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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对方害怕了,撤销起诉了吧。”健一说道。
“这种说法是完全错误的。抢劫罪和伤害罪都不是亲告罪,不存在控告和起诉,撤销的仅仅是受害申报而已。”
风见律师平直的嗓音好似戒尺,健一感到自己被抽打了一下。
“我原本就主张,这只是发生在相识的初中生之间的打架行为,不是抢劫伤害事件。这样处理对受伤害的学生来说也比较妥当。”
当然,错完全在俊次他们一方。
风见律师再次提高嗓音:“如果俊次真的被送进了少教所,大出社长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无论他怎样无理取闹,肯定都是针对受害少年及其父母的敌对行动,也许还会提起诉讼,说这是无中生有、侵犯名誉的冤案。因此我决定说服对方,放弃诉讼。”
事实上,即使将俊次送进少教所,他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啊,不。会变的,变得更坏罢了。”风见律师的眼神变得冰冷异常,“如今的少年审判的做法,我完全不赞同,也不信任。”
看到神原和彦和野田健一都沉默着,风见律师有些不好意思了。
“哦,这个和正题无关,只是我的一己之见罢了。”
说着,他又拿起小手巾,不住地擦着额头。
“那时,我认为我已经用心对俊次和他的同伴进行了教育。我希望以那起事件为契机,使他们多少改邪归正一点。我还对他们说,要是不改变现在的生活态度,我可就要撒手不管了。”
只要他撒手不管,就没人帮助大出他们了。
“因为那时你们还没出现。你们这个自掏腰包吃饭的辩护团。”他笑道。
“可您在《新闻探秘》和举报信的问题上不都为了俊次……”
不知为什么,风见律师露出了小老头的颓态,叹了一口气。
“就当时的状况,我怎么能扔下俊次不管呢?”冷冰冰的眼神消失了,“在举报信的处理上,城东三中的失策十分明显。我当时就认为,那位叫津崎的校长必须负责,于是才采取了一些必要的措施。”
虽然大出社长一如既往的暴力行为让人很头疼。
“那家伙在校长室发飙的时候,我也发火了。我告诉他,在我们遵照程序提出自己的正当主张时,暴力行为会让一切努力都泡汤。”
神原和彦紧接着提出的问题,差点让健一将喝到嘴里的冰咖啡喷出来:“大出社长是否有过对您动粗的想法呢?”
“你真是什么都要问啊。”风见律师苦笑道,“这倒还没有过。真是难为他了。”
“是啊。对不起。”
风见律师看了看神原和彦,又看了看野田健一:“万一大出社长对你们动用暴力,请马上告诉我。哪怕只是受到威胁也好,要立刻通知我。不要有顾忌,好吗?”
“好的。谢谢!”神原的回答很沉稳。坐在他身边的健一擦了擦鼻子底下渗出的汗:“不好意思。”
健一没想到,自己发出的声音竟如此地无力。风见律师和神原和彦都吃了一惊。
“风见先生,我误解了您。我以前一直认为,您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给俊次帮腔的律师。”
风见律师拍了一下鼓起来的肚子,哈哈一笑道:“从同班同学角度来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能观察得再仔细一点,应该能明白的。”
“这也未必,连很多老师都不明白啊。不过,野田,”他在健一面前伸出一根手指,“你如此轻易地相信我说的话,也是很危险的。刚才的话在取得确认之前,也仅仅是我的陈述罢了。事实上,俊次就完全是用另一种眼光来看我的,不是吗?”
“好像是这样的。”神原也微微一笑,“可我认为,二月份的那起抢劫伤害事件后,您对大出他们的训诫也并非是徒劳的。”
风见律师扬起洗白的眉毛:“为什么这么说呢?”
“桥田不就改邪归正了吗?不,应该说他开始为改邪归正作努力了。听说他一直坚持上学,也参加社团活动。因此在桥田身上,您的说教不就起作用了吗?”
是啊。盘踞在脑中的一个疑问终于化解,健一猛地睁大眼睛。
“是啊。那时,大家看到桥田来上学还特别迷惑不解呢,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或者是不想跟大出俊次混在一起了。”
风见律师的眉毛依然上扬着:“这样正面看待他妥当吗?正因为他去上了学,才与井口发生了冲突,不是吗?”
