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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文集-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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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眼前的事是,公共汽车经常地到站不停,站上的人又急欲赶往家中,于是而塑

造出为数众多的飞车能手。任你汽车怎么加速逃跑,飞车手们都能对准车门一飞而

上,当然,这需要冒险精神。我的一个同事夏小英总是说冒这种险反而是种刺激,

飞车惯了,有瘾头,车越跑得快,越想试着“飞”上去,感觉极好。夏小英是个胆

子很大很泼辣的女孩,只是在这个晴热之夏的前一年,她飞车时,一失手摔了下来,

脑浆一直流淌到嘴角,这个场面我是亲眼所见,我从来不敢飞车,宁可等到天黑也

不敢享受那种刺激。

卢小波在这方面的观点显然同我差不多。当那辆满负荷的汽车驶过来时,卢小

波远远地站在人后,他双手抱胸,眼睛淡漠地望着车站。那一刻他的目光是散漫的,

这是一个正想着什么问题的人才有的目光,只有集中了全副精力想问题的人才可能

有这样毫无内容的目光。后来据说,卢小波果是在为自己的事考虑,他当时正和他

邻居家的女孩谈恋爱。邻家之女活泼爱笑,能歌善舞,使初恋中的卢小波如痴如魔,

然而女孩的家里以卢小波工种不好而反对。卢小波正在想,怎样才能使女孩的父母

接受和承认他呢?

正在那时,有人飞车了。

飞上去的人攀在门口惊呼大叫“开门!”“开门!”没飞上去的人们追随着汽

车意欲见缝插针。

车未减速,毫不留情地加大了油门,“呼”一声冲出人围,没等追赶的人收住

脚步,便有人从门上掉了下来。所有候车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几乎是全体一致地

发出了惊呼,那声音带着震惊和凄惨,刹那间划破了夏日的沉闷,响在夕阳西照的

空中。

汽车却仍无停意,以它一往无前的派头继续往前开。一大部分人被激怒了,叫

喊着“摔死人了!”飞步上前拦车。另有一部分人围住了那个从车下掉下来的倒霉

鬼。

卢小波便是这个时候收回了他的思绪。恍眼之间,他觉得掉下来的那伙计很象

站里的团支部书记大维。卢小波一星期前刚交过入团申请书,这无疑不是卢小波的

本意,因为卢小波对站里任何活动都没兴趣。显然是他的小对象的条件之一。为了

使此条件得到满足,团支部书记大维这个人物便对于他卢小波多少有些紧要了。

卢小波连忙三步两步挤了上前。待他总算挤入人圈时,已见大维被人搀扶了起

来。所幸他伤得不太厉害,卢小波正欲找到一句安慰的话来说,就听前面急吼吼地

叫着车已拦下了,大部分的人皆纷纷涌上汽车,一些是想趁机再挤入车上,另一些

是想反正也上不去了,不如寻那置人命而不顾的司机出口恶气。金苟和他的一帮狐

朋狗友正属于后一拨人。他们借助着人们的愤怒,兴高采烈地挥着手臂往人堆里冲。

有可恶的对手,有配合的看客,金苟几乎全身兴奋。他领了一伙人,挑尽刻薄

之词和下流之句,将司机和售票员骂得狗血淋头。谩骂之中,不断引起围观者的哄

笑。适才的愤怒已被金苟一伙所带来的快乐替代。差不多的人都已忘了从车上掉下

去的大维了。

司售人员闯荡社会已久,几乎每天都在骂骂咧咧的争吵中穿过城市。有个人说

如果司售人员的骂是物质的,那么这个城市早在几十年前便叫这些物质堵塞得水泄

不通了。司售人员的骂大有博采众家之长的优势,似乎金苟一伙还叫骂得不及他们

深刻。金苟火了,尖嘘了一声口哨,仿佛有过默契,他那一伙立即同时举起了手。

既是拳脚相加,便难免混战一团,既是混战,便难保一边的看客不暗中地塞进几拳

过过手瘾。司售人员寡不敌众,终于将深刻的叫骂由悲惨的呻吟所替代。

卢小波到这个时侯才挤进了人圈之中,那还是团支书大维说去看看有没有金苟

他们。叫他们少惹事。卢小波不是个行动敏捷之人,混战时,他怕伤了自己不敢乱

挤,待他挤了上前,战事已告结束。金苟得意非凡,嘴上吹着小曲,而司机和售票

员则躺在地上哼哼不停。卢小波上前扳了金苟一下,说:“气出够了吧?收手吧。”

