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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盐粒变作雪片,雪片逐渐壮大,变作鹅毛,软绵绵的落在地上,和清澈的泉水融为了一体,再也分辨不出彼此。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如果不记得,也就不会愧疚,犹豫不觉……”鸿瑞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着红色。
如果他早早的向高家提了亲,那么明珠也许就不会到京城来了,那么也就不会遇到宁王,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情了。
一直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一旦失去了,痛苦无法言说。
也许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表哥,这件事本与你无关,你不必内疚。”明珠静静的道。为了捉老鼠而伤了玉瓶,心疼的终究是她。“我叫那人一声大舅母,她原不配的。可她是表哥的母亲,无论我恨她,怨她,都绝不会忘记和表哥之间的情谊。前尘往事如烟,转眼你我都大了,我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从前的恩怨便都一笔勾销吧,我不想再计较那么多了。”
“表哥,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人,这一点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是不能被抹杀的。”
鸿瑞闭上眼,点了点头,有水渍从睫毛下渗出。“你永远是我的表妹,无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良久,兄妹二人相视一笑。
恩仇往事,谁对谁错,恩怨纠葛,爱或不爱,世间感情凡此种种,不一而足。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的淡漠了,有的转变成了其他感情,有的随风而逝,有的情比金坚……今后也许是幸运的,也许是不幸的,也许只有惜取眼前人,才不会在将来后悔。
人生太过短暂,也许只有放下才能够获得快乐。
玉兔东升,宁王府里点起了灯笼,将四处照得通亮。仆妇们提着食盒从大厨房来到上房,来到门口处换了打扮齐整的丫鬟拎进内厅,再由二等丫鬟接过,进入里间暖阁,一道一道摆在紫檀方桌上,一进一出都井然有序,丝毫不发出声响。
青雪和素英每一样都用银筷子夹了,有专门的婆子挨样试吃了一番,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明珠方才动筷。
午后和表哥的一番长谈过后,她只觉得心情纾解,不觉多用了些饭。
青雪见自家小姐胃口好,便又夹了几味明珠喜欢的菜色放在她面前,明珠吃了两口,就听门口的丫鬟道:“王爷回来了。”
青雪忽然想起了什么,附在明珠耳边,小声道:“刚才娇莲在门口徘徊了半天,还是白昙机灵,将她给支走了。”
明珠点了点头,道:“跳梁小丑而已,且容她自己闹去吧,你们几个多留意一下也就是了。留着她,自有我的用处。”
一时宁王从外面走了进来,先在外间脱了玄狐斗篷,换了衣服,净了手,净了面,这才走了进来。此时明珠已经笑盈盈的起身迎了过去。
“王爷怎的这么半天才进来?”
“外面冷,恐将寒气传给你。”宁王握住娇妻的小手,俊脸上的笑容至连止都止不住。
“明日要回门,东西都已经备好了,王爷可有空?”明珠眼巴巴的盯着宁王的脸瞧,生怕他明日还要去忙。
宁望见她一副可怜楚楚的模样,忍不住环住她的纤腰,走到饭桌旁坐下,宠溺的道:“明日我一整日都会陪在娘子身边。你让我往东,我就绝不往西,事事都遵娘子的意思行事,包管让娘子满意。”
明珠这才展颜一笑,在灯烛下看去,分外的娇媚动人。
宁王见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脑子里满是旖旎的念头。胡乱用过了晚饭,他便立刻抱了明珠归寝,行夫妻之事。
尚在新婚,且宁王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就算再累也绝不会在此刻疲软,甚至有越战越勇之势。明珠也没有推拒,放任了他一回,任由他摆布。
云收雨歇之后,明珠懒懒的偎在宁王怀里,随手握住他肩头的青丝在手里把玩,小声道:“青雪年纪不小了,我不想耽搁她,明年就将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吧。”
宁王慵懒的哼了一声,道:“娘子决定就是了。”
明珠轻推了一把,有些恼恨的道:“你怎么不问问我,要把青雪嫁给谁呢?你那位苏槐大夫,家事是否真的清白?我的青雪嫁过去可绝对不能委屈了才是。”
宁王闷闷一笑,胸口微微一震,道:“娘子是如何知道的?”
