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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绍棠文集-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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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河东口外刘家,不过是穿戴衣冠的猢狲。汉姓刘家的男子,娶口外刘家的姑娘,已是有辱先人。汉姓刘家的姑娘,嫁给口外刘家的男儿,那恰如人兽通奸,大逆不道了。刘老族长气死,不但他家炸了窝,整个儿河西汉刘姓家也乱了营。刘老族长的儿女不怕老爹曝尸,却为分割家产大打出手,谁都没想过料理后事。人死三魂出窍,超度亡灵至关重要。儿女不务正业,祭祖堂只得承头发丧。卖花老头儿也就被头一个雇用,到燃灯寺和水月庵请来僧尼两棚经。僧、尼带着响器,分乘两辆马车过河。路上说话草里有人听。扛着黄狗杂儿死尸的杜老磨躲在路边乱草蓬蒿中,等大车过去,匆匆忙忙把黄狗杂儿的死尸扔下大河,掉头就奔汉根家跑。玉人儿从昏迷中醒来,闹着要缝孝袍,撕孝带,绷孝鞋,抱着儿子回娘家哭灵吊孝。“你先行一步打前站。”汉根妇唱夫随,“只要他们肯认我这门亲戚,我也身穿重孝,三步一个响头磕上门去。”“孩子得留下!”杜老磨沉着脸,活像青面兽,“孙尚香过江探母,张飞、赵云不许她抱走幼主爷,弟妹过河哭老爹,我也不许她带走口外刘家长门这个金童。”玉人儿识文断字,念过《列女传》,还知道班昭又叫曹大家,家不念加而念始,也就比孙尚香深明大理。杜老磨的一番话,说得她心服口服,连连点头:“我听老磨大哥的话,留下孩子子保住根,一个人过河看风向。”“弟妹,大哥给你保驾!”杜老磨粗中有细,“汉根,你带着孩子躲一躲,吉凶祸福听我回音。”他向汉根挤了挤眼,便催玉人儿动身。“老磨大哥,汉根带着孩子躲到哪儿去?”路上,玉人儿心里七上八下,走走停停问道。“观音大士家。”杜老磨嗬嗬笑道,“我这个金童贤侄,本是观音大士驾前的红孩儿,老太太疼他像亲孙子,能不佛光普照,保佑金童免遭三灾六难!”“观音大士住哪儿?”“老太太的女儿都当尼姑,天下尼姑庵她都能住。”杜老磨怕玉人儿打破砂锅问(纹)到底,甩开大步赶路急行。玉人儿跟头流星紧追慢赶,匆忙顾不得盘长问短。过了河,孝女痛哭,呼天唤地,痛不欲生,也就顾不得挂念儿子了。正是这个时刻,汉根把儿子抱到水月庵,交给了草叶尼姑,妥为保存。草叶是他的师妹,是教他武艺和带他保镖的师父的独生女,比他小六岁。他属虎,草叶属羊。属虎的命相主凶,属羊的命相受穷。汉根九岁到师父门下习武,收住拳脚,撂下刀枪,就哄三岁的师妹草叶玩。草叶六岁,师父叫他给师妹“开牙”。蚱蜢、蛐蛐、蝈蝈一类草虫,鸣叫之外还会咬架,自古便是有钱人挥金如土的一种娱乐,与斗鸡、走狗、赛马同是大赌。于是,七十二行又多了一项,教蝈蝈咬架的人被尊称开牙把式。草叶是女儿身子,男子脾气,十九岁还没有见月信,爹娘和汉根都当她是一朵谎花,本是男儿却投错了胎。