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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休伊,我能为你做点儿什么?”团长问连长。
“谢谢。天气糟透了。我一直在想塔拉瓦那一仗,无论如何,我们得设法潜入敌人的坑道网里。每次炮击,他们都躲到安全的地方,他们算准了我们攻上阵地后躲在哪里,然后就是一顿手榴弹。”休伊晃晃负伤的左手掌,痛得钻心。
奥勃莱恩上校见他左手全包扎起来,对他说:“我说莱顿,你负伤了。跟我撤到后面去,对你来讲,战争已经结束了。”
“不,先生。我在美国国内养了一年半,白白胖胖,可不是为了擦点儿皮就再回去。我在巧克力山丢掉的东西,还要在这里找补回来。说正经的,团长,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奥勃莱恩的眼睛亮起来。他在瓜岛就听到过休伊的美名,后来又在美国报纸上读了这个上尉的传奇报道。看来,他要来了一位优秀的前线军官。
休伊的指挥部设在半山上一个坑道里,洞口挖了排水沟,里面挺干燥。他这里的士兵都准备了几双袜子和干燥的军靴,没有一个人得“战壕脚”。休伊是有经验的老兵,所罗门群岛的雨比冲绳大,他在坏天气里成功地保持了部队的士气。
休伊指着堆在炮弹箱盖上的安波茶山的模型对奥勃莱恩说,“长官,我碰上了一点儿小运气。不过,未经证实之前,我们先持怀疑为好。日本鬼子很狡猾,他们的供词也许要反过来理解。”
“嗨,莱顿,讲给我听听,我早就知道你有办法。”
“长官,”休伊老老实实,没有拿腔拿调:
“大前天夜里我带了一个班去侧翼巡逻,你知道,在我的连和陆战六师的防地之间有几条山谷,常常有日军小部队渗透,很讨厌。
“我们一共十八条汉子,轻装,全是汤姆枪、刺刀和手榴弹,准备伏击一下日本人,弄得利索,抓个把俘虏也说不定。我们挑了段废战壕潜伏下来,足足挨了半夜,除了被蚊子叮肿了脸。他妈的,连个鬼也没碰上。
“我挥手下令撤退。我们走得很小心,也许日本兵在打我们的埋伏,长官,我们都打过‘瞭望台’战役,日本人很善于耍这种把戏。
“经过一段干河谷的时候,我听到一阵轻微的沙沙声,很象人语。我招呼部下一问,谁也没听见。见鬼了,会不会是我的脑损伤又犯病了?我没把握,但让大家蹲在草丛里等一会儿。咳,声音又响了起来,他妈的,是一个女人说话的嘤嘤声,妈的,这回大部分人都听见了。”
休伊在马灯灯光下做了一个猥亵的表神,声音也提高了:“在冲绳登陆以后,虽说也见过一些女人,但那都是半人半鬼的白发老妪,正儿八经的大姑娘听说都参加了‘妇女敢死队’和‘铁血勤皇队’,俺们还没见过。可是这一回,听声音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姑娘腔。
大家的兴趣提高了八度,在我指挥下悄悄地包围了河谷陡岸上的一个洞口。洞口四周被草盖住,很隐蔽,但声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我一声呼哨,伙计们一下于冲进洞里,所有的手电筒一下子全打开了。嗨,我就是在百老汇看戏也没有这么来神过。”
连奥勃莱恩也被吸引得兴趣高涨。
“ 我们看到一男一女,他蚂的,浑身一丝不挂,正在干那件事。”休伊淫猥地继续说。“我们突然出现,把他们吓呆了,连动也不敢动,我们就这样拿枪逼着,里里外 外看了个够。后来,连里一个叫泰勒的士兵说:‘连长,这事就我们几个人知道。弟兄们打安波茶死得够掺啦,说不定明天我们中间谁就活不成。就算活下来,冲绳 大着哪,下一个高地下一条山谷也会要我们的命。依我说,我们干掉这男的——哦,他还是一名日本军官,然后把这姑娘给轮了。明天死也快快活活。怎么样,我来 打死军官,你先上,当官的优先。’”
休伊笑笑,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使人摸不透他的心事。
“ 说真的,我当时几乎脱口而出‘Yes’。我的士兵都是好样儿的,我才不会为一个日本女人挫伤他们的积极性呢。倒是泰勒二等兵的话提醒了我,我翻看了地上的 军装,没想到那小子竟然是一个少尉。战斗如此激烈,还不忘过娘儿们的瘾。我不知怎的灵机一动,说:‘且慢,这军官很重要,我们先饶了他,姑娘也别动,以后 有的是。我有可靠情报:冲绳师范学校、县立中学等十五所学校的男女学生都被编入了铁血勤皇队参战。其中有冲绳第一、二、三女子中学的许多姑娘。机会很多, 先不必着急。不论男女老少,只要对我军开枪,一律按敌兵对待,怎么来由你们,我权当没看见。但这个军官和女人得给我留下来。’说罢,我搜了军官的衣服,摘 下武器以后,又让他穿上了。我还让姑娘也穿上衣服,她果然是铁血队员,衣襟上别了一枚白色菊花徽章。泰勒二等兵以为我要一人独享那女人,好一顿骂我。我只 装汉听见。”
这时候,休伊无表情的脸上露出罕见的得意神色,接下去讲的故事越发令人难以置信。
