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条河非常的小,是灾变时地震留下的遗迹。但人类文明静滞、人口减少,倒也有某种意外的收获。污染降低到大地能忍受的程度,所以这条小河两岸长满柳树,里头甚至有鱼虾。
附近的居民很爱护这条河,甚至编造了美丽的神话,说这条河是魔性天女高歌时落下的泪痕。或许末世后宗教衰颓,但信仰却没有泯灭过。比起罪魁祸首的神明,为世界献出自己生命的天女精魂显得更温柔慈爱。
居民表现亲爱的方式是,栽一株柳苗或花苗,定期发动小区服务来除草,或者安置行道椅,避免草地被破坏。
他会一直住在这个交界处,或许就是因为小区居民那种感恩与温暖的情愫,让他觉得人类并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看过那么多的丑恶,他很需要这种认知,并且时时复习。
他的工作很忙,没办法配合小区活动。但他会付租赁工具的账单,并且请园艺社来修剪花木。小区居民对他抱持着敬爱的态度,这个领有医生执照的红十字会工作人员多次在救护车来临之前,抢救了居民的性命。
「医生,医生!」在初秋的夜晚,一群孩子来敲他的大门,「医生,中秋节有烤肉会喔!」
他笑着抱起最小的孩子,「可能我不能去了。我工作很忙…」
那孩子皱起小小的脸孔,「还有七天才是中秋节。」他稚气的伸出七根手指,「我生日你也没有来。」
其它小孩七嘴八舌的缠上去,抱着他的腿,「来嘛,医生,爸爸也说你工作的太辛苦了…」「妈妈要帮你介绍女朋友喔!」「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欸!」「医生,我烤肉给你吃!我九岁了!妈妈说我可以烤肉…」
「…我尽量,好不好?」他求救似的看着带他们来的里长。
「来玩啦,医生。」里长笑呵呵,「一年才一次中秋夜。」
「…好吧。喂喂,别一直爬上来,我不是树啊!好啦好啦,我会去。」
挂了一身的小孩,他无奈又宠溺的笑了起来。
***
天色还没暗下来,食物的香气已经四处飘散了。
圣捧了盒蛋糕下楼,他忙了一整天,根本没有空去采买食材,蛋糕还是小薏送来的。不然他得两手空空参加烤肉会了。
河畔有个小区小公园,但平常看起来还不小的烤肉区,实在挤不下整个小区的人,于是烤肉架蔓延到人行道,沿着小河,显得非常壮观。烤肉香、交谈、笑语,孩子奔跑的声音,非常的人间、平凡而安稳的幸福。
其实别课的同事也约他去参加赏月诗会,但他谢绝了。
「烤肉?」那位在企划课的小姐笑了起来,不以为然的,「制造一大堆垃圾好污染这样皎洁的月夜?」
「哦,事实上,我们是打算『八月十五杀鞑子』,只是拿烤肉当掩护。」他眨了眨眼,「帮我保守秘密。」
他转身离去,很明白这位小姐不会跟他有任何交集。
圣的天赋完全不会显露任何特裔的身分,所以也没有人知道他是神敌的后代。也因为优异的表现,长官多次都想将他调离特机二课。
但他不想离开。
就算不会显露,他依旧是特裔。跟其它显得比较正规安全的单位,他们才是真正的最前线。
所以,这个小小区的烤肉会,才会让他感到隐隐的自豪。他们双手血腥,努力清理许多年,才能呼唤来这样平凡单纯的和平。让这些无辜的人可以安全安心的生活,排除疫病的威胁…
甚至可以快乐的举办烤肉会。制造再多的垃圾他都愿意亲手去清理,只要他们还可以这样快快乐乐的笑着。
这个时候,他才会觉得自己不辜负自己的信仰,不辜负圣光的照耀。
人间笑语,荡漾月光。他拿着啤酒,望向一群笑得特别开心的年轻人。然后,他笑容凝固,张大眼睛,望着那张神采飞扬的脸孔。
浓眉大眼,丰满双唇。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惹起阵阵尖叫或哄堂大笑。
里长注意到他的神情,「小琬?不是说很漂亮啦,但很耐看。她一定在说鬼故事…老让人又怕又笑。医生,要帮你介绍吗?」他挤挤眼。
「她叫王琬琮?住在这个小区?」圣不由自主的问。
「欸?谁跟你说的?她的名字难写又难记…我们都叫她小琬。很活泼的女孩子,医生,她就住在你对门欸,你不知道吗?」
「…我没碰到过。」他笑了笑,拿着啤酒,朝反方向的河岸走去。
禁咒师在想什么?他有些纳闷。将十三夜安排在他家对门?也或许不是他安排的,但这样的巧合让他不太愉快。
散了一会儿的步,他释怀了。这不过是刚好,通常需要重返社会的人会交给中继单位,然后分配居住地,禁咒师应该不会闲到这种地步,还去插手这个。
而且,十三夜的血清已经散布出去了,她没有任何遭遇危险的价值。她会平凡的过完这一生,和其它居民相同。
遥望小公园的火光,他转身要走回去,却看到不远处,有人凭栏而立。
不是每个站在河边的人都想自杀…但他还是就着灯光注意了一下。
「…十三夜?」他脱口而出。
她惊愕的转头看圣,脸孔刷的雪白,全身紧绷,像是要逃跑一样。
