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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少航的回答则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凌欢于是低头饮那杯黑咖啡,胃里窸窸窣窣,嘈嘈切切,伴着钟少航优雅的搅拌蓝山的声音,以及两人的童年回忆里那颗跳跃的橘红色的球。末了,钟少航和煦地笑着:“谢谢你,我的小师弟。我知道我的世界观和你不一样,所以没有打算让你认同,更没打算说服你。”
之后,这一对郎才女貌的夫妻果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她逛商场的时候,每次亦有不同的英俊男子相伴,凌欢则偶尔会撞见他带着一个或清纯或妩媚的女子,卷发的、直发的,却是一样的青春洋溢,正当年华,女孩满眼,一样的皆是崇拜的目光。
凌欢对此无可厚非。不少英俊的美男子人到中年不都是如此么,不缺性,不缺金,却只缺年轻的快感,不缺伴,不缺丰富当让他乏味的物质,却只缺对青春恋爱的无边渴求。这种男人也许并不打算和那个女孩实际发生什么,却无不在努力让对方爱上自己,这种男人也许付出的亦是几分真情,却是构筑在伤害一个又一个纯洁灵魂的前提之下。
凌欢亲眼看到过一个女孩嘤嘤伏在他魁伟的肩头,许是工作上的挫折,许是什么不如意的事,可是,经那口吐莲花的笑唇两句劝说,下一刻,女孩在他的肩头破涕为笑,继而抬头,满眼尽是桃花。
——正是因为如此,上次凌欢才要借葛薇的口表达自己对她的归属权::“告诉钟少航,我谢谢他送你回家。”
那个笨蛋丫头竟傻兮兮地回答:“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到这里,凌欢亦觉得心被吊了起来,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BRUCE亦是扭过头提醒着:“船长啊。。。。。。。那个,,,,,,再不行动的话,葛薇姐怕是?”
另一头,事态似乎正言顺着他们的担心,如洪水冲刷过的速度一般蔓延着。
透过车后窗,凌欢看到,葛薇正侧耳细听着钟少航的电话。
(中下)
“钟大帅哥,你们的美眉是怎么做事的?你们的所有话题虽然都全了,怎么全是以女性角度啊!客户已表示强烈不满,要求你们必须以男性角度来重新撰写文案!!”
面对钟少航,电话那头的女声虽是极力语气温柔,却依旧难掩命令的味道。
葛薇一听,只觉得头脑一胀,几乎要从副驾驶座上跳起来:大纲是你么确定的,文案也是经过你们审核的,如今公司也已经请兼职发布到大小近百个论坛,怎么就翻脸了!
钟少航微微勾起唇角,清晰地判断着她的来意——葛薇的所有文案都抄送过给他,男性女性话题一样不少,周翎的用意则一目了然。
“ 哦?说说看。“钟少航不动声色地笑说。
“盘点体坛帅哥身上的大牌、么?S的代言是男体星,受众群体更多也是中产以上的男人,做那么多女性话题,这太愚蠢了!”周翎继续道:“真的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策划师,我希望她给我一个交待。”
周翎的话一字字砸在葛薇的骨膜上,像是一发又一发子弹,每一发砸得她头胀目眩,葛薇狠狠用牙齿啃着嘴唇上干皴的皮,牙齿将死皮撕下,嘴里咸得发腥,腥得发苦。鼻子亦忍不住酸涩起来。
钟少航轻轻揉一下葛薇的头发,笑道:“哦,周美女,我只想说三句话,第一,这些话题不是当时已经通过了么,qǐsǔü客户也因此和你们多签了两个月的合同;第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荒谬地认为男体星的话题只有女性在看,别忘了,男人对体育话题感兴趣的比女人多一半以上呢。第三,我希望你尊重我们的策划师,她可是经验丰富的策划师,而且自己还出过书,写过小说,她的想象力和策划能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不是么?如果你们需要我们附赠话题,我想,我们应该会满足你。我们的策划师,是吗?”
说着,钟少航拍拍葛薇的后背,葛薇只觉得眼圈一烫。仰头,车顶的天窗挡住了实现,望车外,弄堂口的老人正悠闲下着棋,几个小孩子拖着一圈塑料袋,绑着绳子放风筝,一边打量着,葛薇想起自己加班到夜间11点、9点半、8点,回到家时奄奄一息般的极致疲惫,只觉得眼角一阵湿润。
BRUCE忍不住大叫:“这个大色狼!怎么比我还手贱!”
电话投诉会议依旧在进行中。
周翎亦是没有松口,切立刻换了一个角度:“钟总袒护属下的本事还真有一套,我的确确认了,可是,客户的二头答应了,大头表示强烈的反对,我也没有办法啊,他们大头说了,你们的策划师水准需进一步提高。。。。。。”
说到这里时,葛薇再也忍不住,滚烫的珠子从眼眶里哗哗淌下,一部分顺着微肿的脸蛋渗入锁骨,一部分簌簌低落在钟少航的车毯上。
钟少航轻轻拧一把葛薇的鼻子,笑道:“周美女,你觉得S的大头对WOM专业呢,还是我们?既然我们选择了合作,你们对我们的专业水准想必已达到内心的认知程度,明天中午的时候,我们的策划师会将赠送的话题发送给你们,我们这边还有别的事情,OK?”
