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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辆破车真像个怪物,刚才在车站发动时车头轰鸣,车尾冒着黑烟,开动时又像个蛤蟆样连窜带蹦地起步,我们这些乘客在车厢里随着车身的摆动像筛糠一样地晃动。这些惊险镜头,早已使我胆颤心惊、魂不附体了。
可是这时我的孙大哥,坐在我身边的座位上,头靠椅背,两眼紧闭在打瞌睡,尽管汽车开动轰鸣,路上颠簸晃动,他却纹丝不动、安如泰山!只是有时身子和脑袋随着车子摆动几下,但依旧不能让他醒来,仍然睡得十分香甜。
汽车从碾子沟车站开出,驶上乌伊公路,一路向前开去。在翻过一条大土沟快驶进一个市区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地推了推我的孙大哥:“喂!你这个‘向导’怎么当的,你快睡了一个小时了,哪有闭着眼睛的‘向导’,睁开眼睛看看前面是什么城市?”
孙大哥终于睁开眼,懒洋洋地瞅了一眼窗外说道:“噢!马上要到昌吉*自治州了。”说完他又要打瞌睡。
我怕他再睡,让他调到我从的临车窗的座位上,这样他可以抽烟就不会再打瞌睡了。
孙大哥点燃一支香烟狠狠地抽了几口后说道:“他娘的!这条道我跑了不知有多少趟,有什么好看的,我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这车开到哪了。”
“前面还有哪些站?”我问他。
“过了昌吉就是呼图壁,呼图壁一过就快到玛纳斯了……”孙大哥一打开话匣子就睡意全无,一下子精神起来了。
接着他又说道:“昌吉自治州在北疆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地方。多种小麦、棉花、玉米和高粱,同时下属各县又有很多畜牧业,还有瓜果、蔬菜,尤其是呼图壁和玛纳斯的辣椒、西红柿都很有名。去年我在这儿卖唱转悠了半年,沿途的昌吉、呼图壁、玛纳斯,以及昌吉所属的米泉、阜康、吉木萨尔、奇台县我都去过,这些地方生活还可以,比‘兵团’强,也不像兵团农场那样死板,比较自由。如果要是有可能的话,我就在这里落户,讨个老婆生儿育女,在这里过上一辈子。人么在哪不是为了吃饭?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他说完又抽着烟,两眼瞅着车窗外面,似乎要在这里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真的要在这一带落户了。
我们的客车开进昌吉市中心的十字路口,在一排有饭馆、商店的土房门前停下,那位女乘务员打开车门对车上的乘客大声说道:“在这休息半个小时,有吃饭的旅客就到饭馆去吃饭,有方便的同志就到那边的厕所方便。注意时间!不要耽误开车。”
人们匆忙地冲下汽车,有的直奔饭店,有的跑向厕所。因为我和孙大哥早上在碾子沟车站的小饭馆,每人已经吃了一大碗量大而且实惠的‘羊肉泡馍’,所以现在还不饿,下车后我们两人就随便地在路边瞎逛起来。昌吉市马路很宽,街上来往的行人也比较多,熙熙攘攘一片繁忙的市容景象。
过了一会儿,车上的喇叭响了,鸣叫着催人赶快上车。
我和孙大哥转身回到车上,汽车又是一阵发动机的轰鸣,车尾冒着团团黑烟,破旧的客车终于艰难地再次启动,带着我们又踏上了乌伊公路,朝着呼图壁和玛纳斯的方向驶去。
我们的‘老爷车’像一个身患哮喘的老汉发出难听的轰鸣声,在柏油将要溶化的乌伊公路上爬行。
时值六月,临近中午骄阳似火,大地上一片酷热。山坡戈壁、沙丘、田野……无处不是炽热烫人,连刮来的风也是热乎乎得让人心烦。
我们乘坐的客车如同闷热的烤箱。人们在车厢里精神疲惫,昏昏欲睡。孙大哥早已又进入了梦乡,有时还发出震耳的鼾声。他生来就是一个乐观派,一向认为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沟,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心宽体胖,无忧无虑才是福。而我生来就不是个乐天派,总爱多愁善感,‘杞人忧天’。此时望着窗外荒凉炎热的情景,更加增添了我心中的忧虑!
跟着他去玛纳斯,能否找到一个安身之地,谋求一份工作,从而结束这种流浪漂泊的生活呢?这对于我还是一个难以解开的迷!过了呼图壁客车似乎缓过了劲来,速度逐渐加快,随着目的地的临近,我的疑虑反而更加重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前面就是玛纳斯了!”
人们多由睡梦中惊醒,纷纷从货架上取下东西,抱在自己的怀里,翘首举目等待下车。
客车下了乌伊公路,向北来到玛纳斯的一个十字街口,右转弯向南二百米,停在酷像两间土地庙的玛纳斯县汽车站门前,然后把已被颠簸得昏头转向的旅客‘吐’到了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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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露宿玛纳斯 夜幕更深沉(一)
更新时间2009…2…21 13:19:03 字数:2660
为了生存,我曾经流浪到玛纳斯河畔,在玛纳斯县城长途汽车站门前露宿,在尘土飞扬的大街上徘徊……
——笔者第一节
6月24日早晨八点,客车由乌鲁木齐碾子沟长途汽车站开出,颠簸了三个半小时,终于驶到了玛纳斯汽车站门前。在路边停下,乘客下车匆匆离去,然后客车随之开走。最后只剩下无家可归的孙大哥和我,还在傻乎乎地站在路旁原地没动。
我不安地问道:“孙大哥,现在我们该到哪里去?”
