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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一铭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死亡鉴定看上去很合理,但这种所谓的合理,不值得推敲,我们又没有办法找出新的证据,你知道,对案件的定性要讲证据的,不是靠推理的,虽然推理很重要。”
“所以就随便做个结论了事?”我的问话中带着一丝嘲讽。
“这是没办法的,刚才已经和你说了,我们当时所掌握的证据只能证明这些。但我一直怀疑这样的结论。第一,先撇开李晓飞的死不说,从孟丽失踪后,在很短的时间内突然有四个人死在那片树林中,死亡的原因全都一样,这种巧合的几率几乎为零;第二,四名死者在日常生活中彼此不认识,个性也不同,生活环境可以说有很大的差异,为什么几乎同时患上重度精神分裂症?这点很值得继续推敲;第三,四名死者虽然彼此没有联系,但通过调查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与失踪的孟丽或多或少有过来往,在这点上,李晓飞同样也认识孟丽。第四,所有死在那片树林中的人,都有过怪异的言行,都对他们的好朋友说过,看到了另一个自己,精神分裂的症状和所产生的幻觉完全一致,这中间肯定有问题!第五,在死亡事件发生后,有不少人在那片树林中隐约见过死者的身影。我不相信世上有鬼魂,但也不明白,如果那真是幻觉,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产生了幻觉?尤其是,当我把第四点和第五点联系起来时,就更不可思议了——死者见过另一个自己,死后又被别人看见了;把这些和现场勘验结论联系起来,似乎说明,有一个和死者一模一样的人是凶手。”说到这里,陈一铭的两道浓眉紧紧锁在了一起。
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我想起了孟丽的遗书:
“是的,我在真实的世界里看到了另外一个我,一个要将我杀死的‘我’。”
“但是我自己也不敢相信这种推论,实在很荒诞,”陈一铭的声音在颤抖,“也许在这荒诞背后,隐藏着一个大阴谋。”
“我看过孟丽的遗书。”我说。
“遗书?”陈一铭逼视着我,“难道她真的死了?”
“那封遗书上记载着,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被那个自己追杀。”
“那封遗书在哪?”陈一铭抓住我的肩膀。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我没有见过那封遗书,那都是在降灵会的日志中看到的,里面还提到了孟丽的一本日记,遗书就是从中发现的,还说,孟丽有两本日记,另外一本不知下落。”
陈一铭摸出一支香烟,拼命地抽起来。
烟丝很快燃尽了,陈一铭把烟头狠狠拧碎,“其实,这几年来,我也一直在寻找那本日记。”
我再次惊讶,“你早就知道孟丽的日记?”
陈一铭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他从厚厚的卷宗中翻出一包东西递给我。
打开那个包,我赫然看到了三个精美的日记本。
“孟丽‘失踪’后死去的五个人,其中三个有写日记的习惯,”他说,“在死者的遗物中,我发现了这些日记,每本日记都显示出一个共同点,就是在孟丽失踪后,所记载的内容开始脱离正常人的思维。”
我打开一本读起来。
“你是从谁记录的日志上看到关于孟丽的遗书的内容的?”他问。
“我们学院的一个组织,降灵会。”
陈一铭点了点头,“我知道这个组织。我还知道,它一直在调查这几年来发生的死亡事件。”
“那你为什么不找他们合作?他们似乎比我更合适,我知道的不多。”
陈一铭笑了笑,“这点你就不必多问了,以后自然会明白。”他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其实案件早就结了,那不是我一个人办的案,我对大家已经下了定论的案子纠缠不休,会受到来自很多方面的阻力。”
降灵会(5)
“阻力?查案是你的职责,还有人给你阻力?”
陈一铭大笑起来,“哈哈,我比你只大了五、六岁,可你毕竟还是个单纯的学生。这些,是社会游戏的潜规则。听着,我把一个经过很多人审核、已经了结的案件重新拿出来侦察,如果最后真的像我所推测的那样,对那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在这个案件上犯了错误,谁肯承担这样的责任?这些是内部给我的压力。由于我不能通过正常的程序调查,还会受到你们院方的阻挠。没有办法,我的合作对象必须是深陷这次事件中,又与这些事没有直接关联的家伙,那就是你。”
“我与这些事没有直接的关联吗?我一样看到了死去的人,虽然很模糊。”
陈一铭的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你所见到的一切,不过是一种警告,那个幕后的策划者还不想除掉你,这也就是赵军为什么要拒绝与我合作的原因之一,因为他还不想死。他回学校后过得很平安,他只要停止对这些事件背后的阴谋进行调查,就再也没有受到恐惧的威胁!”
