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飞读中文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蚀-第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缓谩敖尚稻埠虼Ψ帧绷恕

但是现在静女士和慧并坐着,却显得平凡而憔悴,至少在抱素那时的眼光中。他近日的奔波,同学们都说是为了静,但他自己觉得多半是已变做为了慧了。只不过是一个“抱素”,在理是不能抵抗慧的摄引力的!有时他感得在慧身边虽极快意,然而有若受了什么威胁,一种窒息,一种过度的刺激,不如和静相对时那样甜蜜舒泰,但是他下意识地只是向着慧。

嘈杂的人声,不知从什么时候腾起,布满了全场;人人都乘此十分钟松一松过去一小时内压紧的情绪。慧看见坐在她前排斜右的一对男女谈的正忙,那男子很面熟,但因他低了头向女的一边,看不清是谁。

“一切罪恶都是环境逼成的,”慧透了一口气,回眸对抱素说。

“所以我对于犯罪者有同情。”抱素从静女士的颈脖后伸过头来,像预有准备似的回答。“所以国人皆曰可杀的恶人,未必真是穷凶极恶!所以一个人失足做了错事,堕落,总是可怜,不是可恨。”接着也叹息似的吐了一口气。

“据这么说,‘罚’的意义在哪里呢?”静女士微向前俯,斜转了头,插进这一句话;大概颈后的咻咻然的热气也使她颇觉不耐了。

抱素和慧都怔住了。

“如果陀斯妥以夫斯基也是你们的意见,他为什么写少年赖斯柯尼考夫是慎重考虑,认为杀人而救人是合理的,然后下手杀那个老妪呢?为什么那少年暗杀人后又受良心的责备呢?”静说明她的意见。

“哦……但,但这便是陀氏思想的未彻底处,所以他只是一个文学家,不是革命家!”抱素在支吾半晌之后,突然福至心灵,发见了这一警句!

“那又未免是遁辞了。”静微微一笑。

“静妹,你又来书呆子气了,何必管他作者原意,我们自己有脑,有主张,依自己的观察是如何便如何。我是承认少年赖斯柯尼考夫为救母姊的贫乏而杀老妪,拿了她的钱,是不错的。我所不明白的,他既然杀了老妪,为什么不多拿些钱呢?”慧激昂地说,再看前排的一双男女,他们还是谈的很忙。

静回眼看抱素,等待他的意见;抱素不作声,似乎他对于剧中情节尚未了了。静再说:“慧姊的话原自不错。但这少年赖斯柯尼考夫是一个什么人,很可研究。安那其呢?个人主义呢?唯物史观呢?”

慧还是不断地睃着前排的一对男女,甚至抱素也有些觉得了;慧猛然想起那男人的后影像是谁来,但又记不清到底是谁;旧事旧人在她的记忆里早是怎样地纠纷错乱了!

静新提出的问题,又给了各人发言的机会。于是“罪”与“罚”成了小小辩论会的中心问题。但在未得一致同意的结论以前,《罪与罚》又继续演映了。

在电影的继续映演中,抱素时时从静的颈后伸过头去发表他的意见,当既得慧的颔首以后,又必转而问静;但静似乎一心注在银幕上,有时不理,有时含胡地点了一下头。

等到影片映完,银幕上放出“明日请早”四个淡墨的大字,慧早已站起来,她在电灯重明的第一秒钟时,就搜看前排的一对男女,却见座位空着,他俩早已走了。这时左右前后的人都已经站起来,蠕蠕地嘈杂地移动;慧等三人夹在人堆里,出了P戏院。马路上是意外地冷静。两对印度骑巡,缓缓地,正从院前走过。戏院屋顶的三色旗,懒懒地睡着,旗竿在红的屋面画出一条极长的斜影子。一个烟纸店的伙计,倚在柜台上,捏着一张小纸在看,仿佛第一行大字是“五卅一周纪念日敬告上海市民”

幻灭 四

抱素在学校里有个对头——不,应该说是他的畏忌者,——便是把世间一切事都作为小说看的短小精悍的李克。短小,是大家共见的;精悍,却是抱素一人心内的批评,因为他弄的玄虚,似乎李克都知道。抱素每次侃侃而谈的时候,听得这个短小的人儿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又听完一篇小说的朗诵了”,总是背脊一阵冷;他觉得他的对手简直是一个鬼,不分日夜地跟踪自己,侦察着,知道他的一切秘密,一切诡谲。抱素最恨的,是知道他的秘密。“一个人应该有些个人的秘密;不然,就失了生存的意义。”抱素常是这么说的。但是天生李克,似乎专为侦察揭发抱素的秘密,这真是莫大的不幸。

除此而外,抱素原也觉得李克这人平易可亲。别的同学常讥抱素为“堕落的安那其主义者”,李克却不曾有过一次。别的同学又常常讥笑抱素想做“镀金博士”,李克也不曾有过一次。在同学中,李克算是学问好的一个,他的常识很丰富,举动极镇定,思想极缜密;他不爱胡闹,也不爱做出剑拔弩张的志士的模样来,又不喜嬲着女同学讲恋爱:这些都是抱素对劲的,尤其是末一项,因为静女士在同学中和李克也说得来。总之,他对于李克,凭真心说话,还是钦佩的成分居多;所有一点恨意,或可说一点畏忌,都是“我又听完一篇小说的朗诵了”那样冷讽的话惹出来的。

