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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用些!”
众鬼卒各有所司,一声喝处,两旁齐齐的摩拳擦掌。都氏无言,只得承受。可怜娇养佳人,竟作死囚形景。但见:
熟铜夹棍捎麻绳,夹碎金莲小脚跟;浑铁拶横春笋指,断骨零皮鲜血淋。
紧紧脑箍加额上,时作包头狭一棱;两眼睛珠齐突出,百般剧话便招承。金钩扎出澜斑舌,两乳尖头坠石瓶;烧得铁靴红似火,穿来因有绣鞋名。熬就沸油千百石,锡龙缠体灌其身;另烧小小金刚钻,直插横锥透骨疼。两旁牙齿齐敲落,指甲将钳拔落根;高称两手周围打,又名龙女拜观音。上悬足胫下坠石,别号姜公钓渭滨;四足平牵背负石,蜘蛛织网捉苍蝇。绑在柱旁齐力锯,肉浆骨屑落纷纷;四肢细细将来锉,撩上刀头直透心。更有恶蛇争啖食,满天飞舞尽饥鹰;少时锅内油花沸,一叉推入火光生。骨酥肉化惟余发,竹器撩来复又蒸;烧尽五毛并百骨,虿盆落处百虫侵。豁肠剐腹寻常事,尚有当年炮烙刑;谩言笞杖徒流绞,暂系深深十八层。
俗话说:“阎罗王的工夫,原是空的。”果然十殿冥司,人人不忙,既不饮食,又不烦恼,直看都氏受这数日刑法,竟不起身。孽风过处,都氏又复了原体。十王吩咐第一十八层阿鼻地狱鬼卒带去收管。不题。
十王计议定罪,俱各相逊,不肯擅自动笔。酆都道:“我等不须谦逊,何不竟把本犯罪款,分为十题,各阄一事,即撰判语一首,同复玉音,有何不可?”十王依议,即使分阄。
一殿楚江大王,阄得焚香限时事:
一勘得都氏,乃成珪之发妻也,生而暴戾,矫诈夙成,不曰妇道当闲,惟谓妻纲宜整。欺夫压主,模范百端。而乃以博山之器,妄焚龙脑以作规;遐岛之香,僭拟鸡筹而限刻。使其夫足才出户,便生如箭之归心;身未入门,先袒受篦之老臂。诸凡制肘,些事络头,不容寸步之悠游,几斩满门之血食。尤为不遂,吁气触天,不正典刑,律法何预!
二殿秦广大王,阄得湖中诋触事:
一勘得都氏,六旬无子,犹然虎据其夫,不容娶妾,罪已盈矣;复嗔劝勉之言,大肆喷唾之悍,甚至盘中之馔,俱为饰面之脂;席下之珍,尽作染衣之色。丈夫之供虐宜矣,他人之受欺何哉?西湖水仙,奏牍非谬,掌嘴犹辜,拔舌斯快。
三殿宋帝大王,阄得尽卖奴婢事:
一勘得都氏,因湖中之劝,妒意转猖,乃尽货其伏役之婢,使卢仝兴叹,苦无赤脚丫环;居易拥愁,为乏纤腰歌妓。然卖婢之情固轻,而绝嗣之法实重。
当劓其鼻,以彰无奴。
四殿五关大王,阄得食啮臂事:
一勘得都氏,妒心已甚,暴戾极深。其夫有燃眉之忧,而伤梁武之希疗妒也。岂氏鹊性善猜,猩灵知往,察夫所志,愈炽毒肠。顾乃肆其爪牙,张其威武。拟鳄鱼之吞,不惧韩公之牒;效贪狼之噬,岂防猎者之诛。夫甘折臂,氏已快心。曲肱之枕既难,锉骨之刑未免。罪逾郄后,报等樊'须〖〗女'。
五殿酆都大王,阄得设印龟头事:
一勘得都氏,制夫多术,超出群妪。浪蘖雀文,妄施龟首,其毒算亦已甚矣!尔且以关防多密,使夫君必正立执绥。吾独恨造思刻深,着鬼卒须严加鞭拷。罪与假印同科,报以畜生偕类。