出人意外没想到,汉根跟玉人拜堂成亲的花烛之夜,草叶哭得泪干淌血,自剪青丝遁入空门,到水月庵出了家。水月庵的尼姑,十之七八青春年少,剩下十之二三,也是徐娘半老。本地的财主富户,流氓地痞,贼子歹徒,常来调戏俏眉傻眼的尼姑,扰得水月庵寝食不安,鸡犬不宁。庵小香火不旺,没有几亩庙产,雇不起武林中人护院。即便护院的镖客不取分文,她们也不敢雇。镖客百分之百是男子汉,夜黑天常年厮守尼姑庵,别人不嚼舌头,自个儿抹黑跳到大河也洗不清。草叶一身武艺,落发为尼,免费护院,正是求之不得。倘若草叶不是采花淫贼的对手,还能向她的师兄呼救,那就扫除一切害虫,全无敌了。水月庵有了草叶,全庙的尼姑就像钻进了保险柜,系上了安全带。草叶黑天守夜,白天睡觉,也就顾此失彼,不能跪佛诵经。出家数年,她只会日呼一句佛号:“南无阿弥陀佛!”护院人不离庙,诵经又是怯木匠只会一句(锯),只能留守水月庵。老住持不带她到河西汉姓刘家,超度刘老族长早日升天转世,来世“千顷良田靠山河,父做高官子登科,一妻四妾常陪伴,八十多岁由性儿活。”汉根抱着儿子,来到水月庵门外,手拍着庙门的铜门环,心急叫声高:“草叶儿,草叶儿,妹子,妹子!”嗖!汉根听见一阵风声直逼脑后,心知暗器飞来。怀里抱着儿子腿重身沉,躲闪不及被暗器打中面门。啪!一股馊臭的粘液淌到嘴角,伸出舌头一舔,才尝出原来是个烂桃。“哈哈哈哈!”水月庵门楼上响起一个女人的戏耍笑声,一听就知是草叶。“师妹,佛姑!”汉根后退三步,面向门楼单腿一跪,声音呜咽。“哥哥,你这是……”草叶为了护院脸上抹着锅烟子,月光下两眼却更明亮,嘀嘀嗒嗒泪如滚豆,“哥哥,你是火烧了眉毛,还是磨扇子压住手?”“妹子,哥哥惹上塌天大祸,犯的是死罪。”汉根把儿子捧给草叶看,“我把孩子交给你存上几天。”“嫂子呢?”“回娘家给她爹尽孝。”“你猜疑她一去不回头?”“我更怕她被河西刘家千刀万剐。”“你这贪生怕死的小人,怎么不敢到河西救她的命?”“为了保住孩子,我倒剪双臂,拿自己这条命换回玉人儿。”说着,汉根把儿子放在门楼下的台阶上。三国时代,赵子龙长坂坡救驾保主,千军万马,枪林箭雨,阿斗在子龙怀中却不受惊扰,死狗般熟睡。汉根的金童跟阿斗大不相同,黑更半夜,生死关头,竟满脸憨笑,咿呀哼哈,自言自语,一声也不啼哭,整个儿是一副处变不惊的大将风度。汉根留下儿子,跑出五十步,回头一看,草叶开门抱起金童,连连亲吻儿子的脸蛋。跑到一百步又回过头,只听庙门哐啷一响,草叶已将儿子抱进庵里观音大士莲座下。儿子万无一失。汉根一口气跑到大河边,坐在岸边喘口气,歇歇腿,冷却滚烫的脑瓜子,然后过河认亲,或是换回玉人儿。不想打了个盹儿,刚一睁眼,满河月光中水花一翻,突然露出人头。此人抹了抹脸上水珠,左瞧右看的神色惊慌,像一条漏网之鱼。“老磨哥!”汉根跳下来。“兄弟快跑,逃命去吧!”杜老磨爬上了岸,双手拍着大腿,咧嘴痛哭,“河西刘家把玉人儿反绑在她家外院明柱上,等抓住了你,一块砍头、剜心、掏肝,祭奠刘老族长。”“我到县衙门告他们去!”汉根又气又急,磨拳擦掌冒火星,“我从小就听说县衙门偏向咱们口外人。”“县太爷就在河西刘家,还在刘老族长的灵堂吊了孝,磕了头。”