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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姐姐的提议下,一家人上了电话预约的出租车,一同奔赴学校。尽管不清楚出了什么事,那位资历颇深的出租车司机还是老练地甩开了尾随而来的记者和主持人。
“还真有点当上首相的感觉。”康夫的父亲不无得意地说,“看那阵势,算得上追踪采访吧。”
“才不是呢。”康夫的母亲说,“不过,我好像解开了久思不得其解的谜。之前我一直纳闷,我怎么会生出康夫这样的孩子?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康夫,你身上的基因应该全部来自你爸爸。”
“你是在夸康夫优秀吗?”姐姐问道。
妈妈笑道:“都是不着边际的怪人。”
“啊,好伤心。”父子俩异口同声。
是不是怪人姑且不论,面对济济一堂的旁听者,井上法官在开庭后立刻作出的说明――他称之为“告喻”――确实相当精悍。
开庭比规定时间晚了三十分钟,而被挡在门外的媒体人士依然吵吵嚷嚷,不愿轻易散去。人们的兴奋和激动升高了体育馆内的气温。
面对旁听席上的听众,井上法官简单说明了昨天大家与垣内美奈绘见面的情况,干净利落地作出解释:与垣内女士的会面对校内审判相当有意义,会面期间并未出现任何形式的危险,校内审判相关人员都为垣内女士的主动投案而高兴。最后,他卸去法官的威严,以初三学生的身份,用一句“我们衷心希望森内老师能早日康复”结束了自己的发言。演讲结束后,一部分旁听者给了他热烈的掌声。或许是被他的气势镇住了,之后并没有出现试图阻碍审议进程的发言者。
接受井上法官的指示,藤野检察官站起身,将等候在旁听席第一排座位上的增井望叫到证人席上。
在等候的过程中,增井望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他的紧张俨然转变成了恐惧。宣誓时,他的声音很小,还微微发颤。井上法官让他大声一点,他反倒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
今天一早去约好的见面地点――公园接他时,藤野凉子再次当面向他确认:出庭作证真的没问题吗?如果不愿意,尽管拒绝,不用勉强。你的证言至关重要,可一旦走上证人席,就很难保证不对你今后的生活学习带来负面影响。你之前一直瞒着父母向校内审判提供帮助,对此我们十分感谢。即使你今天不出庭,只需要提交陈述书作为书面证据就行,我们会同样感激你……
然而,增井望的意志十分坚定,没有血色的薄嘴唇绷得紧紧的。他清楚明晰地回应道:“我要出庭作证。我要诉说自己受到的伤害,要让素不相识的人们仔细倾听我的申诉。”
这一刻,藤野凉子坚定了决心。
由于昨天辩护方的成功策略,增井望遭遇的抢劫伤害事件已经失去了凉子原先希望的效力。无论增井望遭受的伤害有多严重,无论大出俊次一行的行为如何残暴,将这一过程阐述得越详细,只能越发加强桥田佑太郎证言的效果。
然而,凉子依然要让增井望出庭作证,一吐为快。她要让陪审员们、旁听者们好好听一听,大出俊次、井口充和桥田佑太郎到底做出过多么恶劣的行径,而且一直被放任自流。即使对柏木卓也的案件毫无帮助,也必须进行这次证人询问,就算只是为了增井望一个人。
即便是未成年人,无端受到暴力伤害的一方也应有权申诉自己的遭遇。无论遭遇伤害的原因和过程如何,如果当事人希望让大众了解真相,那就容不得任何阻扰。
凉子还想到自己被高木老师扇的那记耳光。如果事后母亲邦子畏畏缩缩,不仅不帮忙提出抗议,还要对自己说:“高木老师情绪失控固然不对,可你顶撞老师也有错,你还是乖乖忍着吧。万一影响评语可就糟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那自己又会怎么想?肯定会不服气吧。增井望也一样,他一直被强迫接受这样的不公正待遇。即使父母出于保护他的好意,不公也依然存在。只有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才会说出“让一切都过去”这样的话。
“感谢你参与校内审判。”藤野检察官对增井望微笑着,一如既往地用表示感谢的方式开始她的主询问。
四中男生的夏季校服与三中不同,是白衬衫加蓝裤子的明快搭配,特别清凉。增井望身子瘦弱,校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很宽松。
藤野凉子手拿增井望证人的陈述书,以确认事实关系开始展开提问。回答的过程中,增井望证人的心态逐渐平稳,颤音渐渐消失。他的回答毫不踌躇,对事实关系的记忆十分准确。
证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藤野检察官脸上,不看被告,甚至连法官也不看一眼。
“为了让陪审员们了解你所受到伤害的严重程度,我想展示几张你借给我们的照片,可以吗?”
