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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组抽了三人,其它组有抽两、三人的,也有抽四、五人的。共计抽了二十个男“盲流”,集中到院里站好队,由食堂的炊事班长点名后,发出口令:“立正——向右转——齐步走!”他带着我们走出“收容所”的大门。经过“看守所”大门,绕过院子的西北角,踏上一条两边长着荆棘杂草的小道,朝着东边的菜地走去。
多日被关在“收容所”大院里的人们,平时行动常受管束,活动范围也仅限在大院里,一旦有机会出来劳动,这是多数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年近五十岁的炊事班长带着我们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后紧跟着我们二十来人的“盲流”队伍。
我们像出笼的鸟儿一样,重新又回到了阔别多日的大自然中,心情异常激动,顿时感到空气是那么新鲜,阳光是那么灿烂,愉悦之情油然而生。
当我们来到一块长满杂草的菜地边时,根本就看不到蔬菜长在哪里。
炊事班长说:“这地里是五月初种下的辣子、茄子、西红柿苗,仅浇了两次水,因为缺人管理,地里的杂草把菜苗都遮住了。现在大家拔草时注意点,把辣子、茄子、西红柿苗留下,然后松土、施肥,再浇上水很快就可以吃上菜了。”
他讲完话后,大家就开始干活。两人一组,一人在前面拔草,一人在后面松土。二十个人分为十组,一字排开,由西向东进行。经过近三个小时的奋战,一亩多的一块菜地里的杂草基本被我们清除光了。瘦弱发黄的辣子、茄子、西红柿苗又见到了阳光,在微风中摆动。
在收工返回的时候,炊事班长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对我们说:“大家干得不错!所里通知明天早饭后,我们这班人马到兵团驻石河子指挥部的后勤付业队去干活,任务仍然是菜地里除草”。
第二天早饭后,炊事班长再次来到“收容所”大院,将我们带出大门沿着戈壁滩上的小道向北走去。
此时是早晨六点(新疆时间),太阳从东方升起,经过一夜降温,戈壁滩上的空气略带凉意而又十分清新。
老炊事班长今天显得格外高兴,似乎带着我们去他们的上级部门劳动,有着一种“荣誉”感。嘴上叨着莫合烟,走在队伍的后面竟然和我这个素不相识的小“盲流”边走边聊起来:
“你娃多大了,哪瘩(哪里)的人?”他操着一口甘陕交界的口音问我。
我说:“老家安徽,年过二十。”
“娃!你年纪轻轻的咋个跑到新疆来了?”他边走边抽着莫合烟问我。
“到新疆找工作。”我实话实说。
他瞅了我一眼笑笑说:“你娃好好干,听说石河子市的单位明天要到我们‘收容所’里来挑人去干活,我看你娃不赖,有可能找上工作。”
我冲他点点头说:“但愿如此。”
我们二十个“盲流”被老炊事班长带着走完戈壁小道,来到石河子经管处,从经管处向北走便是一条宽阔笔直的马路,两旁是参天的白杨树,还有一座座红瓦白墙的平房和几栋绿顶黄墙的苏式楼房。听老炊事班长说,它就是石河子地区的首脑机关——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驻石河子指挥部。
来到此处我才恍然大悟,四天前的中午,我和周俊鸿二人被老街派出所的民族警察带着,就是从它的西边转盘路上过去,再到“收容所”的。没想到几天之后,我们竟成为“收容所”的“盲流”被带到这里来劳动。
到了指挥部的南边,老炊事班长让我们在林带里先休息,然后他沿着两边都是菜地的土路向一栋凹形的平房走去,据说那是指挥部的职工食堂。
一会儿老炊事班长和一个四十多岁,穿着一身旧军装,腰上系着一块白围裙的男子从平房里走过来,他们拿着一些砍土镘、镰刀和小铲子等工具,来到跟前,老班长介绍说:“这是兵团驻石河子指挥部后勤处职工食堂的李班长,一会由他安排干活,希望大家服从分配,把锄草工作做好。”然后他向李班长告别,说他回去还要忙乎所里食堂的工作,等到下午七点来接下来接我们回去。
老班长走后,李班长把我们分为两组,土路西边种辣子、茄子的地里十个人,路东边种西红柿、葫芦瓜的地里十个人,任务是锄草和松土。
我和周俊鸿在以姜组长为首的一组,我们十个人被分到辣子、茄子的地里锄草、松土。另外十个人则分到西红柿、葫芦的地里干活。
一大堆工具很快被分到人手,有的拿铁锹或砍土镘,有的拿镰刀或小铲。
因为砍土镘是维吾尔族的劳动工具,来到新疆后才第一次见到,更没有使用过,我不敢拿。于是我拿了一把镰刀在前面割草,周俊鸿在后面用铁锹给茄子、辣子根部松土。大家干活都十分卖力,甚至有点比赛的架式。这里面干活最内行的要数姜组长和一个河南人,他们在老家可能干过农活,他们俩在我们组一路领先。干到上午十点时,路两边各组锄草、松土的活儿都干了过半。回头望去,在除去杂草和蒿棵的地里,辣子、茄子、西红柿、葫芦瓜一行行,一棵棵显得更加醒目。
