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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想说‘是神原促使了柏木的死亡’呢?”
她本想说“杀死”,话到嘴边才临时换成了“促使”。
“姐。”
“怎么了?”
“你的逻辑有个漏洞。”
又来了,这个不讨人喜欢的小鬼。
“哪里有漏洞?”
“在现场的人,并不仅限于受害人和凶手。也可能是目击者。”井上康夫说道。
“哦,是吗?”姐姐说,“我现在要说的只有一句:你快给我去睡觉!”
今天的井上康夫很听姐姐的话,真的去睡觉了。这样的情况,大概是最近五年里的头一回。
闷热的夏夜,只剩下姐姐一人被一大堆打印纸包围着。
奇怪,我怎么也心神不宁起来了?
窗外,遵守时令的秋虫正发出低低的鸣声。
5
八月十八日 校内审判?第四天
?
不出所料,八月十八日早晨,城东第三中学体育馆门前早早地被要求旁听校内审判的人挤了个水泄不通。根据前一天晚上北尾老师的建议,篮球社和将棋社的志愿者紧急赶制了抽签券,并飞速派发给来客们。抽签原则上是随机的,但为了防止记者或电视节目主持人冒充学生家长混进法庭,北尾老师在一旁瞪大眼睛监视着。
对于媒体的采访要求,代理校长冈野和楠山老师组成联合防线,断然采取严防死守的措施。上午八点,代理校长在学校大门前召开记者见面会,明确表示,关于昨天下午垣内美奈绘与学生见面一事,自己承担全部责任。讲到垣内美奈绘与学生交谈的具体内容,他强调,由于昨天的庭审是非公开的,因此他也没有公开的权利。最后他还不忘加上一句:“对于能从垣内女士口中听到事实真相,组织校内审判的学生们十分满意。”
在记者提问的环节,不断有人对代理校长为了隐瞒垣内美奈绘到场一事,试图让学生保持沉默的做法提出尖锐批评。代理校长对此并未闪烁其词,而是光明正大地表示,他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担心出现眼下这样的局面,并导致校内审判延误甚至中止。这与他自身的进退毫无关系,而他愿意接受部分家长为此提出的合理抗议。至于他本人,在包括对森内老师的不当言论等各方面的失误上应该承当怎样的责任,将完全服从地区教育委员会的裁决。
远远观望着记者会的家长们面对冈野的慷慨陈词,不免觉得他是在破罐子破摔,甚至是在“垂死挣扎”。也有家长夸奖他当机立断,勇于承担。家长们的表现各不相同,有人揪住来场的记者大声责问“你们有什么权利对学校里的事情刨根问底”,使得记者们越发起劲。也有人远离喧嚣的人群,去帮助忙着分发抽签券的志愿者。
媒体的行动也很不一致。有几家媒体通过早晨的电话采访,接触了校内审判相关的学生。有些仓促上阵的记者事先对校内审判一无所知,仅凭道听途说的消息拜访了与此事毫不相干的学生。
冈野在校门口召开的记者会其实是一颗烟雾弹,吸引记者们的注意力,让参与校内审判的学生顺利进入学校。一些校内审判相关学生的家长,之前一直身处旁观者的立场,如今为了保证学生顺利入场,也采取了多种措施。有特意开车送学生来的,也有陪伴学生一同前来的,有的还会帮助学生驱赶埋伏在路上的记者和主持人。
这些景象,都成了校内审判相关人员来到休息室后谈论的话题。山野纪央的父亲是一位有段位的剑道高手,他坚持要手提竹刀亲自护送女儿上学,被纪央的妈妈痛骂了一顿。上路后,有个在电视上见过的女主持人凑上前来,被纪央的父亲狠狠瞪了一眼,就一声不响地退了回去。即使手中没有竹刀,纪央的父亲也照样气势逼人。哼,谁敢靠近我的女儿!
仓田真理子和向坂行夫是在行夫双亲的陪同下来校的。行夫今天一早肚子就不消停,一路上他母亲不停嘘寒问暖,让他很难为情。而正因为这种家庭氛围,并没有记者、主持人缠上他们。有几个上来试探,一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立刻知趣地跑开了。真理子觉得挺没劲,可看看行夫,今天又是满头大汗,也怪可怜的。
亲密无间的蒲田教子和沟口弥生由双方的母亲陪伴而来。完成女儿的护卫任务后,两位母亲便排到等待抽签的队伍里去了。因为女儿的关系,两人很早就有来往。现在,她们正相互倾诉,惊讶于各自的女儿居然会担任陪审员。原本以为,女儿会避开这种抛头露面的活动,对校内审判漠不关心,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女儿也变得坚强、勇敢起来。
原田仁志巧妙地打发掉担心自己的父母,一个人来了。快到学校时,几个记者围了上来,他便说自己是初二学生,把他们糊弄走了。擅长计较利害得失的他,也同样善于躲避无关紧要的麻烦。
由于大门口的记者会开得如火如荼,没有记者走近竹田陪审长和小山田修这对组合。对自己被人忽视的状态,小山田修相当不满。他主动走近一个正在边门旁拍照的记者,问道:“根据经纪人公开的信息,偶像主持人A和年轻演员B坠人了爱河,另有传闻说他们已经同居,是否确有此事?”
