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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惨世界-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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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好啊,炮兵们!”博须埃喊道。

所有街垒中的人都鼓掌。

片刻后,大炮恰好安置在街中心,跨在街沟上,准备射击。

一个令人生畏的炮口对准了街垒。

“好呀,来吧!”古费拉克说,“粗暴的家伙来了,先弹弹手指,现在挥起拳头来了。军队向我们伸出了它的大爪子。街垒会被狠狠地震动一下。火枪开路,大炮攻打。”

“这是新型的铜制八磅重弹捣炮,”公白飞接着说,“这一类炮,只要锡的分量超过铜的百分之十就会爆炸;锡的分量多了就太软。有时就会使炮筒内有砂眼缺口。要避免这种危险,并增加炸药的分量,也许要回到十四世纪时的办法,就是加上箍,在炮筒外面从后膛直至炮耳加上一连串的无缝钢环。目前,只有尽可能修补缺陷,有人用一种大炮检查器在炮筒中寻找砂眼缺口,但是另有一个更好的方法,就是用格里博瓦尔的流动星去探视。”

“在十六世纪炮筒中有来复线。”博须埃指出。

“是呀,”公白飞回答,“这样会增加弹道的威力,可是减低了瞄准性。此外,在短射程中,弹道不能达到需要的陡峭的斜度,抛物线过大,弹道不够直,不易打中途中的所有目标,而这是作战中严格要求的;随着敌人的迫近和快速发射,这一点越来越重要了。这种十六世纪有膛线的炮的炮弹张力不足是由于炸药的力量小,对于这类炮,炸药力量不足是受到了炮弹学的限制,例如要保持炮架的稳固。总之,大炮这暴君,它不能为所欲为,力量是一个很大的弱点。一颗炮弹每小时的速度是六百法里,可是光的速度每秒钟是七万法里。这说明耶稣要比拿破仑高明得多。”

“重上子弹!”安灼拉说。

街垒的墙将怎样抵挡炮弹呢?会不会被打开一个缺口?这倒是一个问题。当起义者重上子弹时,炮兵们也在上炮弹。

在棱堡中人心焦虑。

开炮了,突然出现一声轰响。

“到!”一个喜悦的声音高呼道。

炮弹打中街垒的时候,伽弗洛什也跳了进来。

他是从天鹅街那边进来的,他轻巧地跨过了正对小化子窝斜巷那边侧面的街垒。

伽弗洛什的进入,在街垒中起着比炮弹更大的影响。

炮弹在一堆杂乱的破砖瓦里消失了,最多只打烂了那辆公共马车的一个轮子,毁坏了安索那辆旧车子。看到这一切,街垒中人大笑起来。

“再来呀。”博须埃向炮兵们大声叫道

08 炮兵们认真起来了

大家围住了伽弗洛什。

但他没有时间讲什么话。马吕斯颤抖着把他拉到了一边。

“你来这儿干什么?”

“咦!”孩子回答说,“那您呢?”

他那勇敢而调皮的眼睛直盯着马吕斯。他内心骄傲的光芒使他的眼睛大而有神。

马吕斯用严肃的声调继续说:

“谁叫你回来的?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信送到那地点呢?”

对于这封信的传递情况,伽弗洛什不无遗憾。由于他急忙要回街垒,他没有把信送到收信人手中,而匆匆脱了手。他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把信随便交给一个他连面孔都没有看清的陌生人是轻率的。这人确实没有戴帽子,但这一点不能说明问题。总之,他对这件事多少有些内疚,并且又怕马吕斯责怪。为了摆脱窘境,他采取了最简单的方法,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公民,我把那封信交给了看门的。那位夫人还睡着,她醒来就会见到的。”

马吕斯当初送信有两个目的:向珂赛特诀别并且救出伽弗洛什。他的愿望只满足了一半。

送信和割风先生在街垒中出现,这两件事在他头脑里联系起来了。他指着割风先生问伽弗洛什:

“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伽弗洛什回答。

确实,我们刚才提到过,伽弗洛什是在夜间见到冉阿让的。

马吕斯心中的混乱和病态的猜测消失了。他知道割风先生的政见吗?割风先生可能是一个共和派,他来参加战斗就不足为奇了。

此时伽弗洛什已在街垒的那一头嚷道:

“我的枪呢!”

古费拉克让人把枪还给了他。

伽弗洛什警告“同志们”(这是他对大家的称呼),街垒被包围了。他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进来的。一营作战的军队,枪架在小化子窝斜巷,把守住天鹅街那一边。另一面是保安警察队守着布道修士街,正面是主力军。

讲了这些情况之后,伽弗洛什接着说:

“我授权你们,向他们放一排狠毒的排枪。”

这时安灼拉一边听着,一边仍在枪眼口仔细窥伺。

进攻的军队,肯定对那发炮弹不太满意,没有再放。

一连作战的步兵来占领街的尽头,在大炮的后面。步兵们挖起铺路石,堆成一道类似胸墙的矮墙,大约有十八寸高,正对街垒。在胸墙左角,我们可以看到集合在圣德尼街上的一营郊区军队前面几排的士兵。

正在了望的安灼拉,觉得听到了一种从子弹箱中取出散装子弹盒的特殊声响。他还看到那个炮长,把炮转向左边一点,调整目标瞄准。接着炮兵开始装炮弹。那炮长亲自凑近炮筒点火。

“低下头,集合到墙边,”安灼拉喊道,“大家沿着街垒跪下!”