“你的意思是说,当初李晓飞要杀赵军是因为……”
“看来赵军已经把他的事都告诉了你。不错,我认为就是这样,赵军发现了一些秘密,而李晓飞很可能是与这秘密有关的重要人物,于是杀赵军灭口。可惜,李晓飞已经死了,赵军又绝口不提任何内情。”
我合上了那本日记,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你能不能保证我的安全?”我自己也奇怪我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前田丽子、赵军都多次劝说我放弃调查,我都没有动摇过,而陈一铭的这些话让我犹豫起来了。
陈一铭冷笑道:“怎么?现在开始害怕了?当有人真正支持你时,你倒害怕了?”
“害怕?我要是害怕,早就停止了一切!”
陈一铭笑道:“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越被阻止,就越强烈,当有人真正支持你的时候,你的恐惧却超过了好奇。”
我没话可说,我简直怀疑他是不是也有前田丽子的那种“读心术”。
“好了,你不用担心,”他说,“我会保护你的安全,只要你按我的指示去做。其实你已经调查了很多,也一定掌握了不少线索,有些可能连我都没查到。你现在唯一的困境,就是被这团乱麻弄晕了头。是不是需要一个人帮你理理头绪?这个人不是前田丽子,不是赵军,而是我!”说完,他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我感到他的手沉重而有力。
停尸房(1)
林渡雨和徐志飞一直睡到傍晚,才从床上恋恋不舍地爬起来,徐志飞一睁开眼睛就扯开大嗓门喋喋不休,内容无非又是关于他的游戏成果,接着是对校园生活的枯燥无味和自己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女孩发的牢骚。
“嘟——嘟——”就在徐志飞高谈阔论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我正准备接,徐志飞突然从上铺跳下来,抢过了电话,“哈哈,一定是昨天遇到的那个美女打给我的,这次兄弟我要发达了!”然后他对着话筒压着声音:“喂,你好。”
我和林渡雨彻底无言,这小子的面部表情和语言表达方式转变之快,简直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就在我们还没对他佩服完的时候,他的表情又一次360度大转变,一脸失望和不耐烦,把话筒递给了我,“找你的。”
“嗯,好的,我马上下来。”
正如我所料,是林木森的电话。接完电话后,我披上外衣。
“徐志飞,我真怀疑你不做演员实在可惜。”林渡雨还在旁边调侃。
“演员?”
“是啊,你那脸变得之快,实在让我佩服啊,我对你的景仰简直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林渡雨还没说完,我抢着说了下去:“一发不可收拾!我要出去,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宿舍了。”说完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喂,你要去哪啊?”身后传来徐志飞的声音,我没有理会他,直奔楼梯。
。
按照前田丽子的布置,我和林木森径直出了校门,沿着学校围墙走了十多分钟,进入了第四校区。
“现在时间是不是太早了点?”我问林木森,按常理来说,偷东西不能选这个时候,况且是盗尸这种事情。实验楼里可能还有人在上课。
“当然得这个时候来,不然你怎么进去,守门的会放你进去?唯一能从其他三个校区到达第四校区的路被封死了,你也不是不知道。”
“你那包里装的什么东西?”我盯着他背上的书包。
“望远镜,别多问了,快走!”
两座高耸的实验楼展现在我们面前,虽然已是傍晚,大楼里仍然灯火通明,导师们还在为自己的科研项目而操劳。
经过两座实验楼,沿大道向前100米左右,一条蜿蜒曲折的鹅卵石小道出现在旁边,周围是一片浓密的树林。
林木森看看四周,确信没有人,就带我进去了。
黑暗中的树丛哗哗作响,鹅卵石小路上的落叶在脚下发出“卡嚓卡嚓”的声音。这样的气氛,让我感觉到停尸房就在小路的尽头。
我看到了停尸房朦胧的轮廓,它是一排宽大的平房,旁边有个土岗子。小路经过停尸房,向右一拐,沿着土岗子向前延伸,消失在黑暗的树林深处。
浓密的树林,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它究竟通往何方?为什么我似乎有来过这里的感觉?啊,想起来了,我曾在“禁地”的黑铁门窥视过这条路,这就是那条——从其他校区通往第四校区的必经之路。我们正以反方向,离开第四校区,向树林深处走去。
离开停尸房,又走了大约1分钟,林木森停下来。他仔细看了看路边的山丘,向我打了个手势,然后爬上去。
我们沿着山丘往回走,回到停尸房附近。林木森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轻声说:“好了,就在这里,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停尸房的每一扇窗户。”
我也隔着大石头往下看,角度正合适,只是黑暗中连窗户的轮廓都看不见。林木森递给我一只望远镜,我就看见——停尸房的窗户都是气窗,靠着屋顶,窗户里面的东西仍然看不清。
林木森拉了拉我的衣角,提示我坐下来,“放心,等到有人进去,打起手电或点蜡烛,你就看清了。”
北国的十月已经寒风凛冽,要不是那块大石头挡风,我都不知怎么熬一宿。我和林木森裹了裹衣领,开始漫长的等待。
“对了,你好像对这里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