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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钟琪是从这部分内容里,认定了背后是一帮儒士在搞鬼,因为这般谋划,根本就是空中楼阁,也只有那些喜欢清淡的儒士才干得出来。起兵?还以为是演义小说呢?
以年羹尧那般威势,也没可能扯反旗,更不用说他岳钟琪是汉人,能升到这个地步,已是雍正极端信任。
至于南朝,他任四川提督时,跟龙骧军一同进兵藏地,对南朝军制了解很深。
南朝“行军”不得皇帝许可,枢密院特别军令,绝不会用于内事。同时军中上到军司马,下到各级将佐,都是以军法行事,加上全员都是火器军,更依赖补给辎重,要起兵自立,更是无稽之谈。何况岳超龙还不是行军将帅,只是统领地方卫军的湘西防御使。
岳超龙要造反,湖南巡抚,甚至常德知府喊一声,那些湖南卫军都能转头把岳超龙先抓起来。
岳钟琪忧心的是“张悼”和“夏靓”所说的“天下人响应”到底是什么来历,有哪些人参与,这些事不搞清楚,他就一刻不得安宁。如果这些人造出什么大声势,到时他岳钟琪可是百口莫辩。
岳钟琪忧惧不已,对那“张悼”软硬兼施,依旧没让对方吐露出有价值的信息,不得已之下,飞马急报雍正。他不敢将那刻书信原样递过去,只重点说了鼓动他和岳超龙南北并反以及“东海夫子”的事。
五月六日,岳钟琪的奏报就送到了雍正手上,折子里对此事所涉“东海夫子”的推测,让雍正心头一个大跳。
此时刑部刚雷厉风行地办妥了查嗣庭案,朝廷汉臣一片肃瑟,无人敢吱一声,让雍正心中隐隐自得,认为此案已收到震慑人心的作用。
可岳钟琪那边起了这么一桩事,雍正忽然觉得,自己恐怕把汉人,特别是读书人的心思,看得太简单了。
这张悼虽是从湖南来的,属于南蛮之民,同时还鼓动南北并反,不止针对他。但扯出的“东海先生”却该是出自江南,让雍正顿时联想到眼下的查嗣庭案。
难道是江南文人狗急跳墙了!?
这是雍正的第一反应,他在岳钟琪的奏折上急急而就;“你可虚言试探,假装信了他的话,定要他交代出背后之人,他的老师都还是小事,东海夫子及其党羽具情如何更为重要。为此行些忌讳事,说些忌讳话,都不必顾虑,朕自是信你的。”
雍正的支招还没回到岳钟琪手上,岳钟琪自己就用上了,他不得不用,时间紧迫,万一岳超龙真反了,惹得大清治下那些东海夫子的门人也跳腾出来牵扯上自己,那就是大祸临头。
于是他找来亲信,将已打入监牢的“张悼”放了出来,让他跟那亲信住在一起,好酒好菜招待,软了对方心防,再暗中会面,宣称自己其实已被书信打动了之前都是怕满人忌讳,不得不作戏。
岳钟琪道:“我确是想反,可先生若是不合盘托出计划,我一人还不要紧,数万儿郎的性命就挂在这事上,岂不是儿戏么?”
张熙之前已遭过一番拷打,靠着心中那腔热血支撑了下来,此时从狱中出来,得了上宾待遇已觉换了天日,心防已低了大半。加之岳钟琪此言也确实很有道理,你只说有人响应,没证据没计划,人家怎么信你?
张熙要岳钟琪赌咒发誓,绝不泄露秘密,然后才开口道:“学生真名张熙,老师曾静,眼下在荆州联络南北……。”
就在张熙吐露出实情的同时,湖南常德沈在宽也交代了联络岳钟琪的人是谁。
沈在宽大言不惭,说北面岳钟琪也要反,此事涉及南北局势,岳超龙跟房与信必须问个明白,是谁负责北面之事。
曾静和张熙家在湖南,沈在宽自然要掩护他们,岳超龙撬他的口比侄子费力得多,因为他没法学侄子岳超龙那般装作假意要反。沈在宽此人虽迂,却还是一眼看出,自己的行动开初就已失败他咬紧了牙关,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就一个劲地说等北面起事时,岳超龙一定会后悔。
房与信只好将此事当作间谍案处置把沈在宽交给了军情司。
军情司毫不客气,先是一顿好打,再认定他是满清细作,将他跟早前被砍头示众的徐善论为一党,说他不仅没有好下场,还将在史书上留下一抹微不足道的臭名。
沈在宽觉得格外冤屈,自己可没想着要为满清效力!他抱定死志,却对名声还很在乎,为了清白,他终于招了。
房与信、岳超龙和军情司的报告送到李肆手上时,李肆还觉得自己是眼花了。
“三娘,过来一下……。”
他唤来了依旧在身边充任侍卫的三娘,三娘不明所以,凑了过来,然后胸脯就被李肆把住了。见六车还在侧厅整理文书,三娘绯红着脸,拧上袭胸恶徒的腰肉。
李肆哎哟一声叫,然后悠悠道:“没做梦,是真的呢。”
历史都已变成不成模样,怎么这曾静还是跳了出来呢?