六殿变成大王,阄得伪娶实女事:
一勘得都氏,老淫忘耻,惟识独槽,不曰后嗣所关,惟以前桩是务。强从劝勉,伪纳石田。纵使后稷再生,虞王复世,亦无以施其耕耨之力。嫌夫空费钱财,枉耽岁月,己遂袖手之观,更得旁观之乐,尔计谐矣,吾怒剧焉!当剜其五脏,磔其百骸,为有心术者之鉴戒云。
七殿泰山府君,阄得毒打翠苔事:
一勘得都氏,因夫有旁掠之嫌,即将侍婢翠苔立时打死,尚使成茂驮抛江中。其忍心昧理,不亦甚乎?若夫贾女之香,当罪韩生之窃玉;羌胡之适,岂干蔡琰之投桃?即文君私奔,亦无鸱革之罪;而戚氏蒙恩,竟罹人彘之惨耶?翠苔虽未至死,都氏毒意已彰。合行枭示,以警世风。
八殿平等大王,阄得诬夫受拷事:
一勘得都氏,以鼠雀之愤,而肆虺蝎之毒,力工长舌,巧弄虚脾,致盲吏得以徇情,而懦夫因之破胆,陷于狼狈,波及无辜。自谓鹦鹉能言,将拟丹山之凤矣;不知蜘蛛虽巧,能知冥府之网哉?当年真快意,今日莫心焦,试历刀山之美景,再尝苦海之良宵。
九殿都市大王,阄得伪设礼数事:
一勘得都氏,枭顽绝俗,獍悍出尘,是宇宙间一妒魁也。且欲祖述前俦,垂传后世,妄效周公之制礼,辙同萧相之兴条。私创百言,僭窃无惮。废弛举世之妻纲,大乱人寰之法纪。非设礼,是越礼也;而制律,实犯律焉,宜防矫作之端,用蹈镝锋之锐。
十殿转轮大王,阄得画争座事:
一勘得都氏,悉忘女体,自谓至尊。藐夫若三尺之童;视己如九重之帝。恶条盈贯,难以具陈。
即画图细事,必专左僭于夫;而昭穆大纲,直欲肇更于汝。汝之初心,既巍然矣;吾之妙用,不惬尔乎?宜变为牯牛,使肥大其体,为兽中之壮长云。
十道判语,齐齐写出,众鬼判击节称颂,两廊各殿、牛头马面都道:“磨折得有趣,判断得无私。即便过街老鼠被擒,人人称快;咬人恶犬遭诛,家家受惠。”
也不知这虔婆,还出得地狱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波斯阅招救难都氏带罪受经
引首《夷门歌》 王摩诘
七雄雄雌犹未分,攻城杀将何纷纷;秦兵益围邯郸急,魏王不救平原君。公子为嬴停驷马,执辔逾恭意愈下;亥为屠肆鼓刀人,嬴乃夷门抱关者。非但慷慨献良谋,意气兼将身命酬;向风刎头送公子,七十老翁何所求。
却说都氏受下诸般刑法,暂系阿鼻狱中,十王做成招语,将欲回覆玉旨,不能尽述。
再说波斯达那尊者,从至地狱,已指一魂托生成家,其余二魂仍在普度院中。终日与地藏菩萨讲经论道,协济狱中孽鬼。却见在狱诸鬼痛楚伶仃,好生不忍。一日,对地藏道:“弟子得蒙提挈,宣扬救拔之典,每见诸大孽鬼罪极深重,永世难离地狱,愚实不忍。不知有何见识,可以平地尽化为莲台,以释彼莫赦之魂魄否?”地藏道:“尊者之言,正是老衲之本意,无奈世人自投罗网,去一来十。虽积狱中,久久尤可解脱。惟世之妒妇,各王俱所深怪。故凡妒妇入狱,不论轻重罪犯,决不行赦,即天人阿修罗亦不垂悯。以是狱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见增来,不见减去,反是大患去处。”波斯道:“想必妒妇公案,必是执行官苛求刻画,做成铁笔招眼,使无可松之处,以致如此么?”地藏道:“非也。此事虽属十王拟罪,其供招俱系孟婆经手,故凡案卷,皆存孟婆处执掌,亦是慈王松放女流之微意,奈彼罪犯真当,叫孟婆亦难护局。”波斯道:“既如此,弟子就造孟婆,借他案卷一观,倘有可松之处,方便一二,有何不可?”地藏允诺,即差两个童子,引着波斯尊者,来到孟婆公署。
