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何,这茶水要用铜壶铜碗?”尖嘴猴腮的眼睛打量了一眼老头身边茶摊里的紫砂壶,试探着问道。
“这是只有长阳附近十年以上的枯树才产的好茶,”老头没有说话,他身后的后生细声细气地说,“枯树发新芽本身就是稀罕事,十年枯树又逢春更是难得一见的景致,这十年枯树幻出的新芽,遇水则绽,遇金则醇,遇土则糜,所以,只能用铜壶铜碗。”
“还有这样的怪事。”尖嘴猴腮说着,双手拢了拢小布帽,从里面抽出一根又细又小的银针,放进铜碗里轻轻地搅了搅,那银针在毒辣的太阳下,闪闪发光,停了少顷,竟变成一种淡淡的茶色。
尖嘴猴腮将银针抹了抹,又插回小布帽里,然后端起碗,抿了一口。
“银针即已变色,先生为何还喝?”年轻的后生不解地问。
“那是江湖传说的秘银针,变黑为毒,变红为血,变绿为蛊,不变为不明异物,”老头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秘银针变茶色,说明它只是吸附了一点茶水而已,这是上好的茶叶。”
“那是,那是。”尖嘴猴腮双手捧碗一拱,做了一个先干为敬的动作,“闻着就是好茶。”
“难得幸会,从武昌府到长阳县有三条大路,先生偏偏走这荒郊僻壤的小路,”老头难得地板起身子,脸上毫无表情,“不知这一行是为何而去?”
“访亲会友,游山玩水,我本一野游闲人。”尖嘴猴腮嘿嘿笑了声,转身告辞。
看着尖嘴猴腮远去的身影,满脸褶皱的老头转过脸来,看向那个年轻的后生。
这后生顶多弱冠之年①,却有一脸的狠劲。
“少东家,我已经将来人的武功统统验过,将异人杀死,这下可以放走我的族人了吧?”老头恳切地目光盯着年轻的后生。
少东家摆一摆手,轻轻地在老头的眼前一抚,这个瘸子老头忽忽悠悠地一头栽倒在地上。
“掏钱买茶的,都是好茶,给你的却不是,没想到竟有人抢你的茶喝。”少东家冷酷地说,“等你死了,自然会放了你族人的;其实香火天命要灭,你强留也没用,只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
(五)
尖嘴猴腮离开茶摊之后,一路疾行,直到眼前出现一座宅院。
这座宅院建在半山之上,门头威武肃穆,暗棕色的两扇大门远远看去,很是醒目。
尖嘴猴腮就此离开黄土小路,朝宅院直走过来,而这歪歪扭扭的山路上,竟也有马蹄印与一些杂乱的脚印。
他径直走到暗棕色的大门跟前,偌大的宅院此刻竟无半点声音;尖嘴猴腮伸手拿起一只黑色的门环,在木门上轻扣两声,后退一步,静候了一会儿,没人应答;他再次叩门,依然无人做声。
尖嘴猴腮双手贴住木门,内力暗涌,使劲推了一把,门也没动,他后退一步,正要抬头观望,那门仿佛生锈的铁器一般,吱嘎吱嘎地慢慢打开了;大门的里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落,院落里只有简单的布置,一匹纯黑的高头骏马在平地上来回溜达,院落的另一头,依然是一座木门,同样的颜色,同样的布置。
马蹄印就此止住,只剩下散乱的脚印,尖嘴猴腮突然低头一愣,地上沥沥拉拉的有一行血点,由小变大,由疏变密,最后在院落另一头的门上,赫然落着一个血手印。
大门虚掩着,尖嘴猴腮谨慎地轻轻用单手推了下门,门再次吱嘎吱嘎地打开,地上,歪歪斜斜地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这人发辫绕在脑门上,嘴角流着暗红色的鲜血,脚上穿着一双金色鞋底的布鞋,正是此前在茶摊里抢老头茶水喝的那人;尖嘴猴腮过去看了一眼,躺着的人已经没了反应,他从头上的小布帽中再次取下银针,沾了几滴躺着的人嘴角的鲜血,银针居然变了黑色。
第11节
“在茶摊附近停留过的印迹中,有这人一份,难道茶水里真的有毒?”尖嘴猴腮的脑中思量了片刻,暗暗运气一试,自己体内的真气尚无半点不妥。
于是,他收起银针,朝里走去,再次推开相同的门,这一次,门里有一条狭长的甬道,甬道的尽头有一座方方正正的大殿,大殿里隐隐约约正传出激烈的争吵,只是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尖嘴猴腮踮起脚尖,轻声地朝大殿挪去,离那里还差五步远的时候,轰的一声,大殿的两扇木门朝外飞开,震得木头房梁硁硁作响,大殿里,一个壮硕的光头中年人站在那里,脸颊上一道褐色的伤疤很是扎眼,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头发半黑半白的侠客模样的人。
“还有谁?”光头的巴族三长老迈出一步,指着尖嘴猴腮的脸怒气冲冲地吼道,“到底有多少人来抢这个血精碗?”
“嗯?”尖嘴猴腮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他马上反应过来说,“莫非这位黑白头发的侠客也是从茶摊小路而来?”
