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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几个人在沃奇的办公室里骂了…通娘,数落了一通日本鬼子,但拿他们毫无办法。麦肯罗先生打开皮包,拿出一叠密探监视美籍日本人的 小报告。报告讲日本侨民关紧门窗,在屋里悄悄庆祝日本军队的胜利,有的人还钻到港区搞太平洋海运的情报,
他们按奈不住了。沃奇先站起来,大家起而附议。麦肯罗说旧金山、洛杉矶等几个加州城市都干开了。于是,他们一致决定:不能让这些“间谍”、“无赖”、“敌人的帮凶”和“坏
人 ”再在西雅图市呆下去了。西雅图是太平洋海岸最重要的港口,是通往加拿大、阿拉斯加、夏威夷、和其他太平洋岛屿的重要物资集运站。波音公司正在生产重要的 B—17“空中堡垒”。试飞着B—29“超级空中堡垒”。如果日本间谍把瓦西岛东航道的船运情报报告给日本舰队,那在太平洋上打仗的美国子弟,包括华盛顿 州的子弟可就太惨了。
他 们说干就干,立即召集了国民警卫队、警察、联邦局的探子,挨家挨户地通知“二世”。呜呜叫的卡车驶过西雅图的雷尼尔街、自由路、戴尼街和大学桥。一路上, 行人稀少,男人们上了战场,妇女们也都在联合湖周围的兵工厂里加班干活。只有日本侨民的家是满的。他们既不能参军,又不让做工,商店早被封闭,银行存款亦 遭冻结。他们是美国的“犹太人”。一个个如惊弓之鸟,互相挤成一团,等待着灾祸降临。也许,在同一时期,日本宪兵在武汉、南京、新加坡、马尼拉、仰光,对 中国人、马来人、菲律宾人和其他白种侨民,采取了同样的措施。
参加行动的人们砸开了“二世”们的家门,交给他们一份“最后通牒”:限二十四小时内迁离西雅图,强行迁到一个天晓得的名叫卡尔维尔的印第安人保留地去。卡尔维尔在华盛顿州的东北角,偏僻荒蛮,野狼出没。冬天里大风呼啸、飞雪漫天,夏天只能种一季庄稼,名声很坏。
迁 出的“二世”们只带了随身行李和衣服,开始艰难的跋涉。卡车队跟在他们后面,载着建筑材料和铁刺网。到了哥伦比亚河上游的大库利水坝以后,车队拐入荒山野 林。“二世”们在砾石滩上支起帐篷,自己筑屋垒巢,又用铁刺网把自己围起来。最后,他们在营地中央的旗杆上升起一面星条旗。据内部消息说,“二世”们表 示,尽管政府如此苛待他们,他们仍旧忠于星条旗、罗斯福和这片叫做“祖国”的土地。他们还恳切建议:可以到工厂或战场上去为美国尽力。他们的生活变成了惠 特尼先生膝上报纸的那幅照片,但他却毫无仟悔之心。 普里斯特利先生看看欧洲形势,盟军还在凯塞琳防线前蜘蹰。意大利的冬天非常寒冷。他有一个同事盖达尔先生的儿子在第五集团军服役。一天,盖达尔先生拿出一 封揉绉的军邮信给老惠特尼,曾是画家的小盖达尔在信中描绘了一幅非常悲惨的图画:
…… 到处都是泥泞,褐色的泥浆淹到腰部。连续一个月狂风暴雪,晚上地冻得硬邦邦,白天化成泥,这里的土地有如鬼神在作祟。我相信世界上任何地方的泥都不会象意 大利这样深,这样粘。甚至它的颜色也不对头,象和着血污和腐尸的一堆垃圾。到处都是死人,尸体用睡袋或军用雨披包起来,用电话线一捆就埋了。过几天狗又把 它们挖出来,吃得眼睛都红了。我简直不能设想辉煌的罗马文明竟建立在这样一个鬼地方。
“ 我们冻得发抖,没有剃刀刮脸,没有推子理发,没有毯子睡觉,更糟糕的是没有多余的袜子替换。我得了战壕脚。这是所有疾病中最可怕的一种疾病。由于双脚长久 泡在湿泥里,疼痛肿胀,连靴子也脱不下来了。我无法走路,痛苦得嚎叫。一位朋友将我扶到团的医院里。医生不由分说,割开了靴子。天哪,双脚肿成橄榄球那么 大了,伤口还遭了冻创。我央求医生别截肢,上帝,我还没结婚哪!
