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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
她这样明显的异样,蒋友谊却没有发现,他不看他,下巴上的咬嚼肌隆起,下颌现出一个直角。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大力握着她的手,捏得她虎口隐隐作痛。
或许是房间里人太多空气不好,又或许是早晨起的太早,她的心脏仿佛上了离心机,几乎从喉咙里翻滚出来。她觉得恶心,想要吐。
蒋友谊终于低下头道:“再坚持一会。”她无力地点头。原来他早就发现她的反常,往常蒋友谊总有办法让她摆脱困境,可是他这个时候,他甚至没有问她一句哪里不舒服。
这一天他都很不寻常,有种让她畏惧的冷硬。她无意中看见他的眼睛,吃了一大惊。那样狠戾的眼神,像是一头准备厮杀的狮子。他其实从来都是头狮子,只是平时她见到的,是狮子从容慵懒的一面,时间久了,她几乎忘记了,狮子有着锐利的牙齿。
一切都不对劲,她却说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蒋友谊几乎是拖着她坐到长条凳上,摄像师大喊:“看这里,笑一个!哎呀,我说新郎新娘,怎么不会笑呢?”
你是我的新娘【7】
她的眼前是明亮得刺眼的摄影灯,无数人围在灯后的阴影里朝她看来。她看不清他们的脸,也看不清摄影师的面孔。她茫然彷徨,仿佛被关入动物园的猴子,无数人盯着她指指点点,无数声音混作一团,她听不清摄影师说了什么。灯太亮,她辨别不出他的嘴型。
如坠梦中,一切都不真实。她不记得自己笑了没有,也不知道蒋友谊什么表情。似乎那灯光猛地一闪,然后她被蒋友谊拉着离开,有人接替他们坐在了长条凳上。
出了房间大厅里依然人山人海,蒋友谊对她说:“站在这等,我去拿表。”她下意识点了点头,望着蒋友谊挤进人群里去。从照相室出来的人从她身边擦过,她被挤得连连踉跄,抬头去看,失去了蒋友谊的踪迹。
心慌,仍旧是心慌,焦急和莫名的恐惧一下一下钳着心跳,她抓着胸口的羽绒服,透不过来气。
一个人头突然出现在视线中,比旁人都要高一头,微微卷起的发,她一颗心终于嘭噔一下坠回原处。蒋友谊额头冒了细密的汗,指着窗口道:“我们到那去。”她只知道跟着他,有一桌情侣刚好填完表离去,他们就坐在了那里。
蒋友谊从口袋中掏出一只签字笔埋头写起来。她瞥了一眼,见到出生日期一栏填的是二月十四日。她怔了一怔,问:“今天是你生日?”蒋友谊抬起头来,脸还是紧绷着,但有了一丝笑意道:“是啊,以后咱们结婚纪念日、情人节和我的生日可以一起过。”
她哦了一声,蒋友谊接着填表。她见过他的字,龙飞凤舞的草书,但这一次落在纸上的是规规矩矩的小楷,一笔一划,可以和印刷体相媲美。
蒋友谊写完将笔递给她,她接过来。自大学毕业,她已经两年不曾用写过字,即使大学期间,也只是偶尔作作笔记。她拿在手中,陌生得几乎忘记了如何握笔。
你是我的新娘【8】
手指僵硬,如同刚刚学写字的稚子,歪歪扭扭填上自己的名字。写完定睛一看,只见是个草字头,底下一个办,竟然不认得是什么字。手心的汗又涌了出来,滑腻腻地握不住笔杆,只觉得心焦,身体不再冷,却热得厉害。羽绒服太厚,手臂被束缚在窄窄的袖管中像打了石膏。她使劲掳袖口,怎么也卷不上去,急得脖子里生了汗,扎地又痒又麻。
蒋友谊目无表情地看着她,一把将她面前的纸币挪到自己面前,替她填写起来。登记表上那么多项信息,他不曾问她已然知道内容。这一次他写地很快,签字笔在硬纸上沙沙作响。他一填完就拉起她。有对情侣过来,问:“可以借我们你们的笔用一下吗?”蒋友谊将笔递过去,仍旧抓着她的手。办公桌前的人少了一些,他们刚走过去,就轮到他们。办事人员抬头看两人一眼,问了几个问题,统统是蒋友谊作地答。
她依然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自己被蒋友谊拉着去不同的房间,面前的人不停变换。她头晕转向,眼前全是脑袋和写满字的纸片。不知过了多久,蒋友谊说了声:“好了。”
他手里拿着两只大红色的盒子,打开一个拿出结婚证给她看。照片上她一脸空洞,蒋友谊表情严肃拘谨。印着他们名字和出生日期的铅字打歪了,一溜朝下,但是清晰。
她心想,原来结婚证是这样的。
蒋友谊领着她要离开,她说:“签字笔还没拿回来呢。”
蒋友谊一愣道:“不用了。”
她不肯,匆匆走回大厅,放眼望去人山人海。五颜六色的羽绒服在眼前晃动,她恍然记得借笔的女孩的衣服是鹅黄色,似乎是垂肩长发。她心急火燎地走进人群,发现几乎所有的女孩都披着长发。大海捞针的无力感从心底陡生,她睁着两只眼,竟然想哭。
蒋友谊追过来道:“不要找了,只是一支笔。”
对啊,只是一支笔,可是她心里空落落得厉害,好像丢失了一块心头肉,不把那支笔找回,就无法完璧离开。
你是我的新娘【9】
她固执地甩开蒋友谊,在人群中搜索,突然看见一个鹅黄色的身影,女孩正是披肩长发。箍在她心脏上的枷锁顿时松开一个卡口,她跑过去问:“我的笔你用完了吗?”女孩说:“我没有用你的笔啊。”她急得跳脚:“明明就是你借的!”