圣举起双手,「抱歉,我无意惊吓妳。或许我只是认错人…」
按着胸口,声音微弱,「…你是红十字会的?你要抓我回去?」
「我是红十字会的,但没打算抓妳回去。事实上没有人会抓妳回去,妳安心吧…妳安全了。」
十三夜惊惶的神情渐渐转为迷惑,「我听过你的声音,对吗?」
「妳在红十字会应该听过很多人的声音。」圣笑了笑。
「…你知道,是谁为我取名为十三夜的吗?」她上前一步,恳求似的看着他。
她的眼神中,有了过多的情感。那是溺水者对浮木的情感。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追究的。」圣温和的说,「妳不再是十三夜了,妳现在是王小姐。」
他转身离去。
她跟我,应该没有关系,对吧?圣默默的对自己说,但他忍不住会去关心十三夜的新生活。所以,他知道十三夜成了小区托儿所的保姆,从他的阳台就可以看到托儿所的游戏场。
他浑然不觉的养成了新习惯,要上班前都会站在阳台看一会儿,看着十三夜带着小朋友在游戏场玩,脸上微带着忧思的笑容。
十三夜不知道为什么察觉了他的凝视,会抬头望他,然后有些羞涩的、真正的笑。
不该这样的。圣垂下眼帘,他不该对十三夜有过多的关怀。但他疲倦的回家时,总会下意识的望望托儿所,他能回家都已经是八点以后的事情,但通常十三夜也留到那时候,甚至更晚。
「…妳天天值班?」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刚将最后一个小朋友送走的十三夜有点狼狈,她隔着树篱,脸孔微微发红,「…反正我没其它的事情。」
「家长不能早点来带小孩吗?」圣有点不高兴了。
「当父母的还是有需要加班的时候…偶尔也需要放假。」她局促的笑笑,「没关系的。」
圣看了她一会儿,十三夜的神色不太好,看起来有些苍白。「晚餐吃了吗?」
「刚我弄了三明治给小朋友吃了。」她像是辩驳似的回答。
「妳呢?」
抚了抚手臂,她将视线转开。「…我没有胃口。」她咽了咽口水,「我的味觉有点受损。」
那些研究员是在她身上投了多少试剂,让她味觉受损?
「就算吃起来像塑料袋也得吃。」他走进大门,「我等妳关门窗,我们去吃饭。」
她呆立了一会儿,默默的关门窗和熄灯锁门,安静的跟圣去吃饭。
在餐听坐定,圣静静的问。「妳为什么没回到家人的身边呢?」
「我父母都过世了。」她紧张的试着抚平桌巾,「我没什么亲戚。」
「妳有很多朋友。在妳失踪的时候为妳奔走。」
她轻笑,神情放松了一点,「他们都很好。我跟他们连络过了…他们非常高兴…」她的笑容静滞下来,「但十年过去了。他们几乎都成家有了小孩,他们这十年过得非常充实,而我…」她耸肩,「我做了场长达十年的恶梦。醒来之后…我的专业已经跟不上这个世界。」
咬着唇,「说不定不只专业。呃…他们都愿意照顾我,但我不能…不能成为别人的负担。我是说,既然我还活着,又没什么疾病,我该自己设法填补这段日子的空白…」
「妳想谈谈吗?」圣问。
「我不想谈。」她很快的回答,「我还比较希望你告诉我,是谁将我取名为十三夜。」
「这很重要吗?」圣喝了口水,「妳已经不是十三夜了。」
「对我很重要。」她的声音微颤,「是他将我唤回人世的。但我、我的记忆片片段段,我连他的声音都不太记得,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
「他是个可恶的研究员,让妳吃了很多苦头。」
「苦头?」十三夜的声音扬高,「你真的知道什么是『苦头』吗?你知不知道被泡在毒水里的感觉…」她猛然将头一低,颤抖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抑,「红十字会的待遇真的很好了。我并没有什么想法,我只是想跟那个人说谢谢。」
圣没说话,只是唤来侍者点餐。等色拉来了,十三夜只是悲怆着坐着,动也没动一下。
「我会转告的。但我希望妳明白…」圣弯了弯嘴角,「他是个陌生人,妳这样很像是雏鸟情结。早晚妳会填满妳失去的光阴,遇到一个爱妳的人。妳回头想这段…会觉得很可笑。」
她笑了起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在找丈夫或者是男朋友。看,我不是美人…我甚至不够健康。而且…我四十了。天哪,我在『恶梦』之前才刚满三十,甚至跟男友论及婚嫁…做了场『恶梦』我就成了老太婆!我…」
「老太婆?」圣挑了挑眉,「我年过半百了呢。小妹妹,别让欧吉桑觉得自己很老。」
十三夜张大了眼睛。
「妳知道裔和特裔的差别除了血缘深浅和能力外,还有什么不同吗?」圣定定的看她,「特裔比较像猫。我们的青春和寿命都特别长,要到临死前才会老化。就像我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