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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那么紧,不然他们真要闹起分家入社,你反倒损失更大了。”
麻宝山点点头,田贵又给他斟上一杯茶。
就在这时,外面那个人敲着门,不过田贵没听见,他老婆正在炕头奶孩子,听
见外面门响,她不想打断田贵那些迷惑麻宝山的甜言蜜语,就自己出去了。
“谁呀?”田贵老婆走到影壁那里,问道。
“我!”外面那人含糊地应声。
田贵老婆听不出那人的语声,想口去报告田贵,却听见北屋田贵跟麻宝山高声
大笑,她怕冲谈他们那热烈的气氛,犹豫了一下,就开了门。
门外那人矫健地一跳,跳进门槛,然后敏捷地反手插上门闩,田贵老婆吓得要
叫出来,那人把头上的破毡帽一揭,低声命令:“别嚷!我是河西王六。”
田贵老婆定了定神,心里还扑通扑通地跳,笑着说:“六老板,您怎么深更半
夜赶到这里,吓死人了。”
“别问了!”王六说着,一直就要奔上房去。
田贵老婆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说:“上房有人,你在仓房等一等。”
田贵老婆一步闯进北屋里,胸脯紧张地一起一落,脸上一红一白,她平静了一
下心情,做出笑脸,玩笑地说:“宝山大哥!半夜了,该回家陪大嫂去了。”
田贵正把麻宝山说得颇三倒四人了迷,不高兴地转过脸,瞪他老婆,但他一接
触他老婆那报急的眼色,就连忙顺水推舟地说:“哟!都这么晚了?真是酒逢知己
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不知不觉说了小半夜。”
麻宝山站起身,田贵又一把江住他的手,叮咛道:“兄弟!不要三心二意,不
信社里那些花言巧语,富贵老头子有流眼泪的那一天。咱哥儿俩搭帮,你多积肥,
我手里还有一点儿钱,咱们劳动力又不少,非闹个平地一声雷,吓他们一跳!”
麻宝山连声答应:“是,是。”
田贵不放心地嘱咐道:“一言为定!明天我就把我家的那堆粪拉到你家去。”
“是!是。”
田贵把麻宝山送出门口,关上门,刚一转身,从仓房跳出个人,手里拿着把字
猪刀子,明闪闪的,站在当院。
田贵吓了一身白毛汗,走上前,低声下气地问道:“六老板,您刚到?”
王六老板把尖刀子收起来,也压不住心跳地问道:“刚才那家伙是个什么人?”
“一个中农,落后的脑袋!”
10
进了屋,王六老板抢上一步把灯吹灭了,月光斜照进来,青幽幽的。田贵小声
问道:“六老板,您出事了吗?”
“是啊!我现在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投,投靠你来了。”王六老板脱着衣裳,
从身上取下东西。
外屋有响声,王六老板问道:“谁?”
“六老板,我在给你做饭。”田贵老婆回答道。
“不用,我就饿一顿吧!”
田贵老婆也进来了,田贵胆怯地问道:“六老板,您出了什么事?”
王六老板饮牛似的连喝了几大碗茶,抹了抹嘴唇,狠狠地说:“他们没收了我
的粮食,我他妈的给他们仓库点了把火,躲进青纱帐里,又劫了几个人,眼下收了
秋,没处躲了。”
田贵吓得腿都发抖了,哆嗦着说:“六老板,我这里也躲不了啊!山柯村是有
名的鬼门关。”
“你不用害怕,我决不连累你,眼下我是孤单一个人,等我跟国民党地下的人
接上头,我就远走高飞。”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扔在炕上,说:“这
笔钱给你!我知道你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可是你不要忘思负义,想当年我在市场上
拉把过你,如今我遭了难,你收留我一下,日后忘不了你的好处,你要是告发了我,
我反正豁出这颗脑袋去了!”他把那刀子碰得叮当响。
田贵不言声,王六老板又逼问道:“你说吧!”
田贵舌头都麻木了,哪里说得出话?他老婆却是个胆大贪心的人,笑着说:
“六老板,您放心吧!我们是君子,不是小人,一定把您藏得严严实实的,让您平
平安安离开这里!”说着,她把炕上那一叠钞票收在怀里,王六老板又格外掏出几
张给她。
这时,炕头那孩子醒了,哇哇哭起来,王六老板吓得忙抓起炕上的东西,田贵
老婆扑哧笑了,说道:“六老板,你真是吓得魂出窍了,你也睡吧!”
“不!我不困。”王六老板收拾起炕上的东西,说道:“我白天就躲在你们藏
粮食的地窖子里,黑夜给你们打更,连你们这个吃奶的孩子也别让知道。”
田贵跟随王六老板去收拾牲口棚里那地窖子,铺了厚厚的干草,扔了两条被子,
拿了水壶、饭碗、便盆,王六老板又威胁了他一顿,一句话,他是个犯死罪的人,
不定哪一天掉脑袋,反正是豁出命去了,要是田贵敢告密,杀了他全家,烧了他房
子。
田贵像打摆子似的回到北屋,一头倒在炕上,身子像筛糠似地抖,他老婆摇着
他,说:“别怕,他住不长。”田贵钻到老婆的胳肢窝下,上牙打着下牙,说:
“他豁出死,我还想活呢!咱们山楂村是天罗地网,千层篱笆也得透风,早晚会被
人知道,我得挨枪毙。”
田贵老婆一把推开他,说:“看你这个熊劲儿!没家贼,引不进外鬼,咱们要
不露了马脚,透出口风,谁也不会知道!”
