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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鹂夫人知道,这位看似文弱的少君性情刚强,便是打断他的脊梁骨,他也不会叫喊一声,更别说流泪了。他虽是个秘不成武不就的书生,却比大多数秘术师武技师来得坚忍铮铮。
“小范少君,家主她……”鹂夫人还只开了个头,便被小范少君挥挥手打断,这种行为于待人接物皆谦谨温文、和蔼有礼的他来说,也是异数。
只见小范少君阖上眼,轻声道:“不必多问了。我们自有主张。阿鹂你忙去吧。”
鹂夫人还想说什么,见他这般奇怪的神情却有些开不了口,只好暗叹一声,转身离去,却不料又听得小范少君说道:“等等,阿鹂,请你关注一事。”
鹂夫人站住,等他说话,却足足过了半响,方见他缓缓睁开眼道:“阿鹂,家主与我都清楚,你对比翼儿是真心疼爱,所以,你不必耿耿于怀。”
一句话说得鹂夫人眼泪几乎要流出来。自从鹣鲽少君失踪,她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她最担心的其实并不是家主的责怪,而是少君的安危。眼下听得小范少君这样说,她这些天的担惊受怕真是值了。
只听他继续说道:“如今我拜托你一事。”
鹂夫人连忙点头:“请少君放心,阿鹂一定不辱使命。”
小范少君感激地笑了笑,笑容里却满含着苦涩:“不知你可曾听说过在东南洲出现一人,容貌……”
鹂夫人大吃一惊,顾不了上下尊卑急急打断他的话:“少君明鉴,家主爱少君之心天日可表。鹣鲽少君绝对绝对……”下面这话可不好说下去,她急得汗都冒了出来。
小范少君的神色却有些愕然,似乎不明白她怎么会说起自己与焦明的感情,但他毕竟是聪明人,转念一想便明了,不由有些啼笑皆非,忙说道:“阿鹂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请你留意下那人的行踪,并无他意,也绝无他意。”
留意行踪?还没有别的意思?阿鹂不得其解,心中悲愤。想当年,为了与小范少君成亲。焦明少媛差点连家主继承人的位子都交了出去,并且以死相胁,这才感动了老家主,否则只怕如今根本没有鹣鲽少君的出生。小范少君怎么可以怀疑家主呢?!
以鹂夫人当年只不过是女侍的身份,她自然是不知道,当年小范少君与焦明夫人的婚姻,内情可绝不仅仅如此。
看鹂夫人这神态,小范少君知道她是不可能相信自己了,不由烦闷暗生,此时,他真是没有再为自己分辩的余力,只想找着那个男人。
于是,小范少君头一次对鹂夫人摆出半个家主的威势,肃言说道:“阿鹂,你只要找到那个人便罢了,其他事不需多问。另外,此事,在未找到那人之前,你不得禀告家主。”
鹂夫人见他端出架子来,只好强忍着不快,点头应是,却连告退之礼也不施,径自去了。小范少君似乎没有听见她将楼板踩得咚咚作响,他眼神茫然。窗外,莳楼旁的清水湖面,一对鸳鸯正相依相偎。
他心如刀绞,面前浮现爱子调皮活泼的神态。父子二人感情极好,家族中唯一支持藤鹣鲽搞乐器演奏的只有他,藤鹣鲽从小到大的每一次表演,他都会去捧场。这个孩子,他的心紧紧贴着他的。
日渐西坠,小范少君独自默默坐了许久,终于扶着太师椅的扶手站起来,蓦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他几欲跌倒。好在,斜后方伸出一只玉藕也似的手臂撑住了他。他不需要扭脸去看也知道是谁,于是低低叹了口气道:“槿愉,你怎么不多躺一会儿?”
焦明夫人红肿了眼眸,憔悴了倾城国色,她神情凄楚,哑声道:“我怎么睡得着?闲之,我已经没了比翼儿,难不成……你……”她哭出声来,此时的焦明夫人哪里是那个一动颜色便要引得联盟变一变天的女强人,只不过是个伤心欲绝的母亲和忧心忡忡的妻子罢了。
小范少君叹息着,转过身,极轻柔地为爱妻抿了抿鬓旁散乱的发,轻声道:“槿愉,你的夫婿虽然没有照料妻儿周全的本领,然而,身为人之父,心爱的孩子横遭不测,我怎么也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而眼看妻子受人欺凌,无论身为男子还是为人夫,替妻子奋力一搏这点血性我又岂能没有?”
见焦明夫人似要插话,他加快语速道:“先听我说完。你尽管放心,漫说我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便是我秘武双绝,我也不会这般轻率冒然去寻神山的晦气。你的夫婿可不傻。”
焦明夫人含着泪直点头,小范少君爱怜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两人相依偎着坐到一处,寂静的花厅里回荡着小范少君幽幽深沉的声音。
“槿愉,你知道,我母亲是神月皇朝的后裔,虽然只是旁支,总算姓白泽。说起来,那位神使还算是我的长辈,我需得唤她一声表姨呢。神使虽说持有神山令,是为神山中人。但我若所料不错,她对神山之主却是没有什么遵崇之意,反倒……”小范少君沉吟着,“又惧又恨!是的,她对神山之主充满了恐惧,却又无比憎恶。可是,这位神使对紫筠天君却似乎怀有别情,我想,她会帮到我们的……”
焦明夫人听得一呆,她早知自己的夫婿聪颖非常,这些年来,家里以及外人都只道她焦明夫人将偌大个藤家规整地井井有条且蒸蒸日上,谁人又清楚这其中凝聚了小范少君多少心血?当年的小范少君,那过人的才智都被俊美的容貌以及不修秘武的风言所掩盖,只有她才慧眼识君!