一会儿李班长担来了两桶开水,并拿来了两包河南徐昌烟,让大家到林带休息一下再干,并夸我们活儿干得好。
休息一会儿大家又开始干起来,直到李班长和一个炊事员担着饭菜来到林带,叫我们吃饭时,大家才停下手来,这时地里锄草和松土的活都已经干了三分之二。
人们回到林带里,李班长和一个炊事员正在等我们吃饭。因为没有水洗手,两只沾满草绿和泥土的手只好在身上擦一擦拍打一下,拿上碗就去打菜。每个人先打一勺子烧豆腐,又给盛了一勺子炒葫芦瓜。然后到李班长那里发给一个二百克面粉蒸的白面馒头,再给上两块每块一百克玉米面蒸的发糕。也就是说这顿饭的粮食定量已达到了四百克。这在当时人们的粮食定量是绝对少见的,这一顿饭提供的食物比我们在“收容所”里一天三顿饭的定量还要多。这不仅说明了指挥部食堂对我们为他干活的肯定和奖赏,而且也证实了付出劳动与辛苦可以换来报酬——即劳动管饭的道理。
干了一上午活又累又饿的人们,将饭菜端到一边,有的坐在地上,有的蹲在沟旁便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我进“收容所”的第一顿饭,领了一块一百克的玉米面发糕就没吃完,剩下的半块发糕给姜胖子吃了。但以后每顿饭一块发糕,半缸子菜汤,对于年轻人来说是远远不够的,上顿不饱下顿饥,在“收容所”被关在大院里,虽然每天不劳动,但定量也少得有点可怜。同时多是粗粮又没有多少菜,常是喝些带点咸味的菜汤,所以在“收容所”里食物不足吃不饱是每个人的头等大事。
正如姜组长说:“你刚来不习惯,过两天你就会争着吃的。”
没过两天就验证了他的话不是戏言。我端着大半碗菜,因没筷子,只好用两根树枝代替,拿着一个二百克的馒头和两块玉米发糕,蹲在一边也像别人一样大吃起来,不到十分钟就将饭菜一扫而光,又喝了一大碗白开水,此时我才感到肚子吃饱了,这是几天来吃的第一顿饱饭。
最后李班长对大家说:“筐里还剩几块发糕,有哪个没吃饱的还可以吃。”多数人你看着我,我看看你都说吃饱了。唯有使用砍土镘干活最快最凶的姜组长,和那个河南小伙子没吭气,但他们的眼睛一直盯着馍筐子。
李班长将馍筐递给了他们,说:“这里面还有七块发糕,你俩能吃就把它吃掉吧。”
他们俩二话没说,也不客气,拿起发糕就着菜盆里的剩菜便吃起来。姜组长一连又吃了四块,河南小伙子吃了三块,逗得大伙过来围观。也就是说他俩吃的几乎是我们吃的两倍。姜组长一顿吃了八百克(一市斤六两),河南小伙子一顿吃了七百克(一市斤四两),是当时一般人两天的粮食定量,而被他们一个人一顿吃掉。
但是姜组长的肚子撑得有点像孕妇,小伙子肚子胀得已经弯不下腰了。
吃过饭已经中午一点钟,李班长和那个炊事员收拾好饭碗,馍筐准备返回食堂,并说:“中午太热,你们可在林带里休息一阵,侍到下午三点钟以后再干。”随后他们离去。
新疆石河子地区夏季干燥炎热,中午气温有时可以达到摄氏三十多度,地表温度可能会更高。
烈日当空如同火烤,指挥部南边大道上的柏油路面几乎被晒得要融化了,人走在上面就会粘脚。这时外面行人很少,我们二十个“盲流”饭后在林带里有的搞些乱草,有的垫点树叶,躺在地上横七坚八的睡午觉。
真是吃得香,睡得着。午饭吃得又撑又胀的姜组长和那个河南小伙子,此时都像“八戒”一样躺在地上,已经是鼾声如雷,呼噜不止了……
多数人已经睡着,惟我还心神不宁地躺在那里难以入睡。后来刚迷乎了一会,耳边就听到姜组长在叫喊:
“起来干活了!”
我想他可能是中午饭吃得太多了,睡在那胃里发胀难受,需要起来干些活才能帮助消化食物,要不然他不会这么早就把人们叫醒干活。
刚过下午两点,赤日炎炎,闷热难当,蹲在灼烫的地面上锄草,如同架在烧热的平锅上烘烤。太阳晒得人头皮发痛,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下来,滴入下面被松过的泥土中。此时,我想起了中唐时期的诗人李绅所写的悯农诗《锄禾》: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通过今天在骄阳似火,挥汗如雨的劳动中,我确实体会到了农民种田的辛苦。
下午五点,我们二十个人终于完成了四亩多菜地锄草、松土的任务。此时李班长又送来了一担开水,并叫我们到林带里喝水休息。过了一会,“收容所”的老炊事班长来接我们,他告别了李班长带着我们由原路返回。
途中老班长对我们说:“今天,收容所的徐所长听说你们在指挥部的劳动中干得不错,非常高兴,给予表扬。希望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