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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原干咳几声,咽了口唾沫,童新坐直身体。健一揪住他的袖子扶着他,对古野章子说:“是苦夏的缘故吧。可能还贫血了。”
“不用叫救护车吗?”
“别那么夸张。”
古野章子像在查验可疑物品似的,收紧下巴看了看,说:“操劳过度了吧?”
“是热感冒。”神原和彦说着,极力想挤出一个笑容,表情却显得异常僵硬,“今天早上就有点不舒服了。”
不是感冒。也并非从早上开始就不舒服。健一强忍着心痛,默默地在一旁注视着。
蹲在神原脚边的古野章子,从裤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他:“擦擦脸,觉得难受就吐出来,这样会好受一些。”
“嗯,已经没事了。”
古野章子依然很担心,她抚摸着神原的肩膀,又瞟了一眼身后阅览室的窗户:“观众又来了。”
果然。已经有七成上座率了。
“我去问问,有没有谁带水来了。”
神原拉住了抬腿就要走的古野章子:“不用。我真的没事。要喝水,那边不就有吗?”
“你还是不要走动的好。做个深呼吸。来,对,再做一个。头晕不晕?”
放在神原背上的手已经感觉不到痉挛似的震颤了。
“辩护人累倒了可不行。一定要挺住。”
“明白,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听他说得那么轻松,古野章子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
“我这个人,是不是很矛盾?”
“怎么了?”
“竟然对想要打败凉子的人说‘要挺住’之类的话。”
健一的目光落到蹲在地上仰视自己的古野章子脸上。她和藤野凉子不同,与其说漂亮,不如说很可爱。健一心想,那些骑士们之所以争先恐后地来“英雄救美”,也不只是出于刚才紧张的气氛吧。
“你们这些站在大出那边的人,应该被凉子打得落花流水。”估计她想用恶狠狠的语气来说,可听起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我们没打算要打败藤野。”神原和彦说。
“可是,打官司不总有输赢吗?”
要说输赢,那无论结果如何,最后总会是藤野赢。你不用担心。”
神原的语调很平淡,而且古野章子和健一多少有点担心他的身体,所以没有立刻发觉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回过神来时,两人便同时惊呼一声:“哎?”
“什么意思?”
“你刚才怎么说的?”
“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
“唉,别这么大声,好不好?”神原和彦故意弯下身子。
“你在搞什么鬼?”古野章子怀疑自己是否上了当。
健一条件反射似的想去扶,突然觉得胸中掠过一阵冷气,便没有伸出手去。
神原和彦好像出了什么差错。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是因为受到古野章子的逗引,说漏了嘴吧?
我怎么又心潮起伏了?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为什么会这样呢?追究原因的时机何时才会到来?会自然而然地来吗?
至少不是现在吧?今天的神原和彦确实不在状态。
“我没有搞鬼。不过,我已经没事了。”神原从长凳上站起身,分开两腿站定。
“真的吗?”古野章子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的手一直搭在神原的肩膀上,也许她自己没注意到。
“嗯,你的话很有参考价值。谢谢。”
“我觉得我的话不能当作法庭上的证言。”说着,古野章子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手放在了哪里,赶紧抽回来扇了扇,又叉在了腰间,“对了,我提供一个信息。”她似乎有点害羞,语速很快,“你们两个很受人关注。你们不觉得吗?”
“受人关注?”
“是的。大家都说,你们在为那个无可救药的大出卖力。连我们补习班的老师都知道你们。”
“是因为校内审判已经成了大家议论的话题吧?”
“这是自然,可你们两个的人气或许比凉子还高。”
健一看看古野章子,再看看神原和彦。虽说今天神原十分憔悴,风采大减“不是两人,我只是附带的。”
“哪有这回事?你们可是搭档。野田,你要有自信啊。”古野章子爽朗地笑道,“或许真的有同学会站出来提供有用的信息,而不是像我们这样闲聊。像不在场证明或者证据之类的。”
古野章子的补习班里就有人提出,怎样才能和校内审判的相关人员取得联系。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知道,和我没关系。”古野章子吐了一下舌头,“以后我可不能这么说了。我会老老实实回答的。这样就行了吧?”
“行啊,谢谢。”
古野章子转身朝阅览室跑去。
“你能走吗?”健一问神原。
“能走,能走。”
“我们快点离开那些观众的视野吧。”
一迈开步,健一发现神原的脚步很不稳。
他不无揶揄地说:“今天你就回家休息吧,律师先生。”
“谁是先生?”
“前面的路还长着呢。您在这儿倒下了,谁去帮助狱中的被告呢?”
