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感兴趣。没错,就是“不感兴趣”。这正是凉子想找而没找到的表达方式。
“我想是的。不管他上不上学,在不在教室,都跟我无关。”
邦子平静的语气中略带悲哀:“为什么对他不感兴趣呢?”
“这个……”凉子露出了少女脸上罕见的苦笑,往上捋了捋头发,说道,“这就更不知道了。估计是因为我和他不是朋友。”
要挨骂了――这个念头掠过凉子的心头。怎么能说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呢?
可邦子并没有发火。她依然坐着,喝了口马克杯中的卡布奇诺,又说:“这就好。知道你没事,妈妈就放心了,不会再问这问那了。”
母亲的口气十分吻合。可凉子却觉得自己比挨了骂还要难堪。一时间,她的目光竟无法从母亲的脸上移开。
10
体育馆入口处并排放着两只大纸箱,每只都足以轻松藏进两个小孩,乍看之下不禁令人好奇,从哪儿找来的大家伙?一只纸箱里放着许多拖鞋,另一只里则有不少半透明尼龙袋。纸箱旁边站着一对男女,手脚麻利地为排队进场的家长们派发纸箱里的东西。他们用意明确:在此换上拖鞋,并将脱下来的鞋子装入尼龙袋。简直像面向学生的大众居酒屋。藤野邦子心里犯着嘀咕。家长中还有些人竟自带拖鞋而来,真是用心周到啊。
最终,我还是来了。
凉子让自己以工作优先,这份心意固然令人欣慰,但邦子觉得这次家长会意义重大,不能佯装不知情。
纸箱旁边的这对男女虽然身着便装,但应该是学校的员工,分发拖鞋和尼龙袋时,还毕恭毕敬地对进场的家长鞠躬寒暄:“晚上好。”“您辛苦了。”
有位学生的母亲向那名女性打了声招呼:“是山里老师啊。”
还亲切得鞠躬回礼。无论是校门口还是体育馆的门口,都没人问“您是哪位同学的家长”这类问题,也没有准备姓名登记簿,令人感到自由放松。
邦子原以为学校举办这样的家长会,是一种应对媒体的手段,现在看来自己的猜想完全落了空。四下张望,不要说电视台的摄制人员,连记者模样的人也不见一个。难道说,如今学校里发生学生死亡事件已经不算新闻了吗?或许是别处发生了更严重的事件?邦子出门前没看电视,对此并不了解。
看看手表,时间已是六点五十。现在双职工家庭增多,为了让尽可能多的家长参加,才要安排在这么晚的时间开家长会。
眼下已是年终腊月,这一时刻的天空看不出傍晚的影子,已然是夜晚时分。天空中阴云密布,看不到一颗星星。学校里黑黢黢的建筑物冷峻地伫立着,抬头看去,它们的轮廓将天空分割成带有锐角的块状区域。就校园的面积而言,实在称不上宽敞,但城市中有这样一块空地已属罕见。仰望夜空,连夜色也比别处稀薄许多,或许也因覆盖着地面的积雪反射出光芒的缘故。一楼教室有一半晃着明晃晃的灯,借此可以隐约看到操场边的足球门框。
体育馆内,屋顶的荧光灯十分耀眼,邦子一走进去,便不由得眯缝起眼睛。由于这里兼做礼堂,因此长方形馆内的一端有个讲坛。此刻讲坛上空空如也,整个体育馆内只有那里没开灯。看来,今天的家长会没有安排教师高坐讲坛之上。体育馆的地面被三色油漆涂成大小相异的三个活动区域。白色区域是排球场,黄色区域是篮球场,最小的红色区域看不出是用于什么运动。
球场上整齐地排列着折椅,其中大约一半已经坐了人。与音乐会的会场不同,人们都将前排空着,纷纷从正中间开始入座。后排的座位也颇受欢迎。场内人声嘈杂,氛围自然不可能令人愉快。
这里相当寒冷。公立学校的体育馆一般不会安装空调。场内有两三个煤油炉,估计是临时搬来的,可要靠这点设备来使这巨大的空间变温暖,实在不可能。邦子连大衣都没脱,直接在就近的折椅上坐下。那是倒数第二排最靠左的座位。
这一排的其他座位都已坐满。与邦子相邻的座位上坐着一位女性。她将头发染成棕色,穿着一件与发色十分相称的皮风衣。邦子落座后,她朝邦子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邦子也向她点头致意。
“真冷啊。”那人搭话道:“没有暖气,孩子们还真耐得住。”
邦子微笑着说:“只要活动开就不觉得冷了。要是一动不动地待着,确实够受的。”
“哪里,孩子们也很怕冷,夏天又热得像蒸桑拿。装一套空调又不见得罪过。”
看来她确实很冷。皮风衣虽挡风,但不够暖和。
“我很少来参加学校举办的活动,您常来吗?”邦子套话道。
棕发女性摇了摇头。“我只在学校举办校内合唱音乐会时来过这里。是去年吧?”她微微偏了偏脑袋,“据说附近的居民会有意见,在这儿开音乐会太吵,因此从今年开始就要借用区居民会馆。”
“是吗?”邦子附和道。原来在体育馆里办合唱音乐会还会被投诉噪声扰民,可见学校的运营真够辛苦的。
“我对PTA(注:家长教师联谊会Parent…Teacher Association的简称。用于加强家长与学校之间的交流的一种组织。)没什么兴趣。”棕发女性不屑似的说,“可今天的集会不能不来。”
“您的孩子跟去世的那孩子同班吗?”