其实他这实在是一句多余的话,因为他说话时,谁都没有再打下去的欲望了。

卢小波立即后悔自己的多嘴。他感觉到那个躲在地上大声呻吟的司机很认真地瞥了

他几眼。卢小波后来说他当时便产生一种不祥之兆,心里惊了一下。

次日,这条路线上的公共汽车全部罢了工。理由是司售人员的人身安全得不到

保障,并举例说×××、××被闹事的乘客打断了几根肋骨,几处软组织受伤等等,

只字未提何故受伤以及车上摔下乘客之事。

这条公共汽车线是市郊顶重要的线路。它仿佛是一根藤,沿路各家工厂都是它

这藤上的瓜。藤若一死,瓜又如何得活?工人无法正常上班,工厂频频告急。于是

几方代表开始了谈判,司售人员的要求倒也简单,即严惩凶手。

这事便全盘地交到公安局手里。公安局差不多想都没想,立马带了鼻青脸肿的

司机来装卸站认人了,据说售票员躺在床上连站都站不起来。公安局直冲我们站的

理由十分充足,因为这个站里至少有十个以上是劳改过的,而且前科以打架斗殴者

为多。事实上他们的判断十分准确,一时间弄得全站人都紧张万分。

指证凶手是在吃午饭之时,全体职工都被集中到了食堂。虽然女人可以自由出

入,可这样难得的热闹谁不想看一看呢?

令人奇怪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司机脸上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个笑意恰让我捕捉住了。我正暗想这样

的场合如何会出现这种神情呢?未等我细思,只见司机越过面孔发白的金苟们,径

直走向卢小波,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大声道:“就是他!”

卢小波惊愕地瞪大眼睛,他几乎用他从未显示过的高腔爆喊起来:“你疯了,

怎么是我?”

司机冷冷一笑,说:“不是你?不是你又是谁?”

卢小波说:“我怎么知道?是叫你认人的呀!”

司机说:“我就认得你,昨天是在场的。”

卢小波说:“我在场可我连一个指头都没动。”

司机又冷笑道:“你说你没动手,那你说说谁动的手呢?你刚才承认了你在场,

你总该晓得动手的人吧。”

卢小波说:“关我什么事,我去时都打完了。”

一个公安员说:“检举揭发,人人有责,不是你,总有别人,你指出凶手,我

们就可以证明出你是否动过手。”

卢小波说:“我不知道,”另一个公安员说:“带他走!”

装卸站至少半数以上的人知道底细,即令不知道的,也相信动手打人的人绝不

会是卢小波。于是,在公安员要带卢小波走时,全站几乎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不是他!不是他!”

公安人员一脸茫然地望着乱吼乱叫的人们,仿佛这种场面他们从未经历过。抓

住卢小波肩上的两只手松了开来。

司机倒是镇定自若,扬声高喊:“不是他,那你们说是谁?”

居然是以一片鸦雀无声作答。

应该说那司机是个机警过人之徒或者是狡猾过人之徒。至少他懂得江湖,装卸

站很多的人都走江湖而来,以致我们那里许多规矩都是江湖上的规矩,不分是非,

只讲里外。一个再坏的人只要是我们站的,都是“自己人”。倘有人出于正义揭发

了他的什么,站不住脚的不是被揭发人,而是揭发者。因为他“出卖”朋友,在以

后的日子,他随处可遇警惕的目光,没人与他交朋友,当面的或背后的辱骂、讽刺

像三顿饭一样,每日不可缺少。明白了这样的利害关系后,谁还有勇气挺身而出,

伸张正义呢?即令他是站长也得退避三舍。

当时的场面有些尴尬。后来站长在公安人员耳边说了几句什么。我猜测他是说

交给他来查办,眼下的状况硬抓也不合适之类。一个显然是负责的公安员说:“好

吧,三天后我来带人。”他的声音不大,却传到了每一个角落。他说完后扬长而去。

那司机仿佛不甘心,悻悻地朝卢小波横了一眼,随之而去。

卢小波简直不明白这老兄何故如此这般地敌视他。他与他素不相识,更无过错,

怎地就能凭空地生出些仇恨呢?直到多年后的一日,卢小被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弄

清了这一点,当时他按捺不住自己,冲上去掴了那司机一个大嘴巴,那司机退了几

步,看清汹汹而来的人是卢小波,竟没敢还手,拉了他身边年轻的女人也就是他的

老婆急遽地逃窜而去。卢小波说他逃走后,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呆了半个多小时。

卢小波痛苦的日子就由那一声刺耳的“就是他!”拉开了序幕。

当天下午,站长和书记便将他找了去谈话。站长和书记一向意见不合,从来都

是你要这样我偏那样,这一回却联手对付卢小波了。

站长说:“小波,你看,事到如今,还不好收拾哩。”

卢小波没好气道:“关我个屁事。”

书记显得惊讶地说:“怎不关你的事?人家指名要抓你呀。”

卢小波说:“我又没动手,他敢抓?!”

站长说:“这我们都晓得,不过人家只认你。我说小波,你是不是去顶一下算

了?”

卢小波跳了起来:“我疯了,我去干这种蠢事!”

书记说:“你莫激动嘛,你看我们站去年刚得了个先进,如果一下子把金苟他

们交出去,影响多不好呀。”

卢小波说:“把我交出去影响就好了?”

站长说:“你和他们性质不一样。你去顶,大不了关个十天八天,这个我有数。

金苟呢,抓他一个就是一帮,他们那几个宝贝,哪个没前科?撞上这事,市里又重

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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