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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谨件南宁州郡县及事意如别。有大都督杜神敬,昔曾使彼,具所谙练,今并送
往。”书未答,又请曰:“窃以柔远能迩,著自前经,拓土开疆,王者所务。南
宁州,汉代牜羊柯之郡,其地沃壤,多是汉人,既饶宝物,又出名马。今若往取,
仍置州郡,一则远振威名,二则有益军国。其处与交、广相接,路乃非遥。汉代
开此,本为讨越之计。伐陈之日,复是一机,以此商量,决谓须取。”高祖深纳
之,然以天下初定,恐民心不安,故未之许。后竟遣史万岁讨平之,并因睿之策
也。
睿威惠兼著,民夷悦服,声望逾重,高祖阴惮之。薛道衡从军在蜀,因入接
宴,说睿曰:“天下之望,已归于隋。”密令劝进,高祖大悦。及受禅,顾待弥
隆。睿复上平陈之策,上善之,下诏曰:“公英风震动,妙算纵横,清荡江南,
宛然可见。循环三复,但以欣然。公既上才,若管戎律,一举大定,固在不疑。
但朕初临天下,政道未洽,恐先穷武事,未为尽善。昔公孙述、隗嚣,汉之贼也,
光武与其通和,称为皇帝。尉佗之于高祖,初犹不臣。孙晧之答晋文,书尚云
白。或寻款服,或即灭亡。王者体大,义存遵养,虽陈国来朝,未尽藩节,如公
大略,诚须责罪,尚欲且缓其诛,宜知此意。淮海未灭,必兴师旅,若命永袭,
终当相屈。想以身许国,无足致辞也。”睿乃止焉。
睿时见突厥方强,恐为边患,复陈镇守之策十余事,上书奏之曰:“窃以戎
狄作患,其来久矣。防遏之道,自古为难。所以周无上算,汉收下策,以其倏来
忽往,云屯雾散,强则骋其犯塞,弱又不可尽除故也。今皇祚肇兴,宇内宁一,
唯有突厥种类,尚为边梗。此臣所以废寝与食,寤寐思之。昔匈奴未平,去病辞
宅,先零尚在,充国自劾。臣才非古烈,而志追昔士。谨件安置北边城镇烽候,
及人马粮贮战守事意如别,谨并图上呈,伏惟裁览。”上嘉叹久之,答以厚意。
睿时自以周代旧臣,久居重镇,内不自安,屡请入朝,于是征还京师。及引
见,上为之兴,命睿上殿,握手极欢。睿退谓所亲曰:“功遂身退,今其时也。”
遂谢病于家,阖门自守,不交当代。上赐以版舆,每有朝觐,必令三卫舆上殿。
睿初平王谦之始,自以威名太盛,恐为时所忌,遂大受金贿以自秽。由是勋簿多
不以实,诣朝堂称屈者,前后百数。上令有司案验其事,主者多获罪。睿惶惧,
上表陈谢,请归大理。上慰谕遣之。
十五年,从上至洛阳而卒,时年六十五。谥曰襄。子洋嗣,官历嵩、徐二州
刺史、武贲郎将。大业六年,诏追改封睿为戴公,命以洋袭焉。
史臣曰:李穆、梁睿,皆周室功臣,高祖王业初基,俱受腹心之寄。故穆首
登师傅,睿终膺殊宠,观其见机而动,抑亦民之先觉。然方魏朝之贞烈,有愧王
陵,比晋室之忠臣,终惭徐广。穆之子孙,特为隆盛,朱轮华毂,凡数十人,见
忌当时,祸难遄及,得之非道,可不戒欤!
卷三十八 列传第三
◎刘昉
刘昉,博陵望都人也。父孟良,大司农。从魏武入关,周太祖以为东梁州刺
史。昉性轻狡,有奸数。周武帝时,以功臣子入侍皇太子。及宣帝嗣位,以技佞
见狎,出入宫掖,宠冠一时。授大都督,迁小御正,与御正中大夫颜之仪并见亲
信。及帝不悆,召方及之仪俱入卧内,属以后事。帝喑不复能言。昉见静帝幼冲,
不堪负荷。然昉素知高祖,又以后父之故,有重名于天下,遂与郑译谋,引高祖
辅政。高祖固让,不敢当。昉曰:“公若为,当速为之;如不为,昉自为也。”
高祖乃从之。
及高祖为承相,以昉为司马。时宣帝弟汉王赞居禁中,每与高祖同帐而坐。
昉饰美妓进于赞,赞甚悦之。昉因说赞曰:“大王先帝之弟,时望所归。孺子幼
冲,岂堪大事!今先帝初崩,群情尚扰,王且归第。待事宁之后,入为天子,此
万全之计也。”赞时年未弱冠,性识庸下,闻昉之说,以为信然,遂从之。高祖
以昉有定策之功,拜下大将军,封黄国公,与沛国公郑译皆为心膂。前后赏赐巨
万,出入以甲士自卫,朝野倾瞩,称为黄、沛。时人为之语曰:“刘昉牵前,郑
译推后。”昉自恃其功,颇有骄色。然性粗疏,溺于财利,富商大贾,朝夕盈门。
于时尉迥起兵,高祖令韦孝宽讨之。至武陟,诸将不一。高祖欲遣昉、译一
人往监军,因谓之曰:“须得心膂以统大军,公等两人,谁当行者?”昉自言未
尝为将,译又以母老为请,高祖不怪。而高颎请行,遂遣之。由是恩礼渐薄。又