那些起义者,在伽弗洛什来到时,离开了各自的作战岗位,分散在小酒店前面,这时都乱哄哄地冲向街垒;可是还没有来得及执行安灼拉的命令,炮已打出,声音很可怕,象连珠弹,这的确是一发连珠弹。

大炮瞄准棱堡的缺口,从那儿的墙上弹回来,弹跳回来的碎片打死了两人,伤了三人。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街垒就支持不住了,连珠弹会直接打进来。

出现了一阵惊慌杂乱的声音。

“先防止第二炮。”安灼拉说。

于是他放低他的卡宾枪,瞄准那个正俯身在炮膛口校正方位的炮长。

这炮长是一个长得很英俊的炮兵中士,年轻,金黄色的头发,脸很温和,带着这种命定的可怕武器所要求的聪明样子。这种武器在威慑方面得到不断改进,结果必将消灭战争本身。

公白飞站在安灼拉旁边注视着这个青年。

“多可惜!”公白飞说,“杀戮是何等丑恶的行为!算了,没有帝王就不会再有战争。安灼拉,你瞄准这个中士,你都不看他一眼。你想象一下,他是一个可爱的青年,勇敢有为,看得出他会动脑筋,这些炮兵营的人都有学问。他有父亲,母亲,有一个家,可能还在谈恋爱呢,他至多不过二十五岁,可以做你的兄弟!”

“他就是。”安灼拉说。

“是呀,”公白飞回答说,“他也是我的兄弟,算了,不要打死他吧。”

“不要管我。该做的还是要做。”

一滴眼泪慢慢流到安灼拉那云石般的面颊上。

同时他扳动卡宾枪的扳机,喷出了一道闪光。那炮手身子转了两下,两臂前伸,脸仰着,好象要吸点空气,然后身子侧倒在炮上不动了。大家可以看到从他的后背中心流出一股鲜血。

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膛。他死了。

要把他搬走,再换上一个人,这样就争取到了几分钟

10 曙 光

这时珂赛特醒来了。

她的房间是窄小的,整洁,幽静,朝东有一扇长长的格子玻璃窗,开向房子的后院。

珂赛特对在巴黎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昨天黄昏她还不在这儿,当杜桑说“好象有吵闹声”时她已走进了寝室。

珂赛特只睡了很少的几个钟点,但睡得很好。她做了个甜蜜的梦,可能跟她睡的那张小床非常洁白有关。她梦见一个象马吕斯的人站在光亮中。当她醒来时,阳光耀眼,使她感到梦境仿佛还在延续。

从梦中醒来的第一个感觉是喜悦。珂赛特感到十分放心,正如几个小时以前的冉阿让一样,她的心由于决不接受不幸,正产生一种反击的力量。不知为什么她怀着一种强烈的希望,但接着又一阵心酸,已经三天没有见到马吕斯了。但她想他也该收到她的信了,已经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他那么机智,肯定会有办法找到她的。很可能就在今天,或许就在今天早晨。天已大亮,但由于阳光平射,她以为时间还很早,可是为了迎接马吕斯,也许起床了。

她感到没有马吕斯就无法生活下去,因此不容置疑马吕斯就会来的。任何相反的意见都不能接受,这一点是肯定无疑的。她愁闷了三天,十分难挨。马吕斯离开了三天,这多么可怕呀,慈祥的上帝!现在上天所踢的嘲弄这一考验已属过去,马吕斯就会来到,并会带来好消息。青年时代就是这样。她迅速擦了擦眼睛,她认为用不着烦恼,也不想接受它。青春就是未来在向一个陌生人微笑,而这陌生人就是自己。她觉得幸福是件很自然的事,好象她的呼吸就是希望。

再说,珂赛特也回忆不起马吕斯对这次不应超过一天的分别曾向她说过什么,向她讲的理由是什么。大家都曾注意到,一个小钱落到地上后一滚就会不见,这多么巧妙,使你找不到它。我们的思想有时也这样在和我们开玩笑,它们躲在我们脑子的角落里,从此完了,它们已无影无踪,无法把它们回忆起来。珂赛特思索了一会儿,但没有效果,所以感到有些烦恼。她自言自语地说,忘记马吕斯对她说过的话是不应该的,这是她自己的过错。

她下了床,做了身心方面双重的洗礼:祈祷和梳洗。

我们至多只能向读者介绍举行婚礼时的新房,可是不能去谈处女的寝室,诗句还勉强能描述一下,可散文就不行了。

这是一朵含苞未放的花的内部,是藏在暗中的洁白,是一朵没有开放的百合花的内心,没有被太阳爱抚之前,是不应让凡人注目的。花蕾似的女性是神圣的。这纯洁的床被慢慢掀开,对着这可赞叹的半裸连自己也感到羞怯,雪白的脚躲进了拖鞋,胸脯在镜子前遮掩起来,好象镜子是只眼睛,听到家具裂开的声音或街车经过,她便迅速地把衬衣提起遮住肩膀。有些缎带要打结,衣钩要搭上,束腰要拉紧,这些微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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