他脱口而出:“别忙,先在这休息一会再说。”
于是我们拎着包,从路边走进去二十多米,来到除了一条砖铺小道,两边都是长满杂草的车站门口,在一块几平方米的水泥地上放下东西,坐下休息。
此时临近中午,站上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两间苏式砖房大门紧锁,旁边既无居民,路上也没有几个行人,周围一片寂静。无聊之下,孙大哥从布袋里取出一把二胡,一根笛子和两件打击乐器——梆子和木鱼,然后他对我说道:“现在没事咱们俩先练练唱腔和伴奏,等到下午去人多的地方卖唱,挣点饭钱。”
为了生活也只好这样,他拉起了二胡,我敲打着梆子,孙大哥便放开嗓子开始哼唱,他先唱了一段河南豫剧《花木兰》中的‘从军’段子:“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不如男?”接着他又唱了一段黄梅戏《天仙配》中董永和七仙女对唱的“夫妻双双把家还……”,男女唱腔都是他一人扮演。孙大哥不愧为解放前在逃荒要饭中拜师学艺,以后又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练就成一位演技很高的艺人。他一边伴奏一边演唱,声情俱佳地表演了一阵,只是新疆地广人稀,车站没有居民,路上也没有几个行人,好半天打这里才过去了两三个孩子和一个头戴白帽长着一副山羊胡子的老汉。他们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我们,还以为这两个人是一对‘疯子’十分不解的匆匆离去。
我们俩在车站前演奏了半天,既没人驻足欣赏,也没人捧场。孙大哥也泄了气,口干舌燥地对我说道:“新疆这个鬼地方,一个县比口内一个专区的地盘还要大,可是他娘的!这儿的人却没有内地一个集镇的人多,唱了半天也没有看见过来几个鸟人!”他说完索性放下二胡,无心再唱,开始抽起烟来。
此时已是中午两点了,不仅饥饿而且口渴。我对孙大哥说道:“你在这里休息,我到街上买点吃的。”说完我从提包里拿出那件咖啡色的毛尼上衣,便向玛纳斯的街道上走去。
昨天下午到达乌鲁木齐下了火车,我身上仅剩下了六块多钱,来玛纳斯又花了将近四元的车费,现在只剩下两块多钱了。若是我们两人一天吃上七八角钱,也只能维持三两天的时间就光了。我决定到街上去卖衣服,换上几块钱也能多度几日,以解燃眉之急。
来到十字路口向东,好像就是玛纳斯的闹市区了。街道两旁一排土房,有店铺、有住家。小铺里无非是卖些烟酒油盐酱醋和日用杂货的供销社。还有两家饭馆和一个铁匠铺,铺里炉火通红,一老一少两个维吾尔族铁匠正在叮叮当当地忙着打制砍土镘。
此时中午已过,街上的行人已经不是很多,如同内地的集市将要散去的样子。我把尼子上衣搭在胳膊上,在街面上走来走去地想将它卖掉,只是无人问津。后来我突然想起旧社会穷人家卖儿卖女头上还要插一根稻草,以示卖身之意,方有人问价。我便仿照着去做,在路旁捡起一根麦秆将它插在衣领上,并试问过往行人要否?我问了几个人不是摇头就是摆手,均无购买之意。后来我发现当地*多爱头戴白帽,身穿条绒服装,而维族同志有穿毛尼衣服的。我又问了几个维族男子也是多摇头,其中一个终于停下脚步,从我手中接过衣服左看右看有点想买之意。他问我:“多少钱?”我为了尽快成交用它换些钱解决吃饭问题,不敢要拾元的价,又因为我不懂维语,就伸出了一个巴掌要伍元。而那位三十来岁,蓝眼高鼻的‘雅尔达西’直摇头:“喔——啧,啧!太贵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我跟在他身后追问道:“你给几元钱?”
“郎(两)块。”他伸出右手两根指头边走边说。
我听了他的还价把鼻子都气歪了!立刻停下脚步转身住回走。在这集市上买一件背心裤头还要一两块钱哩,何况这是一件上等毛尼的中山服。它原是在抗战胜利时,我父亲晋升为上校军需处长,国民党部队所发的校级军官服,后来被我姑父在染织厂染成了咖啡色,穿了十几年后又给了我。现在我在流浪途中,走投无路,囊中羞涩,食不果腹,迫不得已才将其变卖,换上几块钱用它活命。没想到过去国民党的衣物价钱低贱到这种份上——一件毛尼中山装竟然只顶上一件裤头,连老乡的一张羊皮价钱都不如。
我鼻子一酸,感到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一个人在落难时是多么的无助,是多么的自卑。穷困潦倒饥肠辘辘的时候,哪还有什么人格可言了!唐朝的秦琼落难时卖马,北宋的杨志穷困时卖刀。自古就有一分钱能难倒英雄汉,何况我这个平庸之辈了……
我在街上转来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