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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平头男子扭曲地躺在床上,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双眼惊恐地瞪着,眼球因为充血而红肿,身上再没有发现其他的被袭痕迹,死者死于窒息;犯罪现场除了床单凌乱,其他的东西几乎完好无损,也就是说,这个身高1米85左右、体重接近180斤的壮汉,在被一双大手死死地掐住之后,剩下的挣扎只是为了等待死亡,甚至没有任何还手的机会!
我一手揉着肩膀,顺道打量着整个房间,房门、窗户都完好无损,楼下单元门口还有只能用门卡才能开的防盗门,保安证实,在中午的那一大段时间里,只有女房东一人要求他开过楼下的防盗门,因此假设有作案人,极有可能是被害者的熟人;但现场既没有提取到有效的指纹、陌生的鞋印,也没有作案人的头发等其他任何痕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你一直揉肩膀,怎么了?”阿涩走到我身边,顺嘴问了一句。
看着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死党,我只是摇摇头:“刚才上电梯的时候,被一个下电梯的送水工撞了一下,疼死了。”
“说不定就是这个送水工,他假装送水,入室作案,你没拦下他问问?”阿涩很严肃地说。
“不是吧?”我挠了挠头。
“只是开个玩笑。”阿涩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依然冷若冰霜。
“还在为被女人甩了的事伤心?”我悄声嘀咕了一句。
“你有没有发现别的证据?”他急忙叉开话题。
“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个娘们。”我朝旁边看了一眼。
那里,一个穿着薄衬衫的少妇正不住地摇着头,说肯定不是自己丈夫干的,因为她偷情的行动保密得很好,不可能被发现。
这个少妇在这个周二的中午,来到她自己的一处房产里,与租房子的男青年鬼混,在楼下按了门铃没有人开门,于是自己找保安开了门,他们约好的时间从来没有改变过,她以为他在洗澡,结果却发现那人已经挺在床上。
法医并没有在现场对那个男人的身体做什么细致的检查,因为当发现那个男人还有一丝体温时,就赶紧送到医院,“这说明他被害的时间就在刚才,”法医满怀希望地说,“但愿可以救活。”
不是过度使用药物,没有上吊或者割腕儿,没有煤气中毒……如果真的是自杀,这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人能活活将自己掐死吧?即使他坚定地选择死亡。
我才不相信异手症这种在悬疑小说中已经烂俗的字眼,可如果是他杀,有谁如此轻易地进入这里,又将这个壮汉置于死地?除非他像我一样,是个精通搏击的警察?
第68节
(二)
每天晚上下班之后,我都要去隐藏在居民楼里的一个纹身店。
在我的大腿上,有一个正在完成中的纹身,一条巨大繁琐的双鱼;由于新鲜的疮口很容易感染,这个纹身每次都不能进行太多,因为我是一个警察,被发现纹身是要受行政处罚的,我只能偷偷纹在大腿上。
在与纹身的这个贱男人啰里啰唆地胡侃了半天之后,我闭上眼睛想一个女孩,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孩,我们在网上谈着情说着爱,我曾以为她与其他女孩没有什么区别,可以约出来吃个饭玩个浪漫,花不了多少钱,然后在床上做一个了断,但我花了很多力气,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我已经30岁,还是个单身汉。
在之前漫长的岁月里,我是个孩子,是个学生,是个大学生,然后开始工作,从满怀青春到理想破灭再到挣扎与现实,最后像大多数普通人一样碌碌无为,不知所措;我爱上过很多女孩,并同她们中的几个发生过一些故事,但与每个人的交错,都只是一次路过,有些停留的时间长些,有些擦肩而过,仅此而已。
我曾是个从警校毕业的好孩子,也曾经梦想做一个好刑警,但在每天路过死亡、触摸死亡之后,我像你们一样,开始时常漠视甚至幻想死亡,一个人的死也没什么了不起,亲朋好友的哀号也没什么了不起,很多人死去,其实是罪有应得。
于是,30岁的我依然是个普通的刑警,在血案的现场应付了事,在空闲的时候,从一个女人的床走向另外一个。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自我放逐,还是自我放弃。
文身的偶尔的疼痛让我轻轻换了一个姿势。
我在想那个女孩,她究竟有怎样的魔力,勾引我花了那么多的时间。
你见过她吗?她的网名叫:接吻的双鱼。
第69节
(三)
第二个受害者发现于四天之后,他的好朋友说这个人连续两天不接电话没去上班也没有上网,感觉肯定出了什么问题,赶忙过来看看,一下就发现这个死亡的现场。
一个短发的瘦弱男子双腿蜷跪在一个高1。5米左右的简易衣柜旁,身子在衣柜的外部,头在里面。上身穿着睡衣,下身只有一条短裤,双腿弯跪,双手被皮带缠绕,脖子上则绕着一根绳索,一头连着衣柜里的一根横梁,一头悬挂着身体。
尸体已经开始轻微的腐烂,发出难闻的气味,嘴角与鼻子流出带着血的泡沫,脸皮浮肿,初步鉴定,死亡时间在72小时以上。
“只是相当惊恐,”法医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受害人到现在依然死死瞪着双眼,面部表情异常惨烈;受害人的下巴一侧上有明显勒痕,从逻辑上分析,受害人很可能是先被拖到衣柜这里,然后脖子上被系了绳子,绳子再绕过衣柜的横梁,最后用力拖拽。”
你能想象吗?