“可以。”
佐佐木吾郎和萩尾一美推来带滑轮的黑板,手脚麻利地贴上几张照片。这些照片都是增井望住院时,他父母为他拍摄的。看得到照片的旁听席前排开始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陪审员们倒很镇静,只有仓田真理子像受了刺激似的睁大了眼睛。
神原辩护人和助手野田健一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证人增井望。被告大出俊次不以为然地撅起嘴,低头看着地面。凉子早就作好准备,如果大出胆敢威吓证人,就立刻要求他退庭。但就目前状况而言,他只是面露凶相,并不会有大动作。
“变成这样住进医院,请问证人当时心情如何?
增井望稍作思考时,旁听席上摇动着的扇子和手帕都停了下来。
“我很害怕。”
“害怕?”
“是的。我担心身上的伤治好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你父母是怎么说的?”
“他们安慰我说,一定能痊愈。”
“这些照片都是你父母拍的吗?”
“是的,是父亲拍的。”
“为什么要拍?”
“说是为了今后,留下照片比较好。”
“什么时候拍的?”
“我住院后的第二天。”
“当时,警方开始调查了吗?”
“有刑警问了我许多问题。可他们说,我说的情况和对方说的不一致。”
“哪里不一致?”
“我说自己受到了敲诈勒索。警察说,大出他们把这件事说成是打架。”
“可是,你确实是被抢走了钱,不是吗?”
“他们说是打架时顺带抢了钱,而不是为了抢钱来打我的。”
“你认识大出俊次、井口充和桥田佑太郎吗?”
“以前在公园附近看到过他们,但说不上认识。”
“这么说,发生这起事件之前,你不认识这三个人?”
“是的。不过我听说过他们的传闻。”
“什么样的传闻?”
“说他们是城东三中出名的坏蛋三人帮。有四中的学生被他们敲诈过。”
神原辩护人举起一只手:“反对,这只是传言,并非有根据的事实。”
“那我换一个问题。”藤野检察官用平淡的口吻继续说道,“你不认为那天你是在和大出、井口和桥田打架,对吧?”
“是的。”
“现在也这样认为吗?”
“是的。”
“可最后,这起事件并没有当作敲诈案件来处理,而证人你和对方通过调解作出了和解。这是为什么?”
“是我父母决定的。他们认为这样比较好。”
“那么,你的父母为什么会认为接受调解比较好?”
“他们认为,大出即使被送进少教所,也很快就会出来。他们担心,大出会报复我。”
“就为了这个?”
这时,增井望第一次看向大出俊次。不是偷偷地看,而是死死盯着他。“大出的父亲承诺付给我医疗费和慰问金。”
“作为三人帮的代表,大出的父亲前来与你的家人交涉,答应会付钱,要你们不再追究那三人的责任,是这样的吗?”
“我想,就是这么回事吧。”
“你的父母立刻答应了?”
增井望依然看着大出俊次。被告终于抬起头来,两人视线交汇,被告的眼神立刻变得凶恶起来。
证人增井望并未露怯,还似乎对对方的反应比较满意,慢慢眨了几下眼睛,又将视线转回凉子身上。
“我可以转述我父母的话吗?”
“当然可以。”
“我父母说,大出的父亲不像个正经人,跟这种人少纠缠为妙。对方的律师倒很明白事理,还是早点以调解方式了结吧。”
旁听席上发出毫无顾忌的哄笑,大出俊次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对于父母的决断,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也很害怕。”
“你是怕大出他们三个人,还是怕大出的父亲呢?”
“都怕。”
旁听席再次响起笑声,甚至带着些许嘲笑的意味。大出动了动身子,神原辩护人对他说了句话,他又低下了头。他的脸依然通红,一只手时而握拳时而张开,似乎很难平静下来。大出的反应正是藤野检察官希望看到的。你想揍增井吧?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果没人制止,你一定会扑过去对增井拳打脚踢,对吧?
“你现在依然很害怕?”她问证人增井望。
“是的。”增井望点点头。
“可是,你还是来这里出庭作证了。你的想法是否发生了某种改变呢?”
“是的。因为大出的父亲被捕了,虽然他犯的罪与我无关。”
“因为他现在仍被拘留,就算你针对大出的暴力行为当庭作证,他也无法闯到你家来威胁你,对吗?”
“反对。”神原辩护人一板一眼地说。
“反对有效。”井上法官也作了机械式的应答。
凉子微笑道:“大出父亲的身影从本地区消失后,你内心的恐惧也随之消失了,是吗?”
“即使没有完全消失,也确实轻松多了。”
“那么,你的想法之所以会发生变化,还有别的理由吗?”
回答这个问题前,增井望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