王谦、司马消难相继而反,高祖忧之,忘寝与食。昉逸游纵酒,不以职司为意,
相府事物,多所遗落。高祖深衔之,以高颎代为司马。是后益见疏忌。及受禅,
进位柱国,改封舒国公,闲居无事,不复任使。昉自以佐命元功,中被疏远,甚
不自安。后遇京师饥,上令禁酒,昉使妾赁屋,当垆沽酒。治书侍御史梁毗劾奏
昉曰:“臣闻处贵则戒之以奢,持满则守之以约。昉既位列群公,秩高庶尹,縻
爵稍久,厚禄已淹,正当戒满归盈,鉴斯止足,何乃规曲蘖之润,竞锥刀之末,
身昵酒徒,家为逋薮?若不纠绳,何以肃厉!”有诏不治。昉郁郁不得志。时柱
国梁士彦、宇文忻俱失职忿望,昉并与之交,数相来往。士彦妻有美色,昉因与
私通,士彦不之知也,情好弥协,遂相与谋反,许推士彦为帝。后事泄,上穷治
之。昉自知不免,默无所对。下诏诛之,曰:
朕君临四海,慈爱为心。加以起自布衣,入升皇极,公卿之内,非亲则友,
位虽差等,情皆旧人。护短全长,恒思覆育,每殷勤戒约,言无不尽。天之历数,
定于杳冥,岂虑苞藏之心,能为国家之害?欲使其长守富贵,不触刑书故也。上
柱国、郕国公梁士彦,上柱国、杞国公宇文忻,柱国、舒国公刘昉等,朕受命
之初,并展勤力,酬勋报效,荣高禄重。待之既厚,爱之实隆,朝夕宴言,备知
朕意。但心如溪壑,志等豺狼,不荷朝恩,忽谋逆乱。士彦爰始幼来,恒自诬罔,
称有相者,云其应箓,年过六十,必据九五。初平尉迥,暂临相州,已有反心,
彰于行路。朕即遣人代之,不声其罪。入京之后,逆意转深。忻、昉之徒,言相
扶助。士彦许率僮仆,克期不远,欲于蒲州起事,即断河桥,捉黎阳之关,塞河
阳之路,劫调布以为牟甲,募盗贼而为战士,就食之人,亦云易集。轻忽朝廷,
嗤笑官人,自谓一朝奋发,无人当者。其第二子刚,每常苦谏,第三子叔谐,固
深劝奖。朕既闻知,犹恐枉滥,乃授晋部之任,欲验蒲州之情。士彦得以欣然,
云是天赞,忻及昉等,皆贺时来。忻往定邺城,自矜不已,位极人臣,犹恨赏薄。
云我欲反,何虑不成。怒色忿言,所在流布。朕深念其功,不计其礼,任以武候,
授以领军,寄之爪牙,委之心腹。忻密为异计,树党宫闱,多奏亲友,入参宿卫。
朕推心待物,言刻依许。为而弗止,心迹渐彰,仍解禁兵,令其改悔。而志规不
逞,愈结于怀,乃与士彦情意偏厚,要请神明,誓不负约。俱营贼逆,逢则交谋,
委彦河东,自许关右,蒲津之事,即望从征,两军结东西之旅,一举合连横之势,
然后北破晋阳,还图宗社。昉入佐相府,便为非法,三度事发,二度其妇自论。
常云姓是“卯金刀”,名是“一万日”,刘氏应王,为万日天子。朕训之导之,
示其利害,每加宽宥,望其修改。口请自新,志存如旧,亦与士彦情好深重,逆
节奸心,尽探肝鬲。尝共士彦论太白所犯,问东井之间,思秦地之乱,访轩辕之
里,愿宫掖之灾。唯待蒲坂事兴,欲在关内应接。残贼之策,千端万绪。惟忻及
昉,名位并高,宁肯北面曲躬,臣于士彦,乃是各怀不逊,图成乱阶,一得扰攘
之基,方逞吞并之事。人之奸诈,一至于此!虽国有常刑,罪在不赦,朕载思草
创,咸著厥诚,情用愍然,未忍极法。士彦、忻、昉,身为谋首,叔谐赞成父意,
义实难容,并已处尽。士彦、忻、昉兄弟叔侄,特恕其命,有官者除名。士彦小
男女、忻母妻女及小男并放。士彦、叔谐妻妾及资财田宅,忻、昉妻妾及资财田
宅,悉没官。士彦、昉儿年十五以上远配。上仪同薛摩儿,是士彦交旧,上柱国
府户曹参军事裴石达,是士彦府僚,反状逆心,巨细皆委。薛摩儿闻语,仍相应
和,俱不申陈,宜从大辟。问即承引,颇是恕心,可除名免死。朕握图当箓,六
载于斯,政事徒勤,淳化未洽,兴言轸念,良深叹愤!
临刑,至朝堂,宇文忻见高颎,向之叩头求哀。昉勃然谓忻曰:“事形如此,
何叩头之有!”于是伏诛,籍没其家。后数日,上素服临射殿,尽取昉敢、忻、
士彦三家资物置于前,令百僚射取之,以为鉴诫云。
○郑译
郑译,字正义,荥阳开封人也。祖琼,魏太常。父道邕,魏司空。译颇有学
识,兼知钟律,善骑射。译从祖开府文宽,尚魏平阳公主,则周太祖元后之妹也。
主无子,太祖令译后之。由是译少为太祖所亲,恒令与诸子游集。年十余岁,尝
诣相府司录李长宗,长宗于众中戏之。译敛容谓长宗曰:“明公位望不轻,瞻仰
斯属,辄相玩狎,无乃丧德也。”长宗甚异之。文宽后诞二子,译复归本生。
周武帝时,起家给事中士,拜银青光禄大夫,转左侍上士。与仪同刘昉恒侍
帝侧。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