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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时英文集-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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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怀里,她说着一些微妙的,不清楚的言词,她叫我罗柴里,她向我诉说自己是怎样的不幸,要我饶恕她,说那天她是没有法子,她说:

“是五月,是那么温柔的晚上,是喝了三杯威司忌,他又有着迷人的嗓子。”

抱住了我的脖子;她软软地笑着,把她的脸紧紧地贴住了我的,在我的耳朵旁边低低地唱着《影之小令》,她甚至告诉我手提袋里有波斯人秘制的媚药。

真是名贵的种类呢,这醉了的墨绿衫的Senorita!她说话的时候,有着绢样的声音,和稚气的语调;她沉默了的时候,她的羽样的长睫毛有着柔弱的愁思,她笑的时候喜欢跟人家做俏眉眼,而她微微地开着的嘴有了白兰的沉沉的香味。

在迷离的月色下走着,只觉得自己是抱了一个流动的,诡秘的五月的午夜踱回家去。



卧室里边有着桃木的床,桃色的床中和一盏桃色的灯。她躺在床上,象一条墨绿色的大懒蛇,闭上了酡红的眼皮,扭动着腰肢。

“罗柴里!”用酒精浸过的声音叫着我。

我灌了她一杯柠檬水,替她剥了半打橘子,给她吞了一片阿司匹灵。把一小瓶阿莫尼亚并放在她鼻子前面,可是她还是扭动着腰肢:

“罗柴里!”用酒浸过的声音叫着我。

于是我有了一同轻佻的卧室。

今晚上会是一个失眠的夜,半边头风的夜吧?

卸去了黑缎襟的上衫,领结散落到浆褶衬衫上的时候,她抬起一条腿来:

“给脱了袜子呵,罗柴里!”

脱了袜子,便有了白汁桂鱼似的,发腻的脚,而她还挦住了我的头发,把我的脸扯到胸前:

“罗柴里,抱住我呵!你知道我是那么软弱,又是那么地醉了,紧紧地抱住我吧,我会把脏腑呕吐了出来的。”

房子和家具,甚至那盏桃色的灯全晃动了起来;我的生命也晃动起来,一切的现实全晃动起来,我不知道醉了的是她还是我。墨绿衫落到地上,亵衣上的绣带从皎洁的肩头滑了出来的时候:

“再抱得紧些吧,你看,我会把脏腑全呕吐了出来的。”

我忽然想起有一个人怎样把女水仙捉回家来,终于又让她从怀里飞了出去,等他跳起来捉她时,只抢到她脚上的一只睡鞋,第二天那只睡鞋还是变了一只红宝石的燕子的瑰奇的故事,便拼命地压住了她。

“吻着我吧,罗柴里,你的嘴是有椰子的味,榴莲的味的。”

在我的嘴下一朵樱花开放了,可是我却慌张了起来,因为我忽然发现在我身下的人鱼已经是一个没有了衣服,倔强地;要把脏腑呕吐了出来似地抽搐着的胴体,而我是有着大小的手臂,太少的腿,和太少的身体。

莲灰色的黎明从窗纱里溜了进来的时候,她还是喃喃地说着:“紧紧地抱住了我呵,罗柴里,我会把脏腑全呕吐了出来的。”

“无厌的少女呵!”再抱住了她的时候,觉得要把脏腑呕吐了出来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下午五点钟,在梦里给打了一拳似的,我跳了起来。

一抹橘黄的太阳光在窗前那只红磁瓶里边的一朵慈菇花的蕊上徘徊着,缕花的窗帏上已经染满了紫暗暗的晚霞,映得床前一片明朗润泽的色采,在床上和我一同地躺着的,不是墨绿衫的Senorita,却是一张青笺,上面写着:

“你是个幸福的流氓,昨天我把罗柴里的名字来称呼你,今天我要这样叫你了:ma、‘ma’mimi!”

我跳了起来,吃了半打橘子,嗅了一分钟阿莫尼亚;我想,也许我从昨夜起就醉了吧。可是,在洗着脸的时候,却有人唱着《影之小令》从我窗前缓缓地走了过去。

待青色的苹果有了橘味的五月,

簪着三色的茧花,并绘了黑人的脸。

在修容镜里边浮起了抹了一下巴肥皂的自己的茫然的脸。

我要抱着手风琴来坐在你磁色的裙下,

听你的葡萄味的小令,亚热带的恋的小令。

Mami呵Mami!

从肥皂泡里边,嘘嘘地吹起口笛来。

1934年8月30日

 南极

那时我还只十三岁。

我的老子是洪门弟兄,我自幼儿就练把式的。他每天一清早就逼着我站桩,溜腿。我这一身本领就是他教的。

离我家远儿是王大叔的家,他的姑娘小我一岁,咱们俩就是一对小两口儿。我到今儿还忘不了她。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太阳和月亮会了面,咱姓于的就不该自幼儿就认识她。他妈的姓于的命根子里孤驾星高照,一生就毁在狐媚子手里。我还记得那时我老叫她过玉姐儿。

玉姐儿生得黑惨惨儿的脸蛋子,黑里透俏,谁不喜欢她。我每天赶着羊儿打她家门前过时,就唱:

白羊儿,

玉姐儿

咱们上山去玩儿!

她就唱着跑出来啦——那根粗辫儿就在后边儿荡秋千。

玉姐儿,

小狮子(我的名儿是于尚义,可是她就爱叫我小狮子),

咱们赶着羊儿上山去吃草茨子!

