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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木兄弟的父亲拖着滞重的脚步走到前方。与此同时,佐佐木吾郎和萩尾一美拖来另一块黑板,麻利地在上头贴上两大张纸,是用彩色复印机放大过的电话机照片。复印质量不太好,粒子较粗,但电话机的黑色机身和带充电器的子机还是能看清楚的。陪审员纷纷探出身子,仔细观察两块黑板上的展示物。
与刚才不同,藤野检察官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温和。她恭敬地开始了主询问。
“您认得出这部电话机吗?”
“认得出。这是我家的电话机。”
“不会认错吧?”
“不会。你们到我家来拍照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看着。”
他心里应该会担心长子目前的状况吧,可脸上没有显露出半点着急的样子,表现得相当淡定。
“主机放在起居室,子机放在卓也的房间。没错,这确实是我家的电话机。”
藤野检察官手拿一支圆珠笔,用笔尖指着电话机照片的复印件,首先指向主机那张。“这个大按钮是做什么用的?”
“是设定为电话录音模式的按钮。”
“这个呢?或许会看不太清,是这个红色的按钮。”
“是通话按钮。有电话打进来时,就会闪亮起来。”
“柏木宏之在证言中提到,由于电话推销太烦人,你们家的电话总是设置在电话录音状态,是这样吗?”
不知为什么,证人柏木则之稍稍犹豫了一下。
“电话推销烦人是事实。大概在两年前,我妻子上了电话推销的当,以贵得吓人的价格买了一台净水器。”
旁听席的一角传出笑声。还有“是啊,有那种事”的嘀咕声传入藤野刚的耳朵。
“从此她就被当成了冤大头,不停有推销电话打来,拒绝多少次都没用。其中还有一些没听说过的新公司,估计这个行业会横向联系,互相买卖客户的电话号码。推销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从公寓房到墓地,什么都有。”
“就是因为电话推销实在太烦人,才设置了电话录音,对吧?”
“是的。不过……”柏木则之朝长子柏木宏之被带出去的那扇门望了一眼,“这种状态只维持了半年左右。之后,只要有人在家,一旦有电话打进来,我和我妻子都会接听。”
藤野检察官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这么说,刚才柏木宏之的证言……”
“是记错了吧。宏之很少到东京的家来,也难怪啊。”
藤野检察官夸张地点了点头,似乎在说:原来如此。
旁听席上没有特别的反应,而陪审员们似乎比较吃惊。
“卓也去世后,我们也曾经设定过电话录音。就是在卓也的事件被大肆报道的那段时间里。”
“那又是为什么呢?”
“有许多了解情况或要求采访的电话打来,让我妻子很难受。”
“这么说,宏之是看到了当时的电话设置,才会作出刚才的证言吧。可以这么理解吗?”
“是啊。那是今年四月了吧。我父母和宏之打来电话时,这边正好设置成了录音模式,后来是我们打回去的。也许宏之将当时的情况和以前的记忆搞混了吧。”
“明白了。”藤野检察官说,“我们可以认为,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只要柏木家有人,打来的电话都能立刻被接听,是吗?”
“是的。”
“下面,请您仔细看一下这份通话记录。”
证人柏木则之站稳身体,正视黑板,一脸严肃。
“从①到⑤,每隔两个半小时左右就有一通电话打进来。对一个家庭而言,一般都会有‘今天的电话有点多,好烦人’的想法。不是吗?”
“确实。一般都会有这种感觉。”
“那您有这样的记忆吗?”
“那天的事,我通过各种方式回想过好多遍,可是……”证人的声音变小了,“我和我妻子都不记得有过这么多电话。”
“既然有通话记录,就说明有人接听。”
“那就是卓也接听的。”
“在做父母的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那天是休息日,估计我和我妻子都去附近买东西了,或者在干一些家务。如果只是待在别的房间,我们是不会设置电话录音的。”
“如果卓也在家,他肯定会待在他的房间里,是吗?”
“是的。子机就放在卓也的书桌上,如果有来电,他应该马上会知道。”
“可是,来电时提示音会响的吧?”
凉子脸上露出不合时宜的天真神情,藤野刚不禁眯起眼睛。
“这部电话机在提示音响起前,会先亮提示灯。”
“真的吗?”
“是啊。响铃和亮灯之间还有一两秒的时间差。提示灯闪烁时,主机的听筒会自动上升,方便拿起。提示音是在这之后响起的。”
像一直在等着这句话似的,佐佐木吾郎起身将一张纸递交给井上法官。“这是电话使用说明书中相关部分的复印件,作为检方的证据之一提交给法庭。”
井上法官受理后,将复印件放在桌面上。
“卓也可以在父母没注意到的情况下接听电话。这种可能性完全存在,是吗?”