“ 同战斗比起来,原始人般的生活算得上天堂了。敌人的迫击炮弹呼啸而来,还有著名的88毫米高平两用炮。我军每次坦克进攻全被它们打退。德国人的位置在高山 上,阵地很干燥。我仰看着卡西诺山上的古老卡西诺寺,回想着是否有一天人类会被基督精神所感化,从此再也不打仗了。敌人最拿手的是地雷和手榴弹,许多弟兄 被炸得缺胳膊少腿。但至少还可以保条命,如果你敢穿上新军装,准会被一枪打死。所以我们也不换衣服,衣服臭不可闻,一撕就成碎片。
“ 我看这里没有任何英雄主义可言,我们整个集团军加上英国人的第八集团军全是被放逐的囚犯。意大利根本没有战略价值。我们上了德国人的圈套,我们装备不够, 兵力不足,没有战略目标,只是一个山峰一个山峰、一条山谷一条山谷地爬行。整个意大利战争毫无意义,我们死得没有价值,变成了丘吉尔棋盘上的一只小卒。
“亲爱的爸爸、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拿上画笔和刮刀,更新涂描生活的色彩呢?在意大利战场上,我甚至想负一次伤……”
“爷爷,有人来了。”戴维打断了他的沉思。普里斯特利先生注意到门铃在响。
惠特尼太太去开了门,原来正是盖达尔先生。他也住在凯尔索镇上,平时同名惠特尼先生一起驱车远赴西雅图的波音工厂。
苔西说:“亲爱的盖达尔先生,我们正盼着你来。”
个 子矮小的盖达尔先生有礼貌地鞠了一躬。他祖上是匈牙利人,从他父亲那辈才迁到美国来。盖达尔是波音公司的高级设计师,许多著名的飞机都出自他的大手笔。匈 牙利出了相当多的学者,搞原子物理的爱德华·特勒和冯·诺伊曼,然而只有美国才给这些前奥匈帝国的天才们一个极大的活动舞台。
“戴维,你瞧瞧,我给你带来些什么?”盖达尔微笑着说。
他的大胡子直发抖。由于惠特尼一家于心境很好,一点儿也没注意到他们的老朋友与往常有什么两样。热心的苔西知道盖达尔好酒,立刻叫玛利娅取出一瓶白兰地和两碟冷盘:鹅肝和火鸡冻。匈牙利人最爱吃鹅肝。
大家这才注意到盖达尔身后有两只硬壳皮箱。匈牙利小老头叫过孩子,打开了一只箱子。戴维惊叫了一声,他只觉得眼前彩光一闪——
整 整一箱子各种各样、精致绝伦的象真飞机一样的模型。它们可不是玩具商唬弄小孩子的那种花花绿绿的劣货。它们是波音公司模型车间的高级技工们按真实比例制做 的缩小的飞机实体模型,与真飞机完全一样,逼真到连机身机尾上都漆了美国空军某些著名的联队和中队的队徽。在一架F—61,恶妇式战斗机的机头上,还漆了 一面很小很小的菊日徽,表明它已经击落了一架日本飞机了。
戴维每拿出一架飞机模型来,就发出一阵惊讶赞叹之声。他从小就喜欢飞机,能熟练地叫出各种型号的飞机的名称:“野猫机、闪电机、卡塔利纳式飞艇……响尾蛇式飞机……”他一边认,一边比划着:“让它们都飞去帮爸爸打日本人!”
普里斯特刊先生搓着手。对老同事说:“盖达尔先生,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戴维还仅仅是个孩子……”
盖达尔先生的眼圈红了,他捆出亚麻布子帕去擦眼镜后面的眼窝。
“没有什么,普里斯特利先生,我的朋友,这些东西一直在我书房里放着,我也用不上。”
他又去打开另一只皮箱。又一阵颜色的闪光掠过众人的眼帘,如果说上次大家是怀着欣喜感激之情的话,那么这一回大家就变得惊愕了。
整整一箱子都是画具:画笔、刮刀、调色盘和颜料盒。有些东西已经用过了。
戴维根本不会画画,而且,他长到十三岁,从来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在绘画方面的天赋和特长。他并不需要这只箱子。
这只箱子是盖达尔儿子马立特的。
大家这才注意到盖达尔老头的脸。他双膝发抖,喉头呜咽,几乎站不稳了。
“我收到了晚班邮差送来的一封信。是陆军签发的,我没有勇气打开,惠特尼先生.你了解我,我只有这一个孩子!”
这是一种特殊规格的信封,专门装阵亡将士通知书的。除了戴维,大家全明白了。
盖达尔先生哆哆索索地拿出了那封信,放在铺着洁白台布的桌子上。他支撑不住了,坐到沙发上,摘下眼镜,又开始擦他的老伯。玛丽娅给他端来了一杯咖啡。
普里斯特利站起来,拿过信封,用一柄裁纸刀轻轻割开,取出里面那不祥的信件:
尊敬的纽曼。盖达尔先生:
您 的儿子马立特.盖达尔上士在我指挥下的第五集团军四师三团二营A连服役,军号5833476。在意大利卡西诺山前线战斗中,盖达尔上士英勇作战奇书…整理…提供下载,不幸于一 九四四年一月二日阵亡。为表彰盖达尔上士的功绩,我已向他颁发银星勋章。谨在此对盖达尔上士表示最深切的哀悼。并请您节哀。
您忠实的
第五集团军司令马克·克拉克中将
一九四四年一月五日
于意大利卡西诺前线
一封信,在汽车、火车、飞机的肮脏邮袋里走了二十天。它使一个父亲的心脏又愉快地跳动了二十天。但是,雷霆终于打击下来,盖达尔先生终于失去了自己唯一的爱子,对于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他的精神大厦顿告倾覆。盖达尔先生痉孪着,发出短促凄厉的嚎叫。
老惠特尼走到盖达尔先生跟前,用双手把他扶起来。他久久注视着匈牙利工程师的脸,然后,缓慢而坚决地拥抱了盖达尔先生。
他们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可是惠特尼先生的一股热流却通过他的双手传到盖达尔先生身上。盖达尔尖厉得象狼一样的嚎叫渐渐停止了,胸部剧烈的起伏渐渐平息了。他在悲痛的深渊中找到了一个支点。
普里斯特利用他老年人的高音唱起一曲激昂的苏格兰民歌:
我的心怀念高原,
我的心在远方,
我的心追踪野鹿在那高原上,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