咱们到山根那儿放了羊;我爬上树给她采鲜果儿,她给我唱山歌儿。等到别家的孩子们来了,咱们不是摔跤就摸老瞎。摔跤是我的拿手戏,摔伤了玉姐儿会替我医。是夏天,咱们小子就跳下河去洗澡,在水里耍子,她们姑娘就走着瞧咱们的小鸡巴。我的水性,不是我吹嘴,够得上一个好字。我能钻在水里从这边儿游到那边儿,不让水面起花,我老从水里跳上来吓玉姐儿。傍晚儿时咱们俩就躺在草上编故事。箭头菜结了老头儿,婆婆顶开了一地,蝴蝶儿到处飞,太阳往山后躲,山呀人呀树呀全紫不溜儿的。

“从前有个姑娘……”我总是这么起头的。

“从前有个小子,叫小狮子……”她老抢着说。

编着编着一瞧下面村里的烟囱冒烟了,我跳起来赶着羊儿就跑,她就追,叫我给丢在后边儿真丢远了,索性赖在地上嚷:“小狮子!小狮子!”

“跑哇!”

“小狮子,老虎来抓玉姐儿了!”

“给老虎抓去做老婆吧?”

“小狮子!老虎要吃玉姐呢!”

“小狮子在这儿,还怕老虎不成。”我跑回去伴着她,她准撒娇,不是说小狮子,我可走不动啦,就是说,小狮子,玉姐儿肚子痛,我总是故意跟她别扭,直到搁不住再叫她央求了才背着她回家。

这几个年头儿可真够我玩儿乐哪!

可是在她十四岁那年,王大叔带她往城里走了一遭儿,我的好日子算是完了。她一回来就说城里多么好,城里的姑娘小子全穿得花蝴蝶似的,全在学堂里念书会唱洋歌。

“咱们明年一块儿上城里去念书吧。”

我那天做一晚上的梦,梦着和翠姐儿穿着新大褂儿在学堂里念书,那学堂就象是天堂,墙会发光。

隔了几天,她又说,她到城里是去望姑母的,她的大表哥生得挺漂亮,大她三岁,抓了多果子给她吃,叫她过了年到他家去住。她又说她的大表哥比我漂亮,脸挺白的,行动儿不象我那么粗。我一听这话就不高兴;我说:“玉姐儿,你不能爱上他,王大叔说过的等我长得象他那么高,把你嫁给我做媳妇“别拉扯!咱们上山根儿去玩儿。”她拉了我就走。

往后她时常跟王大叔闹着要到城里去念书,我也跟老子说,他一瞪眼把我瞪回来了。过了年,她来跟我说要上城里去给姑母拜年,得住几天。我叫她别丢了我独自个儿去,她不答应。我说:“好,去你的!小狮子不希罕你的。你去了就别回来!”谁知道她真的去了,一去就是十多天。后来王大叔回来了,到我们家来坐地时,我就问他:“玉姐儿呢?”我心里发愁。你别瞧我一股子傻劲儿,我是粗中有细,我的心可象针眼儿。我知道玉姐儿没回来准是爱上那囚攮的了。

“玉姐儿吗?给她大表哥留下哩;得过半年才回,在城里念书哪!那小两口儿好的什么似的……”他和我老子谈开啦。我一纳头跑出来,一气儿跑到山根儿,闷嗗咄地坐着、果然,她爱上那囚攮的啦。好家伙!我真有股傻劲儿,天直坐到满天星星,妈提着灯笼来找,才踏着鬼火回去。过几天王大叔又到我们家来时,我就说:“王大叔,你说过等我长得象你那么高把玉姐儿嫁给我,干吗又让上城里去?你瞧,她不回来了。”王大叔笑开了,说道:“好小子,毛还没长全,就闹媳妇了!”

“好小子!”老子在我脖子上拍了一掌,你说我怎么能明白他们说的话儿?那时我还只那么高哪,从那天起,我几次三番想上城里去,可是不知道怎么走,那当儿世界也变了。往黑道儿上去的越来越多,动不动就绑人,官兵又是一大嘟噜串儿的捐,咱们当庄稼人的每年不打一遭儿大阵仗儿就算你白辛苦了一年。大家往城里跑——谁都说城里好赚钱哇!咱们那一溜儿没几手儿的简直连走道儿都别想。老子教我练枪,不练就得吃亏。我是自幼儿练把式的,胳膊有劲,打这么百儿八十下,没半寸酸。好容易混过了半年,我才明白我可少不了玉姐儿。这半年可真够我受的!玉姐儿回来时我已打得一手好枪,只要眼力够得到,打那儿管中那儿。她回来那天,我正躺在草上纳闷,远远儿的来了一声儿:“小狮子!”我一听那声儿象玉姐儿,一挺身跳了起来。“玉姐儿!”我一跳三丈的迎了上去。她脸白多了,走道儿装小姐了!越长越俏啦!咱们坐在地上,我满想她还象从前那么的唱呀笑的跟我玩儿。她却变了,说话儿又文气又慢。那神儿,句儿,声儿,还有字眼儿全和咱们说的不同。

“好个城里来的小姐!”

“别胡说八道的。”

“玉姐儿,你俏多啦!”

“去你的吧!”她也学会了装模做样,嘴里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我知道她心里在笑呢!

她说来说去总是说城里的事,说念书怎么有趣儿,说她姑母给她做了多少新衣服,她表哥怎么好,他妈的左归右归总离不了她的表哥。我早就知道她爱上了那囚攮的。

“玉姐儿,我知道你爱上他了。”

“嘻!”她还笑呢!我提起手来就给一个锅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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