“ 说实在的,那妞儿真漂亮,在洞里把我们一伙丘八撩拨得人人心动。我把他们都带回驻地。别看我是个粗人,我看出那少尉和女人是一对恋人。他们大概情知不久就 要战死,就在山洞里尽享鱼水之情,还带了酒和食物。我问少尉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中村,是三十二联队的一个机枪中队长。那女人是笃志的护士新川喜智子,才 十九岁,难怪人人眼馋。我问少尉是否真爱姑娘,是否打算娶喜智子,他连声说‘是’。他没有日本军官的武士道精神,喜智子对他来讲比什么都重要。我让连里的 事务长搞了一桌酒席,又找来团里的随军牧师谢泼德为他俩主持了一场基督教式的婚礼。找了《圣经》,还找了一位美籍日本人‘二世’随军护士伺候新娘。婚礼在 一片松林中举行,相当隆重,富于人情味,还有的士兵哭了起来。他们也想到了未婚妻和国内。后来,我领中村和喜智子参观了伤兵医院,看了准备埋葬的我们连的 士兵尸体。我对中村说:
“‘ 先生,该办的好事俺都为你们办了。你看看,我们的人在安波茶死了好多,又伤了好多。他们都是象你一样年轻聪明的官兵,现在,他们却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妻子 和未婚妻了。负伤的人讨不上老婆,不得不在轮椅或床上度过凄凉的后半生。美国对日本没有仇恨,是日本先偷袭了珍珠港。冲绳已经被我们围得象汽油桶,我军的 大炮和坦克你也都看见了。你应该为我们做点儿好事。这样,我们的人和你们的人都会少死很多,他们就可以回家去同未婚妻结婚,这样不好吗?我们对待他们同对 待你一样。’”
“中村少尉一下子跪到我面前,流着眼泪说:
“‘长官,我一定尽力。’”
“ 于是,一份详详细细的安波茶山地工事体系平面图送到我面前,喏,就是它。我已经按这图把所有的火力点都复制到沙盘上了。我们有了一个特洛伊木马,有了一个 玛塔·哈丽(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著名的德国女间谍)。长官先生,当我看到这个模型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如果守安波茶,足够打上一年。”
奥勃莱恩上校拍拍休伊上尉的肩膀:“太妙了,莱顿,我简直找不出话来感谢你。”
休伊得意地笑笑:“也许会是假的。反正值得一试。他的的,此次进攻不是婚礼就是葬礼。”
“一定会是婚礼!”
18
演习搞得休伊几乎累瘫了。他两腿发软,眼窝被汗水渍痛,本来就小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可是他心里很痛快。
奥勃莱恩上校在西原高地上找了一个同安波茶很相似的山丘,在山丘上按中村少尉的图纸构筑了简易的机枪工事,并且在地面上用白石灰和标志牌划出了地道网和坑道走向。他专门请了十五名有经验的军官担任演习裁判员,自己任总裁判长。
休 伊的连队因为对安波茶的地形较熟,担任攻方,在一天之中演习了四次进攻。直到每一个地堡和每一条盖沟全都摸熟了,几乎达到闭上眼睛就能打的程度。现在,每 个士兵、士官,都知道自己应该走的路线,该炸的地堡和该钻的地道。当天夜里,又进行了最后的彩排,用雷管当炸药,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第二天休息,喝酒,奥劫莱恩尽其所能,让突击队员们奢侈了一通。
晚上,突击队员们进入阵地。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各种炸药帆布包、手雷、手核弹和上着刺刀的汤姆枪,很象登山队的脚夫。
任何炮也没打。休伊的连队就摸上了安波茶高地。估计人们都潜伏到目标附近以后,休伊打了一发信号弹。
日 军阵地上响起了连续的爆破声和火光。日军守兵还没摸清是怎么回事就被炸死了。首里纵深的日军远程炮群开始轰击“巧克力高地”,但美军突击队己深入地下,在 迷津般的地道网和屯兵坑道中作战。连续而准确的爆破使守军晕头转向,地道中钻进来的恶魔把他们打得如惊弓之鸟,动辄就开火自相残杀。
折腾了大半夜后,大部分日军的反击兵力就封死在屯兵坑道里,火力点几乎全部被打哑。活跃的安波茶高地被摘除了心脏,堵塞了血管,刽断了神经,整个儿瘫痪了下来。在这个讨出了极高代价并且失败过的地方,几乎没费多大气力就成功了.
休伊爆破了一个地堡以后,钻入了黑暗的地道中。他没有点亮手电,完全凭中村的路线图摸索着前进。日军少尉的草图画得还真准,他又成功地炸毁了一个地堡。一切都象在贝蒂欧一样,他甚至有点儿担心,会不会再重演二次脑损伤。
现 在,要办的事是炸毁日军屯集反击兵力的主坑道。它的位置在“巧克力高地”反斜面上,美军的炮火很难击中。休伊和泰勒边走边打,熟得如同在自己家门口。不 久,泰勒负了伤.休伊把他安顿了一下自己继续前进。在接近主坑道的路口,地道分了叉。休伊记得一条通一个较大的地堡,另一条通主坑道。他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