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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绍棠文集-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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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含含糊糊地说:“两相宜呗!”

俞山松不再问下去,他抓住老头的话,反反复复地研究起来。他断定,这老头

一定是个中农,但是他想不出老头的家。他从青年团县委会调任区党委书记刚刚六

个月,他已经熟悉重点社所在村各家各户的情况,然而这个老头的家为什么想不起

来呢?想不出他的家,就无法更正确更深刻地分析这个人。

“同志,人家的地要是好地呢?”老头又问了。

俞山松从深思中转回来,笑着追问道:“大爷,你说的是哪一家?”

老头又哑口无言了。

谁也不再说话,只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还有俞山松的自行车那单调的车轮声。

猛地,前面树林里,一点灯火浮游过来,渐渐的,渐渐的,灯火大了,在大路

上停住了。

“爹!”

一个姑娘用清脆的声音向旷野呼唤。

老头不安地咳嗽起来。

“爹”

姑娘的声音是悠长的,焦虑的。

老头高喊道:“别叫魂了,我回来了!”

那汽灯走近了,是一个美丽的姑娘,一手提灯,一手拿着杆巡夜的红缨枪。

猛地,那姑娘叫起来:“俞区委,你来了!”

俞山松一惊,那姑娘已经跑到近前,“啊!银杏,是你。”

于是,俞山松把老头和他的家连在一起了。



已经入夜,满天的繁星都困盹了。

山楂村中间,一个四围满是洋槐的小院里,北屋透出明亮的灯光,动摇的人影,

激烈的说话声。

这是农业社副主任春枝家,正在开党支部委员会,讨论农业社扩社后的工作问

题。

大家听着支部宣教委员、农业社会计股长赵明福的发言。他是个瘦瘦的带着一

股傲气的人,眼睛里总闪着讥消别人的光,薄嘴皮儿说话就像敲梆子。

区委书记俞山松,坐在墙角落的一个扶手椅上,倾听着其他四个人的发言。

支部书记刘景桂注意地听着,沉思着;副书记春枝托着下巴,流露出不耐烦的

神气;组织委员是个模范互助组长,他听得很细心;新选进支部委员会的春宝,做

着记录,不时抬头看一看赵明福,他的神情很紧张,看出是在压抑着心里的冲动。

“一句话,我们要想团结中农,就得提高土地分红比例!”

赵明福说完了,急急地吞了一口冷茶,然后安然地把目光扫着大家的面孔。

春宝迅速地抬起头,想要发言,但看了看大家的脸色,又咽回去了,他很注意

保持冷静沉着,学习刘景桂的样儿。

这时,春枝说话了:“赵明同志,你这个意见在上次支委会研究中农入社的会

上,不是没通过吗?”

赵明福吸着冷茶,并不看春枝,说道:“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吗?”

“怎么不同呢?”

赵明福冷冷地笑道:“你当真不知道么?富贵老头埋界碑的事,不是嚷嚷遍了?

这说明中农在思想上并没入社。”

“这是中农的通病。”

“嘿!你说得真轻巧,新入社的中农都想退出呢!他们说土地分红太少。”

春冷笑一声,问道:“你是代表谁的利益说话的?”

赵明福刷地涨红了脸,“你怀疑我是为了自家?”

“对了。”春尖锐地说,“你别忘了自家是富裕中农!”

赵明福脸涨紫了,一把推翻了茶碗,喊道:“你这是污辱同志!”

“何必发火呢!”春枝静静地说,“中农决不会退出。”

“一定会退出!”

“绝对不会!”春校坚定地说,“他们是看出农业社有利才申请入社的,嚷嚷

要提高土地分红比例,不过是想能多捞一把就多捞一把。不错,富贵老头是埋了界

碑,可是你也不是不知道,长寿老头扒出了界碑,他们都是中农啊!”

这一番话,说得赵明福哑口无言,矜持的态度立刻变得有些慌张了。

“我同意春校同志的意见,”刘景桂低沉地说,“咱们社现在是劳土四六分红,

对中农跟多地户已经很有利了。我们的方向是,随着生产的增长,劳动效率的发挥

和群众觉悟程度的提高,逐步而稳健地提高劳动报酬的比例。不过我们为团结新入

社的中农,今年还维持原来的分红比例不动。明福同志却提议增加土地分红比例,

这就太右了。”

春宝惶恐了一会儿,下决心说:“这是投降!”

赵明福暴怒的含着敌意的眼睛,投向春宝,但却碰见了俞山松对他的注视,他

便垂下了限皮。

“县委最近那个通报你们接到了没有?”俞山松问景桂。

“接到了。”春枝说。

“拿出来念一念。”

春枝从档案夹子里拿出那份通报,俞山松说:“请老赵同志念。”

赵明福发窘地接过来,咬了咬嘴唇,停了一停,才低声地念了。

县委的通报写道:“在运河上游,牛栏山下的牛栏村农业社,因为党支部书记

兼社主任的右倾思想,对社内三分之一的中农盲目退让,提高土地分红,并错误地

将超产部分劳土平分,致使中农与贫农严重不团结,富农分子混入社内,挑拨离间,

篡夺领导权,这个社已经陷于混乱、瘫痪状态,县委与区委决定组织紧急工作组,

前往整顿。……”

念着念着,赵明福的声音越发小了,手哆嗦了,春宝胜利地说:“老赵的意见,

正是这样!”

