烟,最后说:“他整个把你们教训了一顿?你们不能让他搞
一言堂啊,不同意见要在桌面上争论。”贾尚文耸耸肩,对洪平安说:“他也太有
点气势凌人了,是吧?”洪平安抽着烟,不置可否地一笑。
就在他们谈话时,另一位副市长魏国坐着车也到了。他看到停在龙福海独家小
院前的汽车了。司机说:“贾副书记的车。”魏国向后摆了摆手,让车退到后面不
被人注意处,说等他们走了再进去。等的时间实在太长了,魏国反复看表,最后让
司机把车开了过去。
贾尚文看他进来,稍有些不自然。彼此又心照不宣。
于是,接着一起说昨晚的市长办公会。
在这过程中,白宝珍还专门把魏国叫到另一个房间说事。听见魏国连连对白宝
珍说:“请放心,交给我了。”而后,又点头哈腰回到客厅坐下。
又一位副市长阮为民来到龙福海院门口。他离得近,是腿儿着来的。见门口停
着贾尚文、魏国的车,踌躇了一下,转身走了。再过好长时间回到门口时,看见两
辆车还停在那里,下了决心,摁响了门铃。
龙福海看见四个副市长来了三个,颇感到自己有点座山雕了。他说:“就差文
思奇没来了。”贾尚文说:“罗成昨天先拿他杀鸡给猴看。”龙福海说:“四个副
市长,就有四个人不服气,这罗成可不要成孤家寡人哪。”
贾尚文应和地笑笑。魏国也应和地笑笑。阮为民最后也应和地笑笑。这笑都带
着一点不自然。他们原本都想单独来向龙福海通报一下情况,贴个近。谁也没想明
着和罗成势不两立。但水涨船高凑成眼下这反罗成的阵势,都有些身不由己。
龙福海说:“一个就职演说,说得天花乱坠又能说到哪里?”
贾尚文说:“龙书记不要等闲视之。他真要把他那一套全端出来,大概真会轰
动。”龙福海吞烟吐雾地白了贾尚文一眼:“省委组织部韩副部长他们要中午十二
点以前才到。吃了饭,让他们多休息一下。下午两点开会,三点半结束。四点钟,
请韩副部长看戏。一个半小时的会,韩副部长一行连宣布带讲话就得半个小时,我
再讲上四五十分钟,最后给罗成留上十来分钟时间,就行了。”
龙福海站起来在满屋烟气中走了一圈,一手叉腰一手比划说道:“这种任命会,
他表两句态就行了。还真的搞什么就职演说。简直是乱弹琴。”
03章 惊人之举
第三章惊人之举
一
罗成在千人干部大会上的讲话为龙福海及所有人始料不及。
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四套班子领导成员自然参会。曾在四套班子任
过职的退下来的老同志也参了会。各县正副县委书记,正副县长参了会。市直行政
事业单位副处级以上领导干部参了会。还有市营重点企业的党委书记、厂长、经理
参了会。正是这近千人构成了龙福海和罗成眼里共识的天州权力主体。用龙福海的
话说,在这种场合讲一句话,有时候顶一万句。省委组织部一位处长宣读了省委对
罗成担任市委副书记的任命。省委组织部的韩副部长讲了话。市人大宣布了对罗成
任市长的任命。
正如龙福海所料,这就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现在,他承上启下讲开了话。往常讲话,他满堂春夏秋冬。今天上有省委领导,
下要给罗成留点时间,讲了四十多分钟,便在一片掌声中摆摆手,满面春风地结束
了。
罗成还剩下十五分钟时间。
龙福海很从容地坐在那里,等待罗成尽其所能。
罗成走上台,全场自然都关注这位新市长的亮相。罗成感谢完上级信任,开头
便是:“市委书记龙福海同志希望我在这个会上多讲几句,我就充分利用这十五分
钟时间。这些天,我做了一些调研,看了市委市政府的有关工作报告。我要讲的第
一句话,就是龙福海同志在一份报告中讲过的,‘抓住工作着重点’。”他一抬手,
主席台上和主席台两侧投影屏幕上出现了画面。与会者都不曾想到这种就职演说。
罗成面对全场说:“什么是我们的着重点呢?”
全体看到的是天州城乡一些最贫困的现象:房屋穷破的山村;简陋的农村学校,
窗户上钉的塑料薄膜在风中吹动;肮脏的乡镇小街,蓬头垢面的小男孩裹着破棉袄
抱着狗坐在街边;农民家里的土炕水缸,烂桌破椅;县城的破旧街道;赶毛驴在陡
坡上往村里驮水的农民,“村民没水喝,要到七八里外的山下驮水”,这类解说一
直配着画面;最后,是罗成昨晚领着几位副市长查看的城市危房区,和没有暖气穿
着棉袄在屋内过冬的机床厂工人。一段两三分钟的广而告之,把全场搞得鸦雀无声。
原本都知道的情况这样集中摆到会上,很有些触目惊心。
罗成揭了天州的穷伤疤。
他接着说:“龙福海同志在报告中讲了,工作着重点就是发展经济。不发展经
济,一切都是空中楼阁,我们这个在全国倒数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落后地区就没有
出路。”
罗成停顿了一下,看着寂静会场说:“我要讲的第二句话,是龙福海同志在另
一个报告中提到的,‘选准发展切入点’。什么是我们天州当下发展的切入点呢?”
随着他的手势,投影屏幕上又出现了画面:一个酒厂在生产,解说词是,青山酒厂
变革产权成股份制;一片荒山上过年还有农民在大风中为树捆绑支撑,解说词是,
拍卖后的荒山,过年新景象。在解说词配合下接着出现的,是厂矿农村的各种改革
情况。有些天州人所共知。有些不过是各县各乡的零星做法。挖出来拼到一起,又
一二三四分了类,也让这些天州的官们多少有种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之
感。
罗成也便回答了:“发展的切入点就是改革抓产权,发展抓产品。”
他还将这二十个典型和二十个县乡领导挂在一起。譬如,西关县的高科技大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