女孩愕然地看着她,她男朋友起身道:“我们真没跟你借笔。”她执拗地站着,对方面面相觑。蒋友谊冲过来抓住她,硬把她拖到楼梯间。她大叫:“笔就在她那!”楼梯间空无一人,最后两个字发出回声,打着转传到一楼。仿佛有两个人同时在大喊。那声音到最后,只余一片嗡嗡的无形声波,回旋着反射回来,振荡得她的身子微微的颤抖。
她的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下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知道那不过是一支笔,可是找不回来却如同有鲠在喉,心中莫名的委屈,只想哭,想要找到它,握在手里才甘心。
她孤独地站立着,楼梯间的墙壁半新不旧,有许多人的信手涂鸦。红心相交或者共一伞下,旁边往往绘有一对简单的小人,嘴唇是上翘的半个圆月,眼睛眯成小小的两个点。还有许多硕大的爱字,有的用双线勾勒出华文彩云体。旁边用小号字体写着某个人的名字。也有加了大叹号的恨字,每一笔画都深深地刻进墙壁的漆面中,看得出笔尖断裂续写的痕迹。
奇无论爱与恨,热闹纷呈、轰轰烈烈。
书只有她在哭,无论爱与恨,都是别人的故事,通通与她无关。不时有办完登记的情侣从她身旁走过,好奇地打量她,目光惊讶而怜悯。
蒋友谊一步一步走到三楼和二楼之间的平台上,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她听见打火机的声音。一下,两下,第三下点着了,淡淡的烟草味弥漫开来,将他笼罩在一片青烟中。
昨夜她去卫生间,闻到烟草的味道。蒋友谊是不抽烟的,家中连一个烟灰缸也没有。
你是我的新娘【10】
她没有想到是他,那淡淡的烟味聚拢在蒋友谊的身周,在阳光中缓缓向四周消散。他穿的很少,薄薄的呢子大衣里只有一件雪白的衬衣。大衣的色调,接近烟灰色,被冬日的阳光一照,颜色越发显得浅,仿佛蒋友谊整个人被吞进了他自己制造的烟雾中。
或许是因为她站在高处,第一次俯视蒋友谊,他失去了高大身躯的优势,两个突兀的肩头现出伶仃的瘦削。她心神恍然一震,眼泪不知不觉停止,只是胸中那口气,始终不得消散,身体一动,就涌出一股酸楚。
她下楼来,走到蒋友谊身边。他不曾抬头,看见红色的圆头鞋,立即把烟掐灭。细长的白色香烟余了半只,他使劲一捻,灰色的水泥台阶上烙上一个深褐色的圆,未燃烧殆尽的细密烟丝从撕裂的纸缝中掉落出来,仿佛小小的蚂蚁正在觅食。
他站起身,立即高出她一个头。她离他太近,不得不仰视他。方才对他的感觉,仿佛只是瞬间的错觉。
她说:“友谊,我不要那只笔了。”
蒋友谊点了下头,抱住她。他的脸贴着她的脸庞,滚烫滚烫。她静静地让他抱着,全身的疲倦被他身体的热量蒸发出来,她说:“友谊,我们回家吧。我困了。”
出了门已是中午时分,早晨的阴冷换做干燥的暖阳。车里变成了玻璃阳光房,照得人睁不开眼。她的头一下一下点着,渐渐瞌睡过去。
醒来却是被急刹车的声音惊醒的,蒋友谊一个箭步跳下车。她迷迷瞪瞪地向外望,车前方挡着一个人。
是那天那个人,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面孔表情都很熟悉,可是无论如何她也记不起他是谁。
蒋友谊几步到了那人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就揍下去。那人反应极其快,立即抓住他的手腕,蒋友谊一时竟然甩不脱。
她急忙跳下车大喊蒋友谊,这一次,蒋友谊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喊叫,那个人也不曾看她。两个男人,同时松开对方瞬间又再次出手。
爱的自私【1】
苏子不曾见男人打过架,何况他们招招竟是专业水平,一出手把对方往死里招呼。她知道蒋友谊常常去练跆拳道,他出手迅速,但对方显然经验老道,掌风狠戾,一时分不清输赢,双方都中了几回拳脚。
苏子急得大叫,两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一心想着将他们分开,忘了拳脚无眼,冲到两人中间。蒋友谊的拳头已经朝着她直直飞去,这才看见苏子,他神情大变,然已经来不及收手。眼见就要发生惨剧,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硬生生插到苏子面前。只听咚的一闷响,拳头狠狠地撞击到皮肉。那人立即痛得缩了身子,捂着下腹冷汗淋漓。
蒋友谊失声叫道:“你……”嘴唇张了张,后面的话咽回肚中。叹了口气,将苏子拉到自己身后,蹲下身去看他。
他抽着冷气,勉强笑了一笑道:“这么多年,你小子出手还是这么狠。”说完看向苏子,面上的表情不知是难受还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