赵明福的脸苍白,软软地垂下头。

刘景桂看看大家泅道:“谁还对这个问题发表意见?”

大家都没话说了。

“现在我们研究选举中农参加社务委员会的问题,”刘景桂把他的记事本又翻

了新的一页,“社委会中农成分的委员,只有赵明同志一个人,还又是党员,这就

不能很好团结中农,过两天就要改选了,党支部需要酝酿一下。”

“我同意!”为挽回面子,赵明福第一个点头,同时他报复地扫了春枝一眼,

“我一直有这个意见,不应该埋没人材,春枝一直是反对我。”

春宝喊道:“不能像你那么无原则!”

赵明福青筋鼓起来了,不能容忍这个年轻人粗暴的顶撞,正要反刺几句,外屋

春枝娘低声说道:“你们住一住讨论吧,让我把给俞同志做的饭端进去。”

“您别忙碌了,我来端吧!”

说着,俞山松赶忙去接,春枝微笑地望着他。

这一来,好像是休息了一会儿,屋里的空气也稍微清爽一些了,刘景桂问赵明

福:“你刚才是不是要发言?”

“我不想说什么了,希望春宝同志对我不要抱成见,误会我的意思。”这一霎

间,赵明福考虑了一下,他把讽刺话压下去了。

跟着,大家讨论向社员群众推举哪些人,刘景桂提出福海,大家一致通过了。

会议一直开到后半夜,月色淡了,星星稀了。

最后,刘景桂说:“俞山松同志,你谈谈吧!”

俞山松这年青的区委书记,两眼炯炯放光,笑着说:“一下车就乱发表意见,

毛主席早批判过哩!我还是别谈了。”

散会了,春技支起窗子,一股冷气钻进来,刘景桂笑着对俞山松说:“你就住

在这里吧!黑更半夜也没处号房去了。”

俞山松碰到了春枝那炽热的眼光,他迟疑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我住在

老赵家吧。”他迅速地看了春枝一眼,春枝沮丧地低下头。

他们走出院子,春枝默默地跟着,街上冷清清的,俞山松突然说:“老赵,你

头前走一步,我跟春枝同志谈个问题。”

人们都走了,夜风穿过洋槐疏疏密密的叶子,簌簌发响。春枝的大眼睛,抱怨

地望着俞山松。

俞山松笑了,说:“我要住两三天呢!看你……”

春枝默默地站着,突然,她疲倦地倒在俞山松的怀里,轻声地,像是自言自语

地说:“这一扩社,二百户人家,我真感到自己能力不够了,让我到党校去学习吧!

我真得好好地学习学习了。”

“是啊!都得要学习。”俞山松拍抚着春枝。

春枝忙说:“那就让我去吧!”

“应该在斗争中学习。”俞山松沉重地说,“你们社里情况更复杂了,一些党

员思想也很乱,今后你得跟景桂分工去独挡一面,责任就更重了。”

春枝无声地靠在他的肩上。

许久,俞山松轻声说:“我还要跟赵明福谈话,我得走了。”他把春枝送到门

里,吻了她一下。



俞山松离开春枝家,月色很白,他踏着月色慢慢地走,留心着每个角落和树影,

山楂村静静的,但是他知道,山楂村并不是真正静静的村庄。

突然,他看见前面破墙后有个黑影一闪,他悄悄跟踪追过去,那人鬼鬼祟祟地

隐在暗影里,匆匆地行走。

在一家门口,那人停下来了,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然后,“嗒嗒嗒!”地敲起

了门,院里没有动静,就又“嗒嗒嗒!”紧急连声地敲起来。

俞山松猛地走过去,手电筒射出白光,问道:一你是谁?”

那人吃了一惊,但跟着镇静地回答:“我姓田,就在这个院里住。”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串门子去了。”那人始终不回脸地回答。

俞山松怕赵明福等得不高兴,便记下这家院里有一棵老虎眼枣树,就走了。

这个院子的北屋里,高点着明灯,富农田贵跟麻宝山喝着浓酽浓酽的枣叶儿茶,

吸着烟,两个面皮都是红红的,正在高谈阔论。

“宝山,只要多积肥,凭着咱们哥儿俩这两只手,赶不过社里的产量,砍我脑

袋!”

田贵兴奋地在炕沿上敲着烟袋,然后端起茶杯,一仰脖儿“骨碌!”喝了下去,

打了两个饱嗝儿。

麻宝山闷闷地吸着烟,说:“是啊!咱哥儿俩是对心思的,恨的是我们那大小

子,让社里迷了心,总是横三竖四地不听话。”

田贵敞开了怀,嘿嘿一阵笑道:“宝山,你也太吝啬了,对他们小俩口儿别抠

得那么紧,不然他们真要闹起分家入社,你反倒损失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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