杜老磨催赶着汉根,“官府靠不住,玉人儿命难保,你跟金童可不能有个山高水低,三长两短,留着青山不愁没柴。”汉根抱住岸边一棵老龙腰河柳,不愿离乡背井,远走口外。却见河西人喊马嘶,灯笼火把,县衙门马快班过河抓人来了。八不是县太爷受贿变了脸,而是他的主子西太后那拉氏玩权术变了卦。西太后那拉氏平定了长毛之乱,并没有感觉天下太平。她是咸丰皇帝的小老婆,坐着花轿从旁门搭进了后宫。咸丰是道光的儿子,道光是嘉庆的儿子,嘉庆是乾隆的儿子,算一算乾隆正是咸丰的曾祖父,也就是西太后那拉氏的曾祖公公。一日,西太后睡午觉,乾隆爷进入她的梦境。老爷子一会儿是满人穿戴,跟养心殿那幅写真画像一模一样,一会儿却又穿着谭叫天的戏装,活像甘露寺相亲的刘备。西太后是个戏迷,张大嘴瞪圆眼,想听乾隆爷开口唱一段西皮二簧,谁知老爷子阴沉着脸,怒骂道:“只知玩得心跳,过把瘾就死;却眼看大厦将倾,不思治国之道。”吓得西太后滚下御床,跪求老爷子指点迷津。乾隆爷金口玉言,只留下两个字:“学我。”便拂袖而去。西太后惊醒,全身汗透,心跳到嗓子眼儿,不咬住牙关便蹦到地上变成蛤蟆。她定了定神儿,喝了两碗冰镇果子露,又沐浴熏香,穿上全套朝服,前呼后拥来到养心殿,给乾隆爷每幅遗像都焚香礼拜,又在养心殿里的乾隆爷软榻上闭目沉思。只觉华盖罩顶,如坐春风,似有所悟,急回寝宫。乾隆的爹雍正,大兴文字之狱,株连六亲九族,杀人如草不闻声。乾隆即位,注重怀柔,亲自制造奇闻,说自己是汉昭烈帝刘备转世。民间传说他是热河承德汉人李姓女子所生,他也默认而不追究。为了坐实这个荒诞不经的传奇,他又钦封御赐关云长为武胜帝君,尊为武圣,比孔圣人还高一等。孔圣人不过是个文宣王,王小于帝。乾隆还敕令省、府、州、县、村都要修建关圣帝君庙,又叫关夫子庙。家家的佛龛,都要供祀关云长。戏班唱关公戏,更要明烛高烧,演员叩拜神像。直到1949年建立新中国,关羽像才被领袖像代替。刘备摔孩子收买人心,乾隆撒下弥天大谎,哄骗了一亿四千万汉人(乾隆时1741年的人口统计数字)。西太后从乾隆托梦中学到三招两式,河西汉家刘姓应运增值,口外刘家也就降价处理。汉根没有闻风而逃,他躲藏在青纱帐里,还想伺机把玉人儿抢救出来,万没料到玉人儿竟投河自尽。马快班扑进四王子村,没有抓到汉根,却瞎猫碰见死耗子,捞着了黄狗杂儿的死尸。马快班头为了冒功请赏,把黄狗杂儿的头割下来,面目划得血肉模糊,送到刘老族长的灵堂。刘家恶奴正要把玉人儿押来一块处死,玉人儿已被一位菩萨心肠儿的老妈子放走。但是,她刚一出村,就听过往行人哄传,汉根已被马快班头砍下脑壳,祭过刘老族长就带到县衙门,挂笼示众。玉人儿一听就像五雷轰顶,昏昏沉沉、跌跌撞撞走到大河边,忽然想起她家老祖宗奶奶孙尚香,听说刘备在白帝城晏驾,便祭江投水,百姓为她在江边修建了枭姬词。先人足迹,祖宗德行,后人也应如此。她撮土为台,折草为香,歌哭滴血,一跃直下碧水深处,踪影皆无。过了一天汉根才听说玉人儿投河寻死,他沿河找出百里,往返八趟,都没有寻见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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