不过此时的曾静,已非历史上单纯鼓动岳钟琪作反的曾静,而是因时而变,居然要鼓动南北两岳并反,在南北两面的夹缝中,光复一个他所认为的正统华夏,一个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儒生心目中最为理想的华夏。
以西元计,现在已是1721年了,这位老兄的脑子,还泡在福尔马林里么?
不,不止是曾静,北面大多数儒生,南面不少儒党,都还抱着这般想法。
李肆沉吟着,原本他觉得,历史已被自己改变,这样的细节该是不会出现了,因此之前就根本没想过,湖南还有个曾静张熙师徒。
现在他们带着沈在宽,依旧跳了出来,在给北面雍正搅事的同时,也在给南面自己搅事。此时一国人心,正因东西两院而翻腾不已,之后小谢使团西行而得的众多书籍,也将一一翻译出来面世,人心更会有剧烈的变化。沈在宽这一案,背后关联的是那些腐儒的人心,如何处置,看来还得花上一番心思。
接着们是雍正要去刨江南吕留良的坟吧……
李肆这么感叹着,然后腰间再是一痛。
转头看去,三娘眼含秋水,声若蚊呐地道:“昏君,还不放手?”
四娘还在江南呢,李肆笑道:“这事,我可不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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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陆海化鼎炉,华夏初登堂第五百八十四章吕四娘赶上这趟乱子
更新时间:2012112811:34:03本章字数:5629
“那李肆会不会插手?”
“他若是插手要人,朕该怎么回应?”
“现在南北这说打马上就打的局面,朕要做什么都如履薄冰,李肆若真是要,不如真放了手,朕只处置江南文人……”。
再度接到岳钟琪的奏报,已是五月中,雍正心中忐忑。事关南北两面,那李肆若是反应激烈,要伸手把此案全部揽走,他怕是无力回绝。向岳钟琪投书的人,毕竞身属南蛮治下。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岳钟琪的奏报驱散了,准确说是奏折所附的投书原件。
雍正此时是在圆明园理政,五月园中还是清凉舒爽,可雍正就觉如置身火炉,下更坐着一堆烧红了的木炭。
这个曾静,竟然如此血口喷人,把他说成是比桀纣还要暴虐的恶君!什么霸占废太子妃嫔这样荒唐话也写上,还敢凭臆想,就说他是篡位的!?证据呢?空口无凭啊!
其他都不论,雍正觉得这个曾静,根本就是针对自己一人,而不是大清一国来的。
“抓得好!速速押解到京,朕要亲自瞧瞧,此等人面兽心之徒,到底长得何般模样!”
岳钟琪奏报已在荆州拿到曾静,雍正长出一口气,这人可得好好收拾。即便李肆索要此人,他也绝不答应。
此人说自己得位不正,你李肆不就是想让朕在这位子上呆着,好帮你看护北面之土么?不让朕好生处置此人,朕这位子有什么松动,可是坏了你那痴心妄想!
熊熊之火在雍正心头烧着,在岳钟琪的奏折上刷刷批完,再给两江总督李卫急急而就一封谕令。
谕令中把曾静张熙案的背景大略说了一下,雍正要李卫“速捕严鸿遣、车鼎丰、车鼎贲、孙克用诸人到案,另有浙江石门崇德吕留良一家这一家尤为要紧,不得走漏一人。”
裹着黄绫的廷寄匣子到达李卫手上时已近五月下旬,李卫焚香礼毕,打开匣子,看清了雍正的谕令,两眼顿时铮亮。
“哈哈哈,竟想不到是皇上送来了由头!”
李卫快意地笑着,心道吕留良…看来是天意要绝你这江南儒宗之名啊!
严鸿遣、车鼎丰、车鼎贲、孙克用几人,是张熙交代出来的江南“名士”严鸿遣更是吕留良的亲传弟子,据说懂天文地理国政兵法是预定立国的首辅,而吕留良的后人里,更有被他们奉为国主的人选。
李卫一面召唤自己的智囊田芳,一面遣人去找浙江巡抚范时绎,要其配合抓人,同时还派出心腹去通知他的暗中力量,此事他得撒开大网,不能有任何闪失。正巧,之前他将那人遣到了浙江正照着他之前清理江苏官场那般行事。
浙江湖州府的官道上,一行人正殷殷道别。
“忙完了事莫忘来石门一趟,我家那位还想看看她的义女儿。”
吕毅中和蔼地笑着,四娘点头应了下来。
待老人行得远了,身边刘松定才道:“幸好有吕夫子遮掩,咱们这一路不至于另作装扮,省了很多麻烦。”
黄而叹道:“那周昆来怕是真委身作贼了竟脱了天地会,转到浙江行事。”
之前四娘、刘松定和黄而在江宁一番探查已觉周昆来行事诡异。月中的时候,周昆来更是号称要出绝密任务跟天地会脱了联系,转到了浙江。结合李卫转督浙江一事,周昆来当了李卫爪牙的痕迹再明显不过。
天地会在江南潜伏得深,都是暗中行事,周昆来这一支完全是他自己拔起来,部下甚至不知道之前是在为英华效力,现在周昆来转投李卫,部下自然也都有事办事。
原本刘松定和黄而觉得周昆来嫌疑已定,四娘就不该继续留在江南,让军情司和天地会接手,准备处置周昆来。可四娘认为,周昆来还连着国中禁卫署的内线,没有熟知上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