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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公案-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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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子依郭爷之言,上前致词。僧相顾骇愕,姑与入见。郭爷曰:“我素好斋僧,但一时未备。”乃唤群吏人,各领一僧具斋。

僧不得已,各就吏厅受斋。惟一最少僧不遣,郭爷带之入衙。

具五刑,谓少僧曰:“尔之情状,我已尽知,速速直言,吾赦尔刑。”少僧即垂泪泣曰:“妾非僧人,乃山西辽州杜榆县人。

父黎永昌,贡士出身,选广西全州知州,带母亲及婢女二口,家僮二口之任。来至鄱阳湖,遇此九个强僧,尽劫财物,一家皆遭杀害。惟留妾一人,削发为僧,云游江湖,冤遭轮流奸污。

妾不肯遽死者,以父母大仇未雪,正图乘间伸此不共戴天之仇。

今遇老爷拿究,正小妾伸冤之日。”言罢大哭不止。郭爷曰:“尔且在我衙门暂住。”遂出堂吩咐兵快曰:“适才九僧乃江湖强盗,我已哄在各吏房吃斋。这僧人既是强盗,恐怕他有妖法。

你众人下手,须要谨慎。”兵快曰:“小的自有主意。”

兵快出来商议曰:“我和你拿这些贼秃,须要下些毒手,每一人,可把五人去服侍他。”众人议定停当,各自显出手段。

随入吏房,一拥而入。僧人纵有手段,施展不得,遂被擒出。兵快各将麻索剪绑,把九僧两手俱先打坏,解至堂上。郭爷曰:“你这伙强盗,不知江湖被你杀了多少平民,淫污了多少妇女?

直直招来,俱是何方人氏?”其僧招曰:“小的俱是江西赣州府华林寺和尚。俗家俱在赣州附近,住居寺中西寮。今年该小的出外抄化,攒钱归去。不合出到鄱阳湖,偶撞官舡,初意劫财,势不获己,遂杀戮一家。其女玉英未肯遽死。小的只得带她四方糊口。所供是实。”郭爷见招,再把九僧行囊搜取,总有余银千两。郭爷命取贮库中,待黎玉英发长成人,连银送她下乡。僧人九个,押赴九门枭首示众。因作审语,各门张挂,以戒杭民,不必惑于邪佛妖僧。判曰:佛本夷酋,柔恶惑众,未有奉之而得遐龄,习之而存仁厚也者。华林寺蝎僧九人,假化缘为名,以行劫为实。

不惟抢夺孤客,每致杀掳民舡,财物享分,妇女轮污。冤之五蕴都空,罪难数举。质之六根尽净,刑宜叠加。戕黎知州一家生命,万死尤轻;坏幼女子一身名节,寸斩攸当。

枭首九门,天威薄示。

净寺救秀才

杭州湖山下有一净寺,极其宽广。内有五百尊罗汉,僧人有三百余口,烦食四方。每年八月十五,例有一僧上天。各处化干柴归积寺,坐僧于上,下燃火坐化。其僧敲木鱼念经,至焚尽后已。但到化僧之日,不问杭城大小官员,俱来行香,深信净寺菩萨灵感。是以远近人民男妇,莫不来朝拜求嗣保病等项。内有妖僧方真性、舒真明、郑心正,贪淫惨酷,无所不为。

每见远方夫妇来烧香,有美色少艾之妇,辄毙其夫,而淫宿其妇。妇有贞节不从者,遂幽闭净室经年,不怕她不从其奸。

一日,有绍兴秀才徐俊,无子,闻得净寺神明灵应,遂同妻詹氏来到寺中,烧香求嗣,止带一仆徐富相随。徐俊夫妇到寺,在寺中两廊借一间房子安身。夫妇乃沐浴洁净,上佛殿行香。遂到各罗汉处,一一行香。香罢复回房中歇息。不想被淫僧郑心正瞧见,即入内室,与方真性、舒真明商议曰:“前日虽留得几个妇人,貌还不见得十分,今有绍兴来一秀才徐俊妻子,真个天姿国色,若得那妇到手,我死情愿甘心。”方真性曰:“师弟若要,今当八月,免不得要人焚化,就拿来剃了他头,扮作和尚,用药麻了他口,其女岂不垂手可得?”郑心正曰:“此时至八月,还有两个月日,怎么等得?他或起身去了,如之奈何?今晚只请他来吃斋,把他两个拿了才是。”舒真明曰:“只是他有家人妨碍。”方真性曰:“一发拿下便是。”

郑心正尽起斋素,着小侍者来,请他夫妇及家人去吃一筵斋饭。詹氏不肯同去,侍者曰:“并无他人,只是相公两位自食。”徐俊此时已打发徐富入城雇轿,拟明日起身,正不在家,夫妇乃锁上房门,入内舍吃斋,斋罢,徐俊拜谢侍者。夫妇出得后堂,詹氏忽被两三僧人抢将去了。徐俊听得妻子喊叫,连忙赶去,又被两个僧人擒得去了。方真性拿得徐俊,绑了手足,锁在密室之中。任从喊叫,不见天日。郑心正拿得詹氏入室,便要强奸。詹氏自忖:“此秃如此无状,若不以计缚他,必遭淫辱。”见郑心正床头有把腰刀,遂执之在手,又见毒鼠砒霜一包,亦执之在手。乃谓心正曰:“我今被你拿在此间,亦是犯人无疑。只是你要依我一件,我便从你;你若半声不依,我便服药砍死!”心正曰:“什么事?你忙说来。”詹氏曰:“我在家许愿,要过八月十五日,方行夫妇之礼。今日与你有缘,待我过了八月十五日,我便与你成亲。我在此坐,只许小侍者三餐送饭。尔若不依我,惟有死而已。”心正闻得此言,心中要去奸她,又恐逼死;不去奸她,欲火又难抑制。左思右忖,如今她走不得,只是两个月日,有何难哉!遂从其言。詹氏在禅房中日夜提防,只望家人来救,心中暗暗叫佛超度。

却说徐富晚夕入城催夫,闭了城门,不得出来。天明到寺去,进到西廊,只见房门锁上,并无人踪。徐富前后一寻,寺屋又广,哪里去见?一连守了二日,打开房门,只见行李又在里面。心中踌躇,又往寺中各处去问,全无动静。徐富放声大哭,走出寺外问人。或有老者说道:“此寺中多有恶僧,淫人妻子,尔家中莫非被他谋死未定?”徐富曰:“这等怎了?”

