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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公案-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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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适值之杰有科举,要往省城赴场,家下又缺粮食,省城又少盘费,遂写借批,叫儿子安邦往镇周家去借银子。适逢镇周上县去兑钱粮,直至一更方归。定邦忙报父亲说道:“哥哥在此,久候父亲。”镇周问曰:“贤侄到此,有何说话?”

安邦曰:“小侄不敢启齿。家父蒙提学,取一名科举;要到省城赴科场,家母在家,又缺口食,家父又少盘费,故着小侄专来拜上老伯,具有借批在此,问老伯借些银两。未知老伯惠然肯赐否?”镇周接过批文一看,就叫定邦:“内室取银二十两来。”秤过,连批字一并交与安邦收住。送他出门,见天甚黑,镇周曰:“你且住了,明早去归。”安邦曰:“家父望久,只借一个灯笼,让小侄归去。”定邦点得灯笼,递与哥哥,送他出门。安邦叫兄弟:“你且转去,我不要你送。”兄弟两下分别,时已二鼓。安邦只顾前行,惟恐城门闭上。但见前面有两人已在赌博回来,身上赌得罄空。一个是谷维嘉,一个是房有容。看见四顾无人,又见安邦是一小厮,急步前行,认得是霍养子之哥,猜想必在霍家去借得银子归来。谷维嘉对房有容说:“此子袖中必有银子。我和你同去,抢得他的来,再去赌博,何如?”房有容曰:“我命合该贫穷,今日本钱赌得精空,还要去抢别人的,干此昧心的事?”谷维嘉曰:“你不去干,待我去干。”谷维嘉赶上,把蒲安邦一手揪住,便打倒于地上,将袖内一搜,搜出一包银子。安邦死死扭住不放,谷维嘉即将脚踢两下,踢伤了肋,登时气绝,死于地上。谷维嘉将银打开一看,重有二十两,遂叫房有容曰:“我分一半与你。”房有容曰:“这不义之财,我是不要。”谷维嘉曰:“你不要财,明日若说出来,我便扳你同谋。”房有容曰:“你自己收拾得好,我决不发你的事!”

迨至天明,东门地方见街上打死一小厮,惧其连累,遂入县中去禀巡捕官。时典史喻文纬在巡捕,即到东门来相验。见是一个读书童生,肋下青肿有伤。吩咐地方,权时备棺木收起。

一时喧嚷,即到东门来相验。见是一个读书童生。霍镇周正在忧闷,安邦昨夜一个独行,今早又听得打死童生消息,遂往东门来看,果见是老侄儿蒲安邦,遂写状往县去告。县中乃熊维学作尹,遂告曰:告状人霍镇周,系襄垣县在城中隅人。告为劫杀事。

契侄蒲安邦,年方十六,业儒为事。昨因父蒲之杰贫难赴学,遣安邦来家,借银二十两作盘费。二更独自挑灯归去,街上被人谋杀。今早地方呈首方知。街上谋人,欺官藐法,劫财杀命,冤恨黑天。乞台剿究贼情,激切上告。

镇周既递了状,遂着人往归仁乡去告诉蒲之杰。之杰正因儿子不到,已自来寻。两下撞见,家僮遂将谋死安邦事,一一说知。杰听家僮说了,痛子死于非命,登时气死于地。家僮救之,半晌方醒。星忙走到东门,见安邦已死,于棺内抱尸大哭。

揭开衣服一看,肋下青肿数块。询问两边地方,俱说不知。蒲之杰来到县前,正见镇周在那里相等。两个复入县中去禀熊爷。

爷见杰来禀,乃谓之曰:“昨日夜深,被贼杀死,秋元权且忍耐,待我差捕盗擒访,那时回话。”蒲之杰曰:“小儿死于非命,表兄二十两银子又被劫去。望父母千万用心追究!”周、杰二人出了县门,复到东门。周乃换过衣衾、棺椁,代杰厚殓,送之归葬。周又赠银十两,劝杰:“且去赴科场,侄儿之事,我代尔必伸此冤。”杰乃辞别镇周归家,安顿妻子,往太原下科去了。过却几日,周复入县催状。熊公见他烦琐,遂发怒曰:“此等无头公事,哪里就拿得出来!”周曰:“城内出贼,老爷不究,假使乡间有贼,老爷岂不任从他去打劫乎?”熊公见镇周把言语冲他,遂发怒,赶出不理。周乃叹曰:“世间有此呆官!杀人大事,不把关心,要他何用?”欲往府中去告。那时七月,掌刑官俱往科场,不在府县,只有提学在闲。乃亦赶太原,具状于郭爷处告:告状人霍镇周,襄垣县人。告为究贼事。生员蒲之杰下科,缺少盘费,遣子安邦来家,借银二十赴学。执银夜归,在城东门遭贼,财命两尽。周、杰告县,县官推作无赃不理。窃思城中岂容贼居?县官小民父母!死者含冤,生者嚣罔。乞天斧断,诛贼安民,不胜激切。上告。

郭爷接看状辞,吩咐镇周,讨保俟候。遂差贴身两个得力牢子冷诚、余志,径到襄垣去访。牢子不辞辛苦,漏夜来到襄垣,装做两个客人,店中饮酒。守到三鼓时分,藏起一个,一个装作醉汉,身背包袱,在那街上一步一颠。忽见前日那两个赌的,又在那里行。谷维嘉曰:“这人醉了,我去抢他包袱过来。”房有容曰:“前日为抢蒲童生二十两银子,活活被你踢死。幸亏熊爷不究。尔今又不安分,还要做这勾当!”谷维嘉曰:“我不连累尔便罢。”乃走上前,把那人包袱夺去。谁知那牢子有千钧之力,将谷维嘉一把拖翻在地。房有容正要来救,又被那牢子扭住。当喊地方,一齐出来。谷、房二人不能脱身,被两个牢子一铁链锁住。取出铜锤、铁尺,恣打一顿,说道:“前日谋死蒲安邦,劫去银两,一向拿你不着,今日郭爷差我来拿,正不得你到手,你敢又是如此行凶!”即同地方解入县中禀过熊公,收在监内。熊公自思:“这场人命,我反不能代之伸冤。其功乃出于牢子之手,甚无意思。”天明,牢子来取犯人,县中即着两名民壮,押之到省,解见郭爷。