并且,夫君他毕竟只见了神使大人和紫筠天君大人一次而已,他的洞察力竟然如此惊人,仅凭一面之缘便看出神使大人对天君大人的绮念。而自己,也是与神使几番交往,综合种种情报方察觉。假如不是比翼儿发生意外,以夫君这能免则免的性情,怕是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
只听小范少君继续道:“槿愉,或许此事你已经知道,事涉神山,你不讲与我听,我明白的。你可知,当年为何神山会传令于你家,让你我成亲?”
蓦然听夫君说起当年往事,焦明夫人又是一怔。那年神山传令,让自己的父母又惊又喜。惊的是神山之说一直存在于家族秘档中,可自从神月皇朝灭亡后便再无音讯,若非在神月覆灭一事上神山扮演了极重要的角色,只怕族人们会将神山当成了真正的传说。喜的却是神山居然就一桩婚姻亲传神山令,可见藤家一直在为神山所关注,祖先们流传的种种终于得到了印证。
焦明夫人也是听母亲悄悄告诉自己其中隐情,且发了重誓绝不入第三人之耳的,此时听夫君突然说起,不由感觉震惊。不过,神山为何传令,原委她实是不知,当下摇了摇头。
小范少君凄然一笑道:“只因紫筠天君那时便为我挚友。不但我们的婚烟是他相助,便是比翼儿,你当以为他真是天生异禀么?比翼儿身上流着我的血,纵然你根骨超绝,他纵是比我强,却是绝对不可能有如此禀赋。是天君仁心慈悲,以神力为比翼儿洗经伐髓生生造就的呀!”
焦明夫人大吃一惊,竟没想到那位温和近人的天君与自家夫君有如此深的交情。而若是这般原因,那便好解释为何如今这位高傲的神使少媛对自己却很是尊敬、甚至胜过万家的异事了。她还以为是天女大人有所交待呢。
小范少君继续说道:“我与天君相交二十多年,虽拢共见了不到十面,但我二人实为莫逆,他的性情爱好我不说了若指掌,亦是相差不离的了。他雅善丹青,画得一手好山水墨画,我书房那幅《寒山冷坞独酌图》便是他的得意之作,”说到这里,他歉疚地看着爱妻,“槿愉,对不住,当年我方是少年时便与天君相识,曾答允了他对谁也不透露与他相交之事。因此,那幅画儿的画者我实是骗了你。”
焦明夫人恍然,轻摇臻首道:“闲之,不用多说,我理会。就是如今,有关神山与藤家我也有许多事不曾告诉你。例如,你身上流着白泽氏的血,你却不知道,我家第七代、第二十代祖先都曾与当年的神月皇朝结为姻亲,只是掩人耳目罢了。白泽氏害怕我藤家与万家势大,严禁尚皇室子女,又怎么禁得了?就说如今的藤家与万家,全联盟都只道我二家水火不容,却又怎么清楚,实则我二家自白泽氏立国起便守望相助至今。明里反目相向,实则安昨日皇室今天联盟之心,若非如此,我两家早就遭忌被害多次了。”
小范少君微点头,继续说道:“那日,我与你一同去见神使,她房中挂有一幅《烟波远山图》,且有多幅草稿遗于四处。而这幅水墨丹青却是天君最最得意且心爱之作,曾将原画拿与我赏鉴,我最是熟悉不过。神使那画中意境、手法处处有模仿天君画作的痕迹。你当知道,姜家的元煜少君对神使一片痴心,他在争夺永安太学天榜首君之位时,便画了这么一幅《烟波远山图》,是为向心上人表露心迹。由此可想,神使苦练丹青不缀,且重点落于这幅《烟波远山图》,对紫筠之心是昭然若揭。你可记得,当时我曾特意恭维她画工甚佳,我留意着她的神态,越发坚定了我的想法。”
焦明夫人回想一番后,不由赞许点头:“怪不得,我说你怎么那样说话,真不似你平日口吻,我还以为神使是你长辈之故。闲之,我也是近来才有所察觉,神使对紫筠天君大人心存爱慕是确定无疑的。咱们的比翼儿……”她又红了眼眶,“我真后悔不该阻他去灵兽森林,他心心念念要陪着那女孩子一起。我听大姐说,他为着求大姐看顾那女孩子,不惜使出百般千般的解数。最终还是偷偷溜去……”
说起爱子,小范少君心如刀割,却还要安慰伤心痛苦的妻子,他柔声道:“槿愉,你要打起精神来。我有紫筠给的信符,我会去问问他,还有没有办法救回咱们的孩子。天女虽告知大姐,比翼儿被神山之主附身,却没断言毫无挽回之策,孩子还是有希望活下来的。”说到此处,他的声音也不禁嘶哑起来。
“闲之。”焦明夫人倚入夫婿怀中,看起来软弱无比,实际上,一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