“不仅完全可能,事实上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卓也抢先接听打的电话,又转给我或我妻子。自从卓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后,他就成了我们家离电话机最近的人。”
“确实,他接电话最方便。”
藤野检察官和柏木则之之间的问答,为听众建立起一种印象:接听十二月二十四日那五通电话的就是柏木卓也。这些电话是外面的某人打给卓也的。而与此相关的柏木宏之的证言――想象成分较多,却颇具冲击力的证言――被漂亮地否定了。
好一副天真的表情。今后,如果凉子在家里也摆出这副表情来,可要千万小心了。虽然如此寻思着,藤野刚还是很高兴。在做父母的眼里,自家孩子占上风总是令人偷快的。难道不是吗?
在他思考之时,他的女儿镇静自若地继续着询问。
“外面的人想和卓也取得联系,首先想到的就是打这部电话,除此之外没别的办法,是吗?”
“是的。应该就是这样的。”
藤野检察官将圆珠笔笔尖移到另一张图片上。
“要向外面打电话时,卓也会怎么做?”
“也是打这部电话。他不上学之后,好像经常打电话购物。”
“子机通话时,从主机上能看出来吗?”
“主机的通话按钮会闪烁,所以是看得出来的。”
“无论是外面打进来,还是从家里打出去,都看得出来?”
“是的。不过,闪烁的光点较小,不走近会注意不到。”
“子机通话时,提起主机的听筒,能听到通话内容吗?”
“听不到。这时也听不到待机提示音,可以知道子机在通话。”
“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我没有这样做过。我和我妻子都不是频繁使用电话的人。”
点了点头后,藤野检察官垂下了拿着圆珠笔的手。
“下面说说我的个人想法。我认为,遭遇烦恼或麻烦事而闷在家里,连朋友都不联系的人,一定会对他人的来访或联络感到厌烦。事实上,当时的校长津崎先生和班主任森内老师、年级主任高木老师登门拜访时,卓也就没有和他们见面,也没有和他们直接交谈。”
“对来访的老师们,他确实是这样的。”
“可是,对外面打来的电话,他并不感到厌烦,甚至很乐意接听,不是吗?刚才您不是说,有时他会抢在父母前头接听电话,然后把不是打给自己的电话转给你们。”
“嗯,就是这样的。”
“对此,您不觉得奇怪吗?”藤野检察官朝证人走去,“如果我是卓也,在那种处境下,我绝不会接听电话。万一那通电话是森内老师打来的,不就麻烦了吗?”
证人微微点头。
“你说得对。”语塞片刻后,柏木则之环视一遍陪审员们,继续说道,“我和我妻子都觉得,卓也愿意接电话并不是个坏兆头。这说明他并没有与外界完全隔绝。”
“是这样啊。”
“我们认为,说不定他和某个朋友保持着联系,因此不想去打扰他。卓也虽然不想面对老师,可还是愿意和朋友交流的。这还是完全有可能的吧?”
“关于这一点,你们问过卓也本人吗?”
“没有。我们觉得朋友间的联系是卓也的隐私,也绝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一直没去惊扰他。”
“怕一旦出了状况,连电话这条和外界交流的渠道都会断绝,对吗?”
“对。你说的一点没错。”
“您觉得给他打电话的是什么人?大概的就行。”
“虽然说不出姓名……”
“没有关系。”
“我跟妻子说过,给卓也打电话的人,应该不是他在校的同学。”
“是校外的朋友?”
“是的。比如以前去过的某个补习班里的朋友,或是住在大宫时的邻家玩伴。”
“从小在一起玩的小伙伴?”
“是的。”
“卓也说起过这样的朋友吗?无论在不上学之前还是之后。”
“没听他说起过。那孩子不太会提起他自己的事情。”
藤野检察官点了点头,稍稍停顿了一会儿。
“卓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那段时间,也时常会外出,是吧?”
“是的。”
“出去时,他会和父母说一声吗?”
“不总是这么规规矩矩的。但有时也会在出门前,跟我或我妻子见个面,说声‘我出去了’。”证人此时的谈话对象似乎不是检察官,而是陪审员,“你们也是这样的吧?放学后或休息日要出去和朋友们玩,也不会每次都对父母讲清楚的吧?”
“我觉得这和各个家庭的管教方式有关。”藤野检察官答道。
“是吗?嗯,应该是这样的。”柏木则之像是被驳倒了似的,有点垂头丧气的,“其实在卓也不上学之前,我们家在这方面管得比较严。自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后,他说要出去,我们也不会问他去哪里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