那老人曰:“杭严道甚清,何不那里去告?”徐富入城,便请人写了状词,走到分巡去告:告状人徐富,系绍兴府人。告为救主事。家主生员徐俊,主母詹氏,夫妇无嗣。审知净寺神佛灵验,本月初三入寺烧香,寓寺两日。身昨入城雇轿未归,今早转寺,止存房门空锁,夫妇无踪,遍寻不见。窃思寺僧数百,凶恶甚多。求嗣灭身,佛岂为祟?只是奔告爷台,捞究主人下落。死生衔恩。上告。

郭爷接了状词,吩咐徐富:“你且转去,我即差人去访。”

谁想徐富盘缠用尽,星忙归绍兴,讨盘缠去了。郭爷差民壮访了数日,亦无动静。乃亲到寺,拿得几个住持僧来问曰:“你这寺中有多少和尚?作速报来。”僧法慧即将寺中和尚,一一登簿,送与郭爷亲看。郭爷执簿,就要点过和尚名数。将次点到方、舒、郑三个和尚,见他服饰行状俱不类僧,心中便疑,叫手下锁了,即时带到分司。郭爷问曰:“你这三个秃驴,不知被你奸淫多少妇女,谋死多少人命?从直招来,免动刑法!”

方真性等三人连名诉曰:诉状僧方真性、舒真明、郑心正,系杭州净寺僧。诉为分豁蚁命事。佛性慈正,僧心寂灭。真性等自幼出家,夙遵梵戒,五蕴六根,时刻存中。本寺虽常有善信烧香,亦是十方施主,接待惟惧失礼,谋害何敢存心?一寺五百余僧,俱是异姓相聚,一代有私,难掩众目,覆盆之下,岂无天知?真待诉明,恳思分豁。上诉。

郭爷看了诉词,即叫皂隶拿得原告徐富来对理,谁想徐富无了盘缠,漏夜回去取盘缠去了,无人对理。皂隶回复,叫保家臧行,保此僧人出去,待徐富到再审。臧行写了保状,保得方真性等归寺去了。适逢明日是八月十五,寺中该轮一僧上升。

方真性等商议曰:“如今拿得徐俊在此,不如处他死地,免得郭爷来究。”到晚将酒肉与他吃了。方真性乃对他说:“明日是中秋大会,你亦年灾月行,撞在我寺中。我今将你头发削去,装做我僧大家,送你上天。你来生再去做个好人便是。”徐俊心中自忖:“我这等之人,倒被这些贼秃致死,妻子被他奸宿,有这等天理不成!且到来日又作区处。”及至十五日大早,众和尚吩咐火者,在寺门首堆起二丈高干柴。方真性禀主家曰:“今年该我寮和尚上升。”遂将徐俊头发削去,付小鱼放他手中,把一盏迷魂麻药汤与他吃了,即推柴上去端坐。方真性亲自教他敲动木鱼,众人下边四周发火。寺中五百僧人俱来,动起法器,看经诵佛。杭城三司府县众多官员,俱来行香。

时郭公亦在于其中,行香已罢,众僧俱来磕头。郭公注目仔细看住柴上那和尚,手虽在敲木鱼,面却带有忧容,又见头上发迹细腻,心中便起疑。乃对大方伯曾公如春曰:“学生看此坐化之僧,分明是假。”廉宪常公居敬曰:“郭先生怎么见是假的?”郭公曰:“僧人上升,乃是一生美事,必修至于老,方能有此德行。今观此僧,年不满三十,面带忧容,发迹细腻,事岂不有可疑乎?”常、僧二公果疑曰:“郭先生所言理或然也。”遂密传令陈总兵,点兵五千围寺。陈总兵得令,即率五千兵,把寺周匝围住。郭公叫手下扑灭了火,取得那僧到身边,问他原故。其僧以手指口,郭公知其被麻住,即取水灌之,吐出恶痰,便能说话。遂对郭爷哭诉曰:“生员是绍兴府学徐俊,止因无子,闻寺中佛灵,来此烧香。同妻詹氏,家人徐富,六月初一日到此。不想淫僧方真性、舒真明、郑心正肆行淫恶,哄生员夫妇后堂斋饭,即将生员缚去,妻子今不知生死,家人徐富亦不知去向!”郭爷曰:“徐富前在司里告状,今去取盘缠去了。今日我若来迟,贤契几乎丧命。”常、曾二公敬服郭公明察,遂挥兵入寺,将五百和尚尽数拿下。又入僧房私室一搜,搜出上百妇人,俱是前后烧香系在此寺,但内中并无詹氏。郭爷叫徐俊自同步兵前去寻取。寻到一室,但见詹氏骨瘦如柴,手执腰刀,坐在里面。见了丈夫,相抱大哭。对丈夫曰:“我若非是此刀,久矣性命不存!”遂同到郭爷面前拜谢。詹氏即将郑心正挟奸与己拒奸之计,详细禀明。郭爷曰:“烈哉此女!他日必膺大诰命矣!”郭爷遂拨站舡一只,送徐生员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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