“正是。”侠客说话很简单。
“看来被骗的不光是我,至少现在有四个了。”尖嘴猴腮若有所思。
“四个?”三长老愣了一下。
“外面还躺着一个,你们不知道吗?”尖嘴猴腮又是一愣。
那位看上去年届不惑的侠客上前一步,质疑道:“我去看看。”
“想跑?没那么容易。”三长老一把揪住他,“我来的时候,这黑白脑袋的厮已经在这里了,谁知道你是什么鸟人。”
黑白头发的侠客伸手捏住三长老的手腕,冷冷地说了一句:“松手!”
那大光头的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似乎浑身都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大殿里的侧房一扇小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白嫩的书生捧着一只黑色的漆盒走了进来,这三人互成克制之势,谁也不敢擅动,眼睁睁看着书生将漆盒摆在大殿正中的桌子上,又转身退回到小门里,将小门关上。
侠客率先松手,他径直走向那漆盒,三长老与尖嘴猴腮前后快步赶上,三人围拢在桌子的周围,将那漆盒盖打开——
里面是一只青花瓷碗,这碗宽约有半尺②,碗口宽而碗底窄,斜腹,周身画有十八个小巧的人形,这十八人手挽手绕满一圈,碗的外壁与内壁,每一个人形都恰好重叠在一起,组成一个完整的人身,碗底布满一池盛开的荷花;整个碗细细看去,碗壁上布满了细细的秘纹,但这秘纹与宋代哥窑在釉面上的自然开裂不同,仿佛整个碗被狠狠地摔个粉碎,又重新粘黏在一起似的。
第12节
(六)
“这……”三长老挠挠自己的大光头,“这可就是那传说中的血精碗?”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黑白头发的侠客用余光扫了一眼面前的光头与尖嘴猴腮。
尖嘴猴腮的目光正好与侠客的余光相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怎么试?”三长老好奇地问。
侠客伸手,抓住三长老的右手,掰开他的食指,朝漆盒里的碗边靠上去;大光头愣愣地看着自己被人摆布,直到手指触碰到碗边上,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倏地从手指传向心窝,浑身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什么感觉?”侠客斜着眼睛问他。
“额……”三长老瞪了瞪眼珠子,手指依然按在碗边上,“舒……舒坦。”
此时,尖嘴猴腮惊愕地发现,漆盒中的这只本来通体青色的青花碗,竟在三长老手指触碰的地方,渐渐地泛出红色,那红色沿着周围的细纹不断地发散,十八个小人中最近的一个,已经有一半的身子变成红色。
三长老也看见这一幕,他猛地感觉自己心口发闷,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赶紧想将手抽出来,可那只手被侠客死死地摁住,他不禁大呼:“你……”
“我退出。”侠客还没搭腔,倒是尖嘴猴腮先说话了。
“呵呵,想跑?”侠客的手捏住三长老的手指,眼睛同时斜向尖嘴猴腮的中年人。
尖嘴猴腮面向着他们,朝门口退去:“哪里,哪里,我本就是一闲云野鹤之人,图一乐呵才来赴约,为这种事搭上一条命,不值得,不值得,各位,后会有期。”
三长老狠狠地咬着牙,憋足了力气试图挣脱;血精碗的十八个小人中,已经有两个全部染红,碗底的荷花中也已经有一朵变成鲜红。
“能得到这个邀约的,还有清心寡欲的闲人?呵呵,”侠客冷酷的面孔面带某种焦虑,他本以为自己一手足以制服身边这个大光头,怎奈这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大胖子也绝不是酒囊饭袋,他不得不屏住全身的精气与大光头僵持,眼睁睁看着尖嘴猴腮一步步朝外倒退。
“过我眼,即我有。”尖嘴猴腮行动小心谨慎,表情却一直佯装轻松,他嘻嘻笑着说,“起码,我总比门外躺着的那位强。”
“恐怕不见得……”
“哈!”侠客刚说了五个字,突听耳边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他顿时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震穿整个身体,耳膜爆裂,双耳只能听到嗡嗡的声音。
“你就算不知道三长老,也不该不知道三长老的看家绝学,震雷吼。”尖嘴猴腮得意地笑了笑。
三长老这一声吼罢,整个人像虚脱一般,大汗淋漓,全身虚白,他的手指依然被死死地摁在碗边上;血精碗已经有一半的小人变成红色,那些红色妖艳得仿佛女人的浓妆,变色的半边碗在另半边的衬托下,幻化出一种强烈的反差,刺得人眼血光四溅。
侠客看着尖嘴猴腮张着嘴嘟哝,却什么都听不见,他一慌乱,全身精气顿时松了一成;三长老狠狠咬住牙,抬起自己的另一只手,朝那碗猛地劈下去;侠客见势不妙,捏住三长老食指的手腕一抖,空气中传出咔嚓一声脆响,三长老直接一声惨叫,他的食指被生生掰了下来,鲜血哗的涌出,溅射进血精碗里。
可就这么奇怪,在三长老的身体与食指脱离的一刹那,正在变色的部分就此停住,任凭那鲜血流入碗中多少,都无济于事。
三长老痛苦地一头栽倒,也不知道是手指的伤痛,还是刚才怒吼的发力,让他全身酥软,他硕大的身躯直接撞向那木桌,木桌一下打翻,漆盒连同血精碗一起飞了出去。
侠客大叫一声不好,脚尖一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