但在最近,抱素连这一点恨意也没有了。这个,并不是因为他变成大量了,也不是因为他已经取消了“个人应有秘密”的人生观,却是因为李克不复知道他的秘密了。更妥当的说,因为抱素自己不复在男同学前编造自己与静女士的恋爱,因而“我又听完一篇小说的朗诵了”那样刺心的话亦不再出自李克之口了。抱素现在有一个新秘密。这新秘密,他自以为很不必在男同学跟前宣传的。

这新秘密,从何日发芽?抱素不大记得清楚了。在何日长成?却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在P影戏院里看了《罪与罚》出来后的晚上。

那一天下午,他和两位女士出了欢院,静女士说是头痛,一人先回去了,抱素和慧女士在霞飞路的行人道上闲步。大概因为天气实在困人罢,慧女士殢着一双眼,腰肢软软的,半倚着抱素走。血红的夕阳挂在远处树梢,道旁电灯已明,电车轰隆隆驶来,又轰隆隆驶去。路上只有两三对的人儿挽着臂慢慢地走。三五成群的下工来的女工,匆匆地横穿马路而去,哜哜嘈嘈,不知在说些什么。每逢有人从他们跟前过去,抱素总以为自己是被注视的目标,便把胸脯更挺直些,同时更向慧身边挨近些。一路上两人没有说话。慧女士低了头,或者在想什么心事;抱素呢,虽然昂起了头,却实在忐忑地盘算一件事至少有一刻钟了。

夕阳的半个脸孔已经没入地平线了,天空闪出几点疏星,凉风开始一阵一阵地送来。他们走到了吕班路转角。“密司周,我们就在近处吃了夜饭罢?”踌躇许久以后,抱素终于发问。

慧点头,但旋又迟疑道:“这里有什么清静的菜馆么?”

“有的是。然而最好是到法国公园内的食堂去。”抱素万分鼓舞了。

“好罢,我也要尝尝中国的法国菜是什么味儿。”

他们吃过了夜饭,又看了半小时的打木球,在公园各处走了一遍,最后,拣着园东小池边的木椅坐着歇息。榆树的巨臂伸出在他们头顶,月光星光全都给遮住了。稍远,蒙蒙的夜气中,透露一闪一闪的光亮,那是被密重重的树叶遮隔了的园内的路灯。那边白茫茫的,是旺开的晚香玉,小池的水也反映出微弱的青光。此外,一切都混成灰色的一片了。慧和抱素静坐着,这幽静的环境使他们暂时忘记说话。

忽然草间一个虫鸣了,是细长的颤动的鸣声。跟着,池的对面也有一声两声的虫鸣应和。阁阁的蛙鸣,也终于来到,但大概是在更远的沟中。夏初晚间的阵风,虽很软弱,然而树枝也索索地作响。

慧今晚多喝了几杯,心房只是突突地跳;眼前景色,又勾起旧事如潮般涌上心头。她懒懒地把头斜靠在椅背上,深深嘘了口气——你几乎以为就是叹息。抱素冒险似的伸过手去轻轻握住了慧的手。慧不动。

“慧!这里的菜比巴黎的如何?”他找着题目发问了。

慧扑嗤地一笑。

“差不远罢?”抱素不得要领地再问,更紧些握着慧的手。

“说起菜,我想起你吃饭时那种不自然而且费力的神气来了!”慧吃吃地笑,“中国人吃西菜,十有九是这般的。”抚慰似的又加了一句。

“究竟是手法生疏。拜你做老师罢!”抱素无聊地解嘲。

酒把慧的话绪也引出来了。他们谈巴黎,又谈上海的风俗,又谈中国影片,最后又谈到《罪与罚》。

“今天章女士像有些儿生气?”抱素突然问。

“她……她向来是这个态度。”慧沉吟着说,“但也许是恼着你罢?”慧忽然似戏非戏地转了口。

即使是那么黑,抱素觉得慧的一双眼是在灼灼地看住了他的。

“绝对不会!我和她不过是同学,素来是你恭我敬的,她为什么恼着我。”他说时声音特别低,并且再挨近慧些,几乎脸贴着脸了。慧不动。

“不骗人么?”慧慢声问。

一股甜香——女性特有的香味,夹着酒气,直奔抱素的鼻孔,他的太阳穴的血管跳动起来,心头像有许多蚂蚁爬过。

“决不骗你!也不肯骗你!”说到“肯”字加倍用力。

慧觉得自己被握的手上加重了压力,觉得自己的仅裹着一层薄绸的髀股之间感受了男性的肉的烘热。这热,立刻传布于全身。她心里摇摇的有点不能自持了。

“慧!你知道,我们学校内是常闹恋爱的,前些时,还出了一桩笑话。但我和那些女同学都没关系,我是不肯滥用情……”他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除非是从今以后,我不曾恋爱过谁。”

没有回答。在灰色的微光中,抱素仿佛看见慧两眼半闭,胸部微颤。他仿佛听得耳边有个声音低低说:“她已经动情!”自己也不知怎么着,他突然一手挽住了慧的颈脖,喃喃地说道:“我只爱你!我是说不出的爱着你!”

慧不作声。但是她的空着的一手自然而然地勾住了抱素的肩胛。他在她血红的嘴唇上亲了一个嘴。

长时间的静默。草虫似乎早已停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