“这起事件当然很遗憾。不过您的说法有点结果论了。如果桥田一直不上学,或许会以别的形式和井口闹出更大的冲突。”
神原说得不错。即使不在表面上以冲突的形式爆发,桥田佑太郎的人生也会走入更加偏狭的境地。
“最重要的是,桥田开始自我厌恶了吧。”风见律师说,“如果我不去居中调停,那就是一起不折不扣的抢劫伤害事件。对于这一点,他应该也很清楚。虽说桥田是问题少年,可在那起事件后他突然认识到,自己还不想堕落到如此地步。”
混日子、逃学;顶撞老师、敲诈勒索、小偷小摸,各种坏事翻来覆去地干了不少。从这种越轨状态再往前跨一步,便促成了他们三人袭击四中学生的事件。跨出这一步时并不觉得有多严重,事后回头一看,就会发现那是跨过了一条非比寻常的红线。
桥田佑太郎看到了那根红线。他决定返回红线内。他知道,此时不回头,就永远无法回头了。
然而,与他一起跨过这条红线的太出俊次和井口充,不要说红线本身,就连自己前进的方向都没看清。
“有可能向桥田获取证言吗?”
“现在还不知道。跟他见过一次面,那时还毫无头绪。”
“我想也是。”
“我们会继续争取。可能的话,不仅要从他那里得到证言,还要让他出庭作证。”
“不过,仅靠他的证言无法论证举报信内容的真伪。即使桥田有不在场证明,也只能证明他并没有参与举报信陈述的犯罪行为。”
“可只要举报人一厢情愿地认为,事实上并不在犯罪现场的桥田身在现场,我们不就能据此提出举报信上的内容不可信了吗?”
风见律师会心一笑:“把握得很好。”
即使不是在表扬自己,健一也觉得很开心,脸颊火辣辣的。真正受到表扬的神原和彦却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稍稍垂下眼帘。或许这就是神原表达害羞的方式?
“还有,”风见律师压低声音,微微偏了偏脑袋,“检方起诉俊次的材料只有那封举报信吧?或者说,主要材料就是那个?”
“是的。应该是这样。”
“是在不知道举报人是谁的情况下提起诉讼的,是吧?”
“嗯。所以他们要找出举报人。他们向三年级全体同学发出邮件,要求举报人自己站出来当证人。”
“不错。”风见律师点了点头,“从程序上来说,这种做法是理所应当的。是否真有效果,就难说了。”
健一接话道:“不会有效果的。举报人不可能主动站出来。”
神原用余光轻轻瞪了他一眼:“武断的说法可不太好。”
“可是……”
“听说那是一名女生,是吗?”风见律师问道。
“是的,您也知道了?”
“听俊次和大出社长讲过好多次了。我无法认同津崎校长的做法,可要是对俊次的同班同学下手,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所以还是停留在追究学校管理责任的层面上。”风见律师很担心地问道,“那名女生现在怎么样了?”
“一直不来上学。”
“不要紧吗?她那里的情况也很令人不安啊。”
健一见神原沉默不语,便说道:“没事。检察官藤野凉子做事很认真。”
“跟你们差不多?”
“不,比我们更厉害。”神原和彦说,“不好对付啊。愿意帮她的人也比我们多。”
或许是这样。可健一仍在心里反驳道:三宅树理不会帮藤野凉子,也不会当她的证人。树理那双偏执、古怪的眼睛浮现在他眼前。
“举报人是个怎样的学生,她的意图又是什么,基本可以猜测出来,但不能因此妄下断论。”像是面对一件易碎物品,风见律师小心翼翼地说,“希望这次校内审判能给这孩子提供一个场合……”
什么场合?承认自己撒谎并道歉的忏悔台?
“那个写举报信的女生,”风见律师说着,看向饭店的玻璃窗,像是在自言自语,“也需要有人信任她、倾听她心中的烦恼,和她一起战斗。这种需求十分迫切,就像你们现在为俊次做的那样。”
时间过得很快,两点半马上就要到了。
“最后,我再强调一下。”风见律师将账单抓在手中,目光牢牢地注视着辩护人神原和彦,“此次审判的争点很明晰,不要在俊次犯罪的深层原因这种只关乎酌情量刑的层面展开争论。因此……”
不要去打听大出家的内部状况,法庭上也不要提及。
“没这个必要。别去碰它。”
“别碰它?”
“也不要涉及大出社长的暴力问题。从战术上考虑,这容易导致失败,不仅毫无意义,还会让人觉得你们在为俊次争取同情。还有,今天我们说的话不能到外面去讲。”
他的语气十分凌厉,健一感到了某种压迫力,不由得眨起了眼睛。风见律师说完便站起身来,神原却紧跟着提出了一个问题。
“风见先生。”
“你们可别忘了随身物品。”
“风见先生,您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风见律师站定身子。
“上次在大出木材厂见面时我就感觉到了。您好像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那是自然。”风见律师笑道,“我是大出木材厂的法律顾问,是真正的律师。他们家的事,和此次事件无关的事,我知道得很多。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我们不能问十二月二十四日那天的来客的事?”
风见律师叫他们“别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