“这是哪里听来的台词?谁在狱中?”
当他们终于来到图书馆的大门口,离大道还有几步之遥时,突然听到一阵响亮的欢呼声。
不会吧……他们回头一看,发现自动门旁的玻璃上贴着三名女生,正在朝他们挥手。
“加油啊!”
“继续努力!”
辩护人和他的助手只得假装没看见对方的表情。他们的脸上都有点喜形于色,又有点不知所措。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吧。
“我回去休息了,”
“请回吧,先生。”
“啊,对了。”神原和彦又停了下来,“岩崎总务告诉我们的那家电器店。”
是小林电器店。据说去年圣诞夜,店老板看到有个很像柏木卓也的学生在店前的电话亭里打电话。
“从时间上看并不像重要的信息,可还是去问一下为好。”
“明白。”机敏的助手立刻承担下来,我去调查一下,回头向你汇报。”
“太好了。”
岔道口就在眼前,但神原和彦的脚步还是有点不稳。
“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又不是病人。没问题的。”
这叫“没问题”吗?要是我遭到同样的重击,可得躺在地上了。
可今天的情况多少有点蹊跷。在和古野章子对话的过程中,神原和彦突然身体不适,这真的是个偶然吗?长凳在树荫下,坐在那里感觉并不坏。古野章子当时说的话,似乎也不会剌痛他的旧伤疤。
仅仅因为他还没从丹野老师谈话的氛围中清醒过来吗?
不安、疑惑和担心,在健一的心里混合在一起。这种混合物有点像电视剧里看到的鸡尾酒,层层分明,却说不清哪一层是不安,哪一层是疑惑,哪一层又是担心。
“既然野田负责去小林电器店了解情况……”又微微摇晃一下后,神原和彦说,“我就去见浅井松子的双亲。还是抓紧一点好。”
“不行,你必须休息。”
“我先回家休息一会儿再去。不能浪费时间。”
“要去浅井家的话,我也去。”
“不,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健一觉得有点受伤。或许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神原和彦露出了宽慰的神色,说道:“在浅井松子父母的眼里,三宅树理的证言简直是一派胡言,不是吗?他们一定会怒不可遏,绝对不会接受。”
“嗯。”
“所以,向他们传达这样的证言,作为外校生的我比较合适。而且是我一个人去比较好。因为你也会和他们一样难受。”
健一无言以对。脸色苍白得快要死掉了,还要顾及助手的心情吗,先生?
“为了与三宅树理的证言相抗衡,你会请求浅井松子的父母配合吗?”
神原考虑了一会儿:“不知道。不过,浅井松子本人已经不在了,她父母的证言顶多是些传闻或一己之见罢了。”
“三宅树理的证言不也是传闻吗?”健一挖苦道,“至少她本人说那是传闻。”
神原摆出严肃的表情:“虽然有些严厉,不过如今这当儿,我还是要说一次:你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个人感情。你对三宅树理没有好印象。就我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她也许确实不是个好女生。但不能因为对方是个讨厌的人,就武断地认为她的话一定不真实。别的暂且不论,我们不能忘记,大出不就是在这种想法的作用下,被当成杀人犯的吗?”
对此番论调,健一自然无可抗辩:“知道了。对不起。”
“我好像真的有点中暑了。再见。”
健一目送着辩护人离去的背影。
多么坚强的人啊。健一在心中感叹着。心痛的同时,他又有些心潮澎湃。踩着自己的影子,健一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就连如此坚强的神原和彦……
也会活得很艰难吗?
也会去寻找生命的意义吗?
也同样没有活着的目的吗?
看着脚下的身影,健一有些头晕,还有点犯恶心。
野田健一好好地站在这儿。那些问题并不能伤害他。
对野田健一而言,不是差点被父母杀死,而是差点就要杀死父母的问题。
健一有活着的目的,那就是把握好自己的人生。他讨厌一时兴起就要妨碍儿子人生的父母。至少在那时,就是如此。
神原和彦又如何呢?
健一注视着自己的影子。那些总有一天必须面对的问题溶解、沉淀在影子里。健一无法逃避,因为谁也无法逃离自己的影子。
健一能做的,只是不断推迟,多争取一点时间……
12
八月七日
?
萩尾一美夸张地长叹一口气,在这三十分钟里已经是第二次了。
“还没完呢?晒成人干啦。”
上午十点刚过,检方的三名学生正和北尾老师一起,站在盛夏烈日暴晒下的城东三中教学楼楼顶。
“我不是说过了吗?要发牢骚就别跟着来。”
佐佐木吾郎正忙着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