孟婆婆欣然出迎。叙礼毕,问及来意,波斯就把借观之事说知。孟婆道:“尊者有意于此,本当罄历代之事以备一观;奈俱经查盘,封入刑曹库内,一时不便发出。近有新来数桩,俱已审结,尊者不嫌,请先一览。”孟婆唤女侍送将出来。波斯读道:
一起绝后事
祖宗告
审得范氏,青楼之贱妓也,以笼络之术,而适富商祝希汤。盖以四旬之妇,而匹三十之男,婚制固已舛矣。既而老妇事夫,焉能有嗣?正宜任夫另逑侧室,乃复悭然,逞独据之悍。希汤不敢抗违,甘作无男之鬼;范氏肆情凌虐,俨然自立为尊。堂堂者堵已被羁拦,冥冥中奚容漏网?依律变猴,仍为丐者,斩尾牵弄。希汤自行不端,致为妻侮,亦变雄犬,使交媾时,甘为雌者舔阴。
一起轻捐丧制事记曹首
审得刘氏,夫丧未几,恸哭颇哀。其兄,恐致过痛,示以其夫狎宠之图,氏竟卒然罢戚,尽废丧仪。
虽云堕落术中,胡乃嚣漓益甚,心坚金石者固如是乎?况夫已故,何必再酸?今日如是,他时可知。当系阿鼻之中,候变山中之鹿。兄'王真',陷人不义,律所当诛,姑念爱妹之衷,但减阳寿一纪。
又一起不死不了事
自告
审得汪氏,因夫五旬无子,不便却亲族劝勉之言,虽许娶妾,终非愿也。既将荐枕,曰:“必自吾室而达。”彼曰:“吾弗忍也。必自吾床而达。”彼复曰:“吾弗忍也,必自吾身而达。”彼又曰:“吾终莫之忍也。”乃自缢。噫,此贤妇之为乎?抑妒妇之为乎?总之斯情难弃,即均派又何如;些事不舒,乃捐生而若是,树祸匪轻,遗体犹重,谩稽视其夫君,已见蔑然其父母。宜就黑暗之狱,以惩浅窄之衷,仍变狸猫,彻宵咆吼。
一起活弑夫命事被害夫燕然告
审得屠氏,窥夫将有远行,谓必恋他乡花草。乃醉以仪狄之狂药,挥其郢氏之锐斤,诱至阴门,断其阳物。独不曰夫无前件,即在舍总是徒然;况复捐生,与离家又何分别?彝伦罄丧,祭祀斩然,虽云愚妇之庸谋,实系妒婆之毒算,罪恶既盈,天人共愤,戮诛不足以快心。阴谴务期而啖肉,锉作尘末,贬为醋虫。夫燕然肉具既无,情可悯,转世为富贵阉宦,慰其无聊之思。
一起虎餐四命,斩绝后裔事 贾克同乳母婴儿连名告
审得郭氏,残酷之巨悍也,其吕氏之后身乎?乳母代看他儿,惟求儿喜为荣;亲父抚弄己子,岂虑妇嫌甚密。衅端既兆,祸隙由生。直以列缺之鞭。等蒲樗而博戏;胥公之拍,同檀板以消闲。彼姝者子,宛其死矣。是孽也,已属弥天;而氏也,奚容再犯!一门寂寂,四命嗷嗷,纵令万剐其躯,未泄半分之恨,永世变牛,人民均啖,二乳母、二婴孩,皆终非命,亦系前愆。其夫贾克,岂不知瓜李之侧,当防整纳之嫌;而可以荆棘之丛,逞其爱儿之癖?虽无问鼎之意,实系种祸之'囗化'。前罪姑饶,后尤莫贷,绝门不足为惩,转回亦是难免。
按:贾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