竹田陪审长见状,一把将他拖进了学校:“你瞎扯些什么?”
“这不是了解八卦真相的好机会吗?
“你没看那记者的袖标吗?他是报社的,不是女性杂志社的。”
“哦。那就找戴女性周刊杂志社臂章的再问一遍好了。”
“别胡闹。”
胜木惠子没有会关注她的父亲,在酒吧工作的妈妈每天都要睡到中午。今天,胜木惠子和往常一样不吃早餐,只喝了几口水就跑出了公寓大门。跑下阶梯时,她不禁大吃一惊,因为法警山崎晋吾正等在那里。
“你在这儿干吗?”
“早上好。”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后,山崎晋吾说,“我们一起去学校吧。”
肯定是有人安排他来的,可他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谁要和你一起去学校?
爱来不来,关我屁事。惠子不管不顾地快步往前走,山崎晋吾则若无其事地跟在她身后。惠子并没有会将她的个人信息透露给记者的朋友。她看上去甚至不像个与校内审判有关的初中女生,所以不会有记者或主持人找上她。走到半路,惠子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提示她胃里仍然空空如也,山崎晋吾对此也没有任何反应。
陪审员休息室里,保健室的尾崎老师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三明治大拼盘。
“考虑到今早大家都比较匆忙,这是尾崎老师特意准备的。”对胜木惠子说完这一句后,山崎晋吾便不见了踪影。
其他陪审员都还没来。惠子抓起一块她最爱吃的鸡蛋三明治细嚼慢咽起来,边吃边想:山崎他吃过早餐了吗?
检方成员是和今天的证人增井望一起来的。他们坐的是森内老师身受重伤的那个晚上,佐佐木吾郎的父亲开来的那辆面包车。车一直开到学校边门处,大家下车从教学楼边侧入口处进入室内。几名记者和主持人跟着汽车跑了过来,一行人只用余光瞟了他们几眼。
凉子的父亲藤野刚也在车上。一行人都不怎么说话,凉子却突然问了父亲一个意外的问题:“今天要出庭的辩护方证人中,有个叫‘今野努’的人。他不会是爸爸的手下,我认识的绀野(注:“今野”和“绀野”的日语发音相同。)大哥吧?”
“当然不是。”
“那会是谁?”
“爸爸怎么会知道?这得问神原。”父亲干脆地答道。
不知为何,凉子感到了不安。她紧盯着父亲的侧脸,这让她的两位事务官也开始不安起来。
增井望似乎很紧张,脸色苍白。佐佐木吾郎的父亲手握方向盘,不时鼓励他几句,还对他开开玩笑,想让他笑出来,却没有成功。
辩护方成员今天也是坐车来校的,开车的是野田健一的父亲野田健夫。虽说事先电话联系过,但健一还是得到了意外的惊喜。当汽车来到神原家门前时,他看到神原和彦和母亲并排站在一起。
“我是和彦的母亲,请多多关照。”向健一的父亲恭敬地打过招呼后,这位母亲对健一露出微笑,“你是健一吧?我听和彦说起过你。多谢你对和彦的多方照顾。”
即使不明白“多方照顾”的涵义,健一还是慌张地鞠躬还了礼。等到站在古色古香的独院建筑前低头目送他们的和彦母亲从视野中消失,健一才偷偷回头望了一眼神原和彦。
神原辩护人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在意,随后挂上一脸浑然不知的表情,仿佛在说:就算不明白,也别多问了。
我当然懂,我可是忠实的助手。健一看了一眼身旁的父亲,坐在驾驶座上的野田健夫正借助反光镜冲着儿子微笑。老爸应该什么都不明白吧?
不,他或许是明白的。
因为我们是父子。想到这里,健一突然觉得,这种感觉还不赖。
他们一路来到大出家门口。一见面,大出俊次马上来了一句:“野田,你在傻乐什么啊?”
被告大出俊次今天要出庭受讯。比起歇斯底里的暴怒,略带三分怒气才是最好的,因为这是他最自然的状态。
另一方面,井上康夫的家人愉快地克服了今早的纷扰。面对匆忙赶来采访的记者,邻居们不堪其扰的抱怨声此起彼伏。而康夫表现出像模像样的法官风范,这让家人们惊叹不已。
此时愤然而起的是康夫的父亲。他早就被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和门铃声搅得火冒三丈了,甚至嚷嚷着要到门口召开记者会,最后被妻子和儿女拦住了。
康夫说:“记者会应该由我来开才行。”
结果他马上被没睡饱的姐姐叩了一记脑门。
在姐姐的提议下,一家人上了电话预约的出租车,一同奔赴学校。尽管不清楚出了什么事,那位资历颇深的出租车司机还是老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