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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春……”
尖锐的惊恐的嘶喊伴着刀刃刺穿肉体的声音响起,郑建业倒在血泊中,一双眼瞪着浑圆,死不眠目。
变化在电光火闪间,李怀琳措手不及意料不到――他只是不想郑怡春受到伤害。
看着自己的双手,李怀琳吓得抖颤:“怡春,我不是故意,我怕他杀你,我不知道抓着他的手往回一挥会杀了他,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不是故意的,孔猛有力的兄长,操惯大刀的兄长,怎会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怀琳的对手,李怀琳那一瞬间的曝发是因为什么,明白这一点,郑怡春悲从中来,扑到郑建业身上放声大哭。
耳边隐约传来的颂经声和眼前遍地鲜血都在提醒她,太尉府绝后了,只剩她一个姓郑的了。
若她不生在金玉簪缨之家,不嫁与帝皇为妻,就不会遭遇接二连三的血腥和残暴。
杀李怀琳替兄长报仇!
不!她下不了手。
现在怎么办?兄长已布置了人安排了一切,要起事吗?能有多少胜算?
“怀琳,我哥都安排好一切了,咱们……”
“怡春,咱们不起事,行吗?”李怀琳打断郑怡春的话,身体还在颤抖,可目光是坚定的。
“不起事?成王败寇,皇上和新皇不会放过咱们的。”郑怡春无力地低喃。
“不,我想,咱们可以想个不起事,又保全自己的法子。”李怀琳摇头,颤抖着的身体慢慢镇定了下来,“怡春,舅舅今日要起事,就像你说的,方相和冯丞斐不可能想不到,他们做出一点防患都没有的样子,只怕是有侍无恐。”
“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相爷说不定是做了圈套要诱舅舅落入圈套。”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今天已安排好一切却不起事,以后太尉已死,我……我指挥不了军队,你对这些也……咱们就彻底败了……”
“咱们可以主动向方相和冯丞斐示好,化干戈为玉帛。”李怀琳飞快地说道:“舅舅已经死了,无可挽回,咱们先捂下这个消息,我马上去找方相和冯丞斐,就跟他们说,舅舅要起事,我不同意,我愿意与他们合作,杀了舅舅,不再与他们作对,我也不跟他们争皇位了,只求他们不要斩尽杀绝,保证我们俩平安无事。”
“冯丞斐和方廷宣不会相信,也不会答应的。”郑怡春无力地摇头,郑家与冯丞斐仇隙那么深,冯丞斐怎会相信。
“不,能兵不血刃解决问题,他们肯定更愿意,只需让他们相信我的诚意即可,我会说一个我无颜面对天下的秘密给他们知道。”
“你……”郑怡春白皙的手指直指李怀琳,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嗯,我要告诉他们,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杀舅舅与他们交换,要求他们想个万全之策,给我带着你离宫,遁迹民间。”
“哈哈哈……”郑怡春哈哈大笑,泪流满面,道:“如此一来,方廷宣和冯丞斐就不可能再追杀我们了,一个与儿子私通的皇后,一个爱上母后的皇子,为天下人所不耻的人,再也威胁不到龙椅上的人了。”
“母后,母后你别生气了,你若是不愿意,那咱们就起事,我听你的……”李怀琳惶恐得掉泪。
“不,我不生气,我只是伤心,我哥为我盘算半生,到头来,我却用他的命来保全自己。”郑怡春狠抹了抹泪,扬起头,道:“你说的不错,其实今日即便起事,我觉得也成功不了的。”
“母后不反对?”李怀琳收了泪,惊喜地看郑怡春。
“你叫我什么?”
“怡春,娘子。”
“嗯,傻瓜,整理一下仪容,快去吧,别给方廷宣和冯丞斐看出来太尉已经死了。
“嗯,我知道,这是我与他们谈判的资本。”
李怀琳的衣裳都是血,回泰王府换来不及了。
“我去拿一套易理没穿过的衣裳给你,你们身材差不多。”
“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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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兰氏和杨润青番外
光武三年秋;悬空山不远处一个小村庄;日落时分;秋风飒飒。杨父赤着上身;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兴匆匆跑回家。
“润青他娘,你快来看,我捡到一个小女娃。”
回答他的是砰地一声巨响;杨母把锅盖狠狠地扣到铁锅上。
“他娘。”杨父递出孩子的双手停在半空中,呐呐不能言语。
“从哪捡的扔回哪去。”往灶膛里塞了一把山草;杨母冷森森道。
杨父颤了一下;缩回手臂,把婴孩紧紧地搂进怀里,像是怕杨母抢了扔掉似的;好半晌;期期艾艾道:“他娘,这女娃好可爱,若是咱们不留下她,只怕她活不了。”
“留在咱家就活得下了?”杨母大声喊道,揭起锅盖,“你自己看看,这就是咱们晚上吃的。”
半锅清水里面漂着一把野菜,看不见米面,也没有油泡。杨父后退了几步,无力地靠到门框上。
“润青饿得哇哇哭,天天吃不饱,小老鼠一样大,三天两头生病,两岁还不会走路,咱家还养得起别人的孩子吗?”提起儿子,杨母悲从中来,眼泪扑簌扑簌掉落。
杨父蔫了,抱起孩子往外走,一只脚踏出门槛,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婴孩,转过身小声道:“他娘,咱家这么穷,以后也不知能不能好转,也不知能不能给润青讨到媳妇,小女娃留下了,养大就可以给润青做媳妇。”
杨母的低泣顿了顿,杨父巴巴等着,见妻子略有松动,却不点头,只得转身往外,走得一步又回转,看看妻子又往外走,来来回回几次,后来,猛咬了咬牙,道:“他娘,这女娃咱们暂且养着,养得一日算一日,若实在撑不住了,能养得到五六岁,那时把她卖了,也能换回几两银子,你说是不是?”