郭爷见解上贼来到,即吩咐禁子,摆布刑具,并取霍镇周对理。郭爷问曰:“半夜抢银害命,从直招来!”谷维嘉曰:“小的店中卖酒营生,并未干甚亏心之事!”房有容曰:“小的终日卖菜,亦未知有甚谋害之事!”郭爷曰:“冷诚、余志,你怎么拿住他们!”冷诚曰:“小人二更时分,藏起一个,把一个装作醉汉,身背包袱,亦往东门街上行去。果见这一个贼便来抢我包袱,被小人一时打翻在地。这个贼人来救,又被余志走出擒获。因此拿到。”郭爷曰:“禁子取脑箍过来。”叫把二贼箍起。房有容受刑不过,哭曰:“谋死蒲安邦,全不干小人之事。”郭爷曰:“尔且从直供来。”房有容曰:“小人与谷维嘉,在赌博房赌输回来,见蒲安邦一个执灯独行。谷维嘉见他是小厮,初意只说去拖他一件衣服遮羞。小人一边止他,谷维嘉不容小人分说,上前即把蒲安邦揪住,摸他袖内有银一包,遂只抢银。安邦拚死扯住,谷维嘉不得脱,用脚连踢几下,登时气绝。又恐吓小的不要说出,若有人知,便要扳小的同谋。”郭爷曰:“尔明知情不举,但是未分财,姑从轻例。谷维嘉既抢银又害其命,仍复不悛,复夺牢子包袱,叫皂隶重打四十。”霍镇周曰:“乞爷爷追谷贼抢夺之银!”郭爷曰:“当时所谋之银,放在哪里?”谷维嘉曰:“银方入手,第二日又赌干净,毫厘无在。”郭爷劝镇周:“不必追银子也罢。”遂将谷维嘉上了长板,秋后处斩。房有容杖一百,徒三年,问发平顺驿摆站。

蒲之杰闻得郭宗师代子伸冤,谨入道来拜谢。郭爷断罢,将罪人俱发回本县。判曰:审得谷维嘉、房不容,不事农业贸易,专以赌博度日。

钱归头首,债累己身。不思改心易虑,敢为戕命掳财。见安邦半夜独行,逞雄心数脚踢死。惟知劫银卖赌,浑忘人命关天。谷亲下手,大辟无疑。房不与谋,拟徒姑恕。犯人解县认罚。知县罚俸三月。

做柴混打害叔命

严州府寿昌县富屯街姚循,一生贩卖蜂蜜,经理家计。年至五十,发有数千家赀。娶妻陶氏,并未生育。有堂侄姚忠、姚恕,一贫如洗。兄弟二人常与人合伙,判山做柴度口。时或借叔几两银去买柴,多是白骗。但忠为人凶狠贪残,循每不理他。只有恕为人纯善,多得陶氏之意,常常有几钱银子与他做买卖。一日,姚忠不得他叔银到手,乃哄邻舍一后生沈青,立批来与循借银五两,去与江村、常遂判山做柴。将房产三间立卖契来典。恕、忠在旁撺掇,循遂兑银五两,与沈青前去。青得银即同姚忠到江村去做柴。不觉做了数月,吃用浩大,五两之银连本也花费殆尽,只剩得有数堆柴在山上。姚恕一见,乃归,对婶陶氏说曰:“哥哥串通沈青,借得叔叔银子,终日饮酒斗头,把那本钱尽数吃了。如今止有一二两银柴在山上。若不早去盘得他柴来明白,终不然去强拆得他房屋不成?”陶氏信恕之言,即与循说知此事。循曰:“这奴才,信他不得!”就往山上去,向沈青取银。沈青曰:“待我卖柴来还。”姚循曰:“文约限定,此时谁听你胡说!”沈青曰:“我偏不还你!你去告得我来!”姚循被他冲撞,气上心来,揪住沈青,劈头便打。沈青少壮,姚循年老,当时被沈乱打一顿,遍身青肿。姚忠在旁,全不救护。及至打倒,忠故意喝退沈青,扶叔归家,忙报婶娘曰:“叔今与沈青取银,两家厮闹,我又不在,被他打伤。快叫恕去,请得郎中来医。恕听得,即请对门尹医士来家下药。

姚循吃药一服,觉得气渐活转。医士放药在那里,遂自回去,叫忠好生调治。时到半夜,心中自忖:“叔有许大家柴,又无子息,叫他把些与我,分厘又不肯出。不如乘此机会,结果了他的性命。只得要沈青去偿他命。那时我不全得,亦得一半。”

适逢恕厨下煎药去了,姚忠遂取铁秤锤,向顶门连锤数下。循大叫一声,登时气绝。陶氏听得丈夫喊叫,即时同恕走到房中,但丈夫已死。忠假哭说:“叔叔忍痛不过,大叫一声而死。”

陶氏与恕只当是真,一边将循取棺盛殓,一边叫忠到县中去告沈青。姚忠走到县中下状:告状人姚忠,系寿昌县四十都民籍。告为活伤叔命事。

地虎沈青,借叔赡老银五两,前去买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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