此时,葛薇的头发已被眼泪打湿,热珠子像是代官山一串串的水晶帘被抽了线,落在脸上,先是烫,再是凉,冰丝丝地在脸上糊了个沉甸粘凉的冰膜。
钟少航挂掉电话的下一刻,已将有着糖果味道的纸巾递上。
葛薇狠狠地醒着鼻涕,委屈的感觉在夜空中无限放大,一直延伸着。
汽车开动了,葛薇的眼泪也颠颠地从眼眶中溢出来。一串又一串的。
正在这时候,钟少航的电话再度响起。
汽车时速微微降下,钟少航接起电话,只听凌欢道:“师兄,我女朋友怎么了?”
(下)
钟少航一愣,通过反光镜,瞥一眼身后的那辆宝马X系,轻笑:“没事,有客户刁难,我已经给她解围。”
正说着,钟少航只听身后的车刷地冲将上来。
“嗤——”
宝马X6就这样横在钟少航的车前,钟少航不得不熟练地刹下车。
只见那个身材比自己高了几分的小师弟一推车门,冷着一张脸下车。
葛薇一愣。
钟少航亦是下车。车上的葛薇不得不跟着开车门,站在凌欢面前。
凌欢瞪一眼葛薇:““对不起,我约了葛薇,她可能忘了。”说完,面无表情地望着钟少航:“什么时候请你和嫂子吃饭?”
钟少航款款一笑:“我既是你师兄,自然是我请你和新弟妹,既然你们先约了,那师兄先告辞了。“
说着,钟少航潇洒上车。
BRUCE狗腿地将拐杖递到凌欢的手上时,凌欢的鼻尖已蒙了一抹冷汗。
BRUCE看一眼葛薇,摆摆手,动身将横在马路上的车倒转,剩下葛薇和凌欢两人站在路边,四目交汇。
“你。。。。。。你的腿怎么了?”葛薇急忙抹掉满脸的泪痕,声音却依旧沙哑着,低目打量一眼凌欢的长腿,只见他的右腿直得像一条假的似的,丝毫打不了弯。
“瘸了。”凌欢含糊道,一面问:“哭什么?“
两人正说着,只见几个孩子手里擒着栓了线的塑料袋,飞奔着呼啸而来,经过两人,便要穿过马路继续自己的风筝之旅。
“小心!“葛薇忍不住提醒着,见是绿灯,刚要放心,却见拐弯处冲出一辆普桑来,急忙去拽那孩子,凌欢亦上前一步,因腿不灵便,葛薇已把孩子拽回来,两人却撞在一起,葛薇被那刚硬的骨骼一撞,便要跌到马路一边。
此时,拐弯而来的车便要开将过来。
“笨蛋!“
凌欢用拐杖撑住身躯,强忍着膝盖处针扎似的痛感,一用力,一把将葛薇狠狠往自己这边带,葛薇因为这运动员的大力,结结实实地跌在凌欢身上,一把将凌欢撞到,凌欢的拐杖亦是承受不得这冲力,嗖地从凌欢手中脱出。
“啪!“拐杖倒地。
葛薇只觉得身子刷地往后一仰,结结实实地躺倒在一个精瘦的身躯上。
“咚。”
葛薇听到了沉重的声响。
“啊!你没事吧!“
葛薇急忙爬起,却见夜晚的路灯下,凌欢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亦是瞪大,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却没有回答自己。
十四年前的一幕,像是一个无边的恐慌,充斥在凌欢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快攻,抄球,假动作,闪人,轻轻一晃,再一躲,为了保证命中率,双手抱球,灌篮。
有了这两分,这场比赛,自己便有四十分,省队的教练已在场下。
篮筐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啪!“
一个巨大的胳膊肘直捣他的胸前,巨大的后背和屁股并用,十六岁的凌欢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摔倒在篮球架之下。脊椎的疼痛,像是要把他疼死一般,像是怪兽狠狠地在咬他的骨头,像是烈火在狠狠地煅烧他的脊椎,像是。。。。。。。整个胸以下都被砍掉了,很疼。。。。。。
这种撕裂骨头般的疼,已经有十四年没有发生过。
十四年前的伤后,凌欢用了半年的康复时间,胸以下才恢复知觉,之后,每逢阴雨天,脊椎处像无数蚂蚁在轻轻噬咬,可是,很久没有这样疼过。
今天很疼啊,疼得凌欢觉得自己像是一句苟延残喘的半僵直,他想坐起来,想站起来,用胳膊支撑着僵硬沉重的身躯,完全用不上一丝力气。。。。。。。。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今天很疼啊,疼得凌欢觉得自己像是一句苟延残喘的半僵直,他想坐起来,想站起来,用胳膊支撑着僵硬沉重的身躯,完全用不上一丝力气……
凌欢想拿掉身下给自己造成极大痛苦的金属拐杖,胸以下却沉得像完全非自己身躯的熟肉一般。
十四年封尘的疼,像是埋在地底下的一坛香冽的好酒,一把砸烂了罐子,酒香沉头彻底浇过来,十四年都不敢回忆的那些狼狈回忆,没头没脸地泼遍他全身。
“都他妈的是男的有啥好害羞的?自己瘫了还给别人找麻烦,真是的。“
——护工窃窃的埋怨声伴着狠往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