“怎么会?”那人瞪大眼睛,使劲摇了摇头。“不是。可我们家孩子胆小,很害怕,非要我来听听。”随即,她放低声音,将脸凑近邦子,“有人说那孩子是受人欺负,被人弄死的。”
“真的吗?”
“据说他是跟不良团体闹冲突,之后就不来上学了。”
“啊,怪不得……”
棕发女性斜瞥了邦子一眼,好像在说: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真是够呛……”或许是几句悄悄话缩短了距离感,棕发女性好像要推心置腹一般感慨万千地说,“孩子死在学校,对于做父母的简直是一场噩梦。虽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学校必须负全责。”
一个身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腋下夹着几张折椅,弯着腰一路小跑着从她们身边经过。他径直跑到第一排前,开始一张张摆放椅子,看来是给教师们坐的,还在那儿竖了一支麦克风。
“七点了。”棕发女性看着讲坛上方的圆形挂钟说道。
会场里已坐满八成,到场者大部分是女性,也就是在校学生的母亲。纵观全场,当爸爸的只有零星几个。
前排的空座位现在也坐满了人。刚才排椅子的西装男子正在调试麦克风。音响很差,声音都走调了,可他不顾这些,开始讲话:“很抱歉,今天临时通知大家前来。在此我,我对大家应邀出席表示感谢。家长会马上就开始了,请大家稍等片刻。”
就像事先排演好似的。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入口处一个接一个地走进一群人,领头的是一名五十来岁的小个子男人。他们统一低垂着眼,满脸慌张。
老师们上场了。
正如邦子料想,最后放置的那排椅子是为老师准备的。这批人没有马上坐下来,而是在椅子前站成一排。这时,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一个体格魁梧的男子猛地起身走近那排人,低声说了些什么。教师们纷纷点头。
不一会儿,那个五十来岁的小个子男人被请到前排,站到麦克风跟前。“谢谢大家在这么晚的时间来此汇聚。我是校长津崎。”
表情沉郁。家长席鸦雀无声。
津崎说完后离开麦克风,深深鞠躬。身边站成一排的教师也跟着鞠了一躬。算上校长和穿灰西装的男人,一共有八人。其中两名是女性,一人身穿白大褂,估计是保健老师。
“这次,本校发生了十分不幸的事件。想必大家都已知晓,昨天早晨,学校边门旁发现了去世的二年级一班的柏木卓也。这一事件给本校学生造成了难以想象的打击。为什么没能在此类不幸事件发生前预先阻止?作为教师的我们深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校长垂下眼睛,停顿了一会儿。由于紧张,他这番话说得有些结巴,嘴角极不自然地扭曲着。
他身穿一套旧得有些土气的西装,从领口处可以看到里面的黑马甲,领带打得规规矩矩,使他看起来不仅个子小,脖子也显得粗短。自参加凉子的开学典礼之后,邦子是第二次见到这位老好人模样的校长。和上次的印象一样:亲和有余,威严不足。估计在背后,学生们没少捉弄他。
根据职位高低的顺序,紧挨着他的男子应该就是副校长。他倒是个时髦人,即使离得这么远也看得出他身上的西装相当脱俗,年龄好像也比校长要小得多。他身边是一位年纪跟校长相仿的女性,那是年级主任高木老师。
津崎以克制的口吻继续说:“为了缓和学生与家长的悲伤和担忧,我们安排了这场家长会。对此次不幸事件的前因后果,我们将根据目前已了解的事实,尽可能详细地向大家作出汇报。”
说到这里,他朝身边的老师们看了一眼。
“首先,请允许我介绍出席会议的本校教师。”
果然,那位身材修长、衣着时髦的男子是副校长,名叫冈野。她低头鞠躬时,用发蜡定型的头发在荧光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二班、三班和四班的班主任依次鞠躬介绍后,便是身穿白大褂的保健老师尾崎。那个调试麦克风的灰西服男子则是事务所的村野。
“还有一位将晚一点到。他是一年级的担当教师,同时也担任二年级社会课的楠山老师。昨天柏木被发现时,他正好在场。”
津崎校长讲到这里,坐在第一排正中的男子站了起来,从校长那里接过麦克风后,慢慢转过身。
邦子正感到好奇,这位身材魁梧的男人一开口,她立马明白了。
“亲临会场的各位家长们,你们辛苦了。我叫石川,是城东第三中学PTA的会长。”
他身穿混色羊毛上衣搭配黑色高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