“早在得知我大舅母间接害死我母亲的真相的时候。是你将真相透给了他,然后再由他的口引出了当年的神医。也就是在那时候,我对他起了疑心。后来在佛堂无意间撞见柯嗣衍和尼姑偷情的时候,也是青雪引的路。果然有了意中人就是不一样,连胳膊肘都往外拐。”
当然,青雪对她确实对她忠心耿耿,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她好。在她的心底,她有时候是她最好的左膀右臂,有时候亦是姐姐,主仆二人心里都有数,但是谁都没有点破。明珠也算是默认了。
“你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宁王低头含住美人的香唇,享受了一会才道:“我看中的宝贝,自然要好好看紧,决不能让旁人害了去。”
明珠听了只觉哭笑不得,再去推他,却发现他已经闭眼睡去。
“你就装睡吧。”明珠恨恨的道。一想他这些日子操劳,恐怕都没合过眼,便没再推他,渐渐的,也朦胧睡去。
红烛“噼啪”响了一声,一室的酣甜静谧。
次日是个大晴天,天空似翡翠般澄澈,偶尔有几多淡云飘过,更添别样晴朗。一大早高家就忙碌了起来,鞭炮买了不知几车,从早上就开始在门口放,大老远就能看见平地升腾的烟气,满地的红皮炮衣碎末,风一吹,红毯似的铺了半条街,引得百姓在街边围观看热闹,谁都不想错过王爷姑爷回门这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高家四处张灯结彩,丫鬟仆妇比上次明珠出嫁之时还要隆重。管事们都受了主子们的嘱托,吩咐她们万勿丢了高家的脸面。
高太君一身盛妆华服,坐在大厅正中,焦急的等着孙女回门。余氏身为宁王妃的嫡母,也坐在高太君的下手,面上一派喜气。大房,二房,三房,五房众人皆着盛装坐在厅内等候,珉旭年小不耐烦,坐在乳母怀里扭来扭曲,被小吴氏接了过来,抱在怀里,又拿了糖果等物诱哄,这才安静了下来。
一直快要到晌午时分,宁王的车驾终于到了。高家人等在大爷高世箴的带领下,赫赫扬扬来到二门处恭迎。先按照品级行过礼后,这才入得内室。
一时宁王夫妇换过衣服,在花厅正中落了座。高太君因年岁大,被赐了座。剩下诸人都垂手立在厅中。
有小太监宣了众人再次一一上前参拜,宁王含笑应对,明珠倒有些不自在。
这些都是她的长辈,现在却一个个向她磕头,怎么看都觉得别扭。除了出嫁那一回,这才是第二回,她仍旧有些不适应。
宁王一直注意着妻子的反应,见她如此,便伸手在袖子下握住了她的手。明珠感觉到手中暖意,不觉唇角轻弯。
“众位今后就都是本王的亲戚了,不必如此多礼。只此今日一次便罢了。”
魏远唱道:“起——”
“多谢王爷、王妃。”高家众人起身之后,各自赐了坐。
众人说了一会话,高太君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明珠的脸,越看越觉得满意。二夫人心下不自在,连带着看女儿的眼神都恨恨的。明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我招谁惹谁了?
这时,忽见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太监,用尖细的声音唱道:“圣旨到,翰林院士高世箴接旨。”
听说了宫里来人宣布旨意,众人都愣住了。唯独宁王笑道:“高大人只管接旨去吧。”
高世箴见宁王如此说,猜测不会是坏事,便又领着众人除去接旨。
明珠好奇的看了一眼丈夫,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这就是你说过的喜事?莫非……”
她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想到一种可能性,她不确定的望向了宁王。
只见宁王微笑着回望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消息似飞一般的传来,高世箴升任四品国子监祭酒,掌大学之法,钦此。
高家双喜临门,高世箴立刻吩咐家人准备祭品,打算宁王走后去拜祭一番。宴席摆下,众人饮宴。男女分作两处,由一架屏风隔开。明珠坐在女眷首席,众人敬酒,她推拒不得,便笑着饮了几杯。
高太君感叹道:“三丫头打小就养在我身边,有一会感业寺的尼姑来家里做法事,无意中见了三丫头一面,但是就惊住了,说了一大串话,神神叨叨的。我只听懂了一句,就是有大贵之像,前途无量,现在想来,倒应验了。”
众人都说很是。
明珠心下不以为然。那个尼姑其实是她用一两银子收买的,特意为了让她在高太君面前说这些,好引起她的注意。果然,在那之后,她的待遇才逐渐好转了起来。现在想来,这所谓的富贵命确实救了她一命。
二夫人勉强笑道:“还是咱们三小姐出息。哟,你们看看,我一时说习惯了,竟一时没改了口。改叫王妃娘娘的。”
刘氏笑道:“该罚,该罚,二嫂子这回可跑不掉了。”
众女眷一时起哄,灌了二夫人一肚子酒,让她再没空说话。余氏因丈夫升职,也被灌了两杯,当时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便起身要告退。哪知还没等走出门口,她只觉眼前一花,一头栽倒在地,顿时不省人事。
众人这下慌了,叫大夫的叫大夫,抬人的抬人,忙活了一会才把大夫请来。这一把脉不要紧,原来余氏有了身孕。
高太君当即双手合十,念起佛来。高家终于在她手里重新兴旺了起来。余氏醒来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喜不自胜,眼含喜泪。她盼着这个孩子,已经盼望得太久了,真的老天开眼。剩下的就是等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再图后计。高世箴老来得子,心里高兴是一定的。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庶长子珉杰,便又想到了另一桩事,不由得沉思起来。
很自然的,这一切又都归功在了明珠身上。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将所有的好消息都归功在她身上也算是一种讨好,当然,好名声谁不喜欢?况且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