田贵身子仍然哆嗦嗦着,嘴里不住哼哼唉哟地叫,第二天,他就吓得不能起炕
了。
八
第二天清晨,俞山松在赵明福家吃了早饭,就到刘景桂家来了。
他故意路过昨晚引起他怀疑的那一家,这是一座蓝生生的半灰半砖的小四合院
儿,枣树的枝桠伸出墙外,门楼跟影壁都措了彩。这时,从院里走出一个三十多岁
的阴沉的女人,一只手提着柳罐斗,一只手牵着一头高大的青骡子,一个三岁的小
男孩,跟在后面扯着她的衣角,到井台去饮牲口。
那女人望了俞山松一眼,冰冷的眼光一抖动,像是害羞似地低了头,吆喝一下
牲口,赶紧走了。
俞山松到刘景桂家,春枝已经在那里,他第一句就问道:“你们村西头有一家
姓田边地头的,院里有一棵枣树,那是谁?”
“富农田贵家!”春枝漫不经心地回答,仍然继续整理党内与社内的文件和材
料。
刘景桂却听出这突然的问话中有问题,他停了手,问道:“你发现什么了?”
俞山松把昨晚见到的事情说了一遍。刘景桂沉吟了一下,说道:“他一定是到
麻宝山家去了,他正拉拢麻宝山呢!”
“党支部应该严密注意富农的活动!”俞山松突然转过脸,严厉地对春枝说:
“看你刚才那样子,对这个情况一点不注意,好像天下太平了!”
春枝羞愧得脸红起来。
刘景桂问道:“你对赵明福有什么感觉?”
俞山松皱皱眉头,顿时了顿,说:“他的个人主义根子很扎实,骄傲自满情绪
很浓厚!他犯了错误,只是支委跟他谈一谈话,他口头上认了错就过去了,这是不
行的!应该让全体党员批评他,让党外群众也监督他!”
刘景桂看看春枝,春枝也正看他。他满面惭愧地说:“我刚才用春技商量了一
下,准备整个党支部搞一次批评与自我批评,清理清理过去,由各支委带头检查。
-
“应该的。”俞山松在屋里踱来踱去,“你们俩跟其他同志还不同,你们领导
着党支部,党在农村的战斗堡垒,就更需要敏锐的政治警觉性。”
“我的思想已经上锈了。”刘景桂沉重地垂下头。
“我决定在你们这里住一星期,”俞山松坐下来,“我想在最后的一个晚上,
给同志们作一次过渡时期阶级斗争的报告,要用你们村子的阶级斗争事实,说明这
个问题!”
俞山松在山楂村住下了。白天,他到各家去,到河滩田野上去,到天天坐满老
头闲谈的管船老张的小棚那里去,他走遍了各个角落;夜晚,他跟景桂、春枝研究
党内党外的问题,研究正在连夜激烈进行着的党内批评与自我批评,有时到半夜,
有时到鸡叫,他回去刚刚瞌上眼,东方已经呈现鱼肚白了。
突然,一天夜晚,俞山松在根旺的陪同下,到田贵家来住了,田贵哼哼唧唧地
开了门,面对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吓得一下子胜没了血色,舌头硬了,四肢也僵了。
田贵老婆压抑住恐怖的心跳,镇静地周旋着,她故意把俞山松安置在背静静小
跨院里,那里很难听出院里的响动。这女人像一只狸猫似的,眼睛闪着磷光,隐藏
着敌意,溜来溜去。
等俞山松睡下了,她嘱咐田贵警戒小眠跨院的动静,悄悄地拿起一个饭篮,到
牲口棚去了。
搬开压在洞口的篓子,地窑子里冒出一股恶浊的臭气,王六老板伸出头来,恶
凶凶地喝道:“怎么这么晚才送饭来!这洞里又湿又闷,快憋死了!”
“低声!旧贵老婆跳进洞里,“共产党的区委书记来了。”
“啊!”王六老板叫了一声,抓起刀子。
田贵老婆扑上前,捂住他的嘴。
“我跟他们不共戴天!”王六老板恶狠狠地吹得牙齿咯咯响,“我去宰了他,
换他这条命!”
“他有手枪,你是去找死!”田贵老婆嘶哑地小声说,“我们也就让你害了。”
王六老板的刀子从手里落下来了,手心是冰凉冰凉的汗,绝望和兽性在他的身
体里燃烧起来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三十多岁有着两颗诱惑人的深眼睛的女人,她
的肉体强烈地吸住了他,一股女人热汗的气味从她的小褂儿里散发出来,那隆起的
乳房恐怖地颤动……他像一只饥饿的狼似地扑了过去,把她死死地压在身底,她挣
了几下,却并不叫,用牙齿咬他的脸,没有反抗……
回到屋里,田贵老婆一头倒在炕上,呻吟起来,田贵怀疑地问道:“你怎么啦?”
“喝了几口凉茶,肚子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