一个凶手站在那里,双臂的肌肉结实有力,他咬着牙使劲拖拽绳子,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男子的脖子被勒紧,被吊起,舌头吐出来,双眼泛白,全身抖动,凶手却丝毫不松手,这不是在谋杀,他是在享受,享受整个死亡的快感!
我摇着头,看向别处,门窗依然完好,邻居没有听到争吵或者打斗,作案时间选择在工作日的中午,居民楼中最有可能没人的时候,如果真的有凶手,那个家伙一定是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的。
与第一个现场一样,钱包在遥远的皮包或者衣服口袋里,钞票、信用卡丝毫没动,所有的衣柜、抽屉也没被翻过,不是为了钱,被害的又都是男性,应该不会是为了劫色,难道是仇杀?调查两个受害者人际关系的任务成了当务之急。
他们都是单身男性,都是一个人租房子居住,有大把的业余时间,家里都有电脑,都是标准的网虫,还有什么其他遗漏的共同点吗?
对了,还有一点非常值得怀疑,两个受害者都是没有任何残疾的男青年,尽管都不能算强壮型的,但面对死亡,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脆弱?
最离奇的是,他们被发现时的表情,都是极度的恐慌,仿佛目睹了什么让人极度恐惧或者绝望的画面。
他们究竟看见了什么?
(四)
文身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可我仍然没有让纹身师把剩下的一次性完成,因为我忍受不了纹身师无休止地唠叨、盘问,更忍受不了一躺几个小时的无聊,有些人不能面对安静,因为安静会让他们浮想联翩。
我想念那个女孩,不是因为她叫接吻的双鱼,不是因为她的美丽,不是因为我们开始网恋,而是因为自从我们开始谈情说爱之后,她始终在拒绝我。
没有得到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只有失去后才知道悲哀。
关于爱情,关于千百年来纠缠着我们的爱情,其实这两句话足以将其中一切的纠葛、恩怨、情仇解释清楚,谁都知道但是谁都做不到的事情,流传下来,就成了真理。
我跟那个女孩相识于去年的夏天,简直是机缘巧合,我从死党阿涩那里要来一个他不常用的QQ号,QQ里面的资料都没动,好友菜单里只有一个图标还闪亮着,叫做接吻的双鱼。
阿涩特地嘱咐我说,里面所有的人都是他无聊时候找的,万一有什么不良人物别吓着,让我全删掉就成,但我没有这样做,我跟她打了招呼,从此聊天开始,现在想想,实在记不起究竟是怎样开的头,后来查看聊天记录时,我看到了这样的对话:
我:你好!
接吻的双鱼:你好!
我:可以和你接吻吗?
接吻的双鱼:可以。
我:还可以做其它的吗?
接吻的双鱼:不可以。
我:呵呵,你认识我?
接吻的双鱼:你觉得呢?
我:其实我是我的一个侧影。
接吻的双鱼:其实我是另外一条鱼。
那个时候的我,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开始与她闲扯,大不了就拖入黑名单,她不会知道我是谁,我也懒得在乎她是谁。
没想到竟这样一直聊了下去,一个深夜里,我把我们的所有聊天记录完完整整地看了一遍。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的深夜里总是很难见到她上线,只能周末偶尔有充裕的时间与她聊天,我从来没仔细追问过她的工作,就像所有网络中相识的男女一样,我们不过从开始的东一榔头西一棒锤地胡扯,到后来开始互相预约下一次聊天的时间,接着,话越来越多,说得越来越天南地北,直到最后,开始谈情说爱,打情骂俏,最终涉及到床,涉及到上床,像两个无聊的网恋者,说着无聊的只能解渴的废话。
惟一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跟她纠缠的过程,特别漫长。
看完所有的记录之后,我突然握着啤酒呆呆地愣在那里。
她究竟把我当成了谁?她究竟明不明白“我”已经将这个QQ号码给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究竟知道不知道“我”已经不再是“我”,而是一个“他”?
这真是可笑的问题,一直到聊天的终点,我才发现自己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个QQ已经换了一个主人,除了第一次的那句玩笑。
这世界上,最悲哀的就是,当你以为她爱你的时候,其实你只是一个稻草人。
第70节
(五)
第三个犯罪现场更加让人费解。
死者是一个皮肤白皙的白领男士,不到30岁的年纪;他双手被反绑着,跪在地板上,身体蜷缩在一起,额头狠狠地磕在地板上,好像一个虔诚的朝圣者,正在进行一种跪拜仪式;他的双眼依然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