杨母的眼泪住了,穷人家多有卖儿卖女的,养到五六岁,若日子过不下,卖得几两银子,也不亏。
“他娘,你看,这女娃多漂亮啊!”杨父见妻子意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灶前,蹲了下去给妻子看他手里的孩子。
蓝色粗布衣裳里,婴孩黑浓的头发,圆圆的脸蛋,皮肤白里透红,五官秀丽非常。
“好漂亮的孩子,比润青出生那时漂亮多了。”杨母忍不住赞叹,杨润青出生时,皱巴巴的身子,脸上还有细小的胎毛,肤色黄黑,不及这婴儿的一分美丽。
“不止咱家润青,我看十里八乡都找不到这么漂亮的孩子。”杨父骄傲地挺挺胸,好像婴儿是他生的一般。
“这么漂亮的孩子,爹娘怎么舍得丢弃?”杨母怜惜地从杨父手里抱过孩子。
“这孩子像是刚生下来的,你看,脐带还带着。”杨父小心地拉开衣裳给杨母看。
“作孽啊!这孩子的爹娘不是人。”看着孩子一身血污,还有那没有剪掉的脐带,杨母骂了起来,骂了几声注意到孩子包的还是丈夫的上衣,愤怒地问道:“你看到孩子时,这孩子是光溜溜的?”
“正是。”
“好狠心的爹娘,畜牲不如……”杨母大骂,又急忙道:“快,烧热水,我给孩子洗洗身子……”
洗澡时小女娃醒了过来,扁扁嘴哇哇哭了起来,像是呼应一般,坑上睡觉的杨润青也跟着哭了起来。杨父手忙脚乱从杨母手中接过婴儿,抱出来擦拭了,包上衣裳轻轻走动,婴儿却不住声。
“这是饿了要找吃的了。”杨母抱起杨润青流泪。
“我去装一碗野菜汤来喂孩子吧。”杨父要把婴儿放坑上,杨母怀里的杨润青不哭了,咿咿呀呀叫着,小腿使劲蹬,伸张开小手朝杨父扑去。
“要爹抱?啊,他娘,润青要抱这娃儿。”杨父因小女娃哭了,正怕妻子不耐烦,见杨润青想抱小女娃,忙配合着送进杨润青怀里。
说也奇怪,哇哇大哭着的婴儿靠到小杨润青身上时便不哭了,脸颊上还带着泪痕,嘴唇却往上咧笑了起来,这一笑,唇边现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杨润青也傻笑起来,叫道:“爹,娘,妹妹……”
“这俩孩子有缘。”杨母高兴得流泪,儿子两岁大了,这是第一次开口说话,想不到一开口,就说了这么多个字。
多年以后,杨母回想起这一日,慨叹不已,兰氏来到杨家,似乎就是为杨润青而来。
给小女娃取名时,大字不识的杨父杨母问儿子,小杨润青眨巴着眼睛看了眼女娃,道:“兰……兰妹妹。”
“好,就叫兰,姓兰,名兰。”杨母存了心要把女娃留作媳妇,也没给她带上杨姓。
多了一张嘴吃喝的杨家,日子过得更拮据了。
杨父一如既往地每日在外奔波劳作,希望能让妻儿过得好一些,杨母纺纱织布,舂米推磨。日子很苦,可两个孩子乖巧可爱,杨润青自兰兰到杨家后不再生病,小时是抱着兰兰带着兰兰玩耍,大些了,两个孩子手挽手,到野地里挖野菜捉田鸡,再大些,杨润青帮着杨父下地上山,兰兰帮着杨母在家中操持忙活,家中欢声笑语和乐融融。
光阴似白驹过隙,转眼间十三年过去,兰兰来到杨家十三年了。
一家子齐心协力不辞辛苦,日子比十三年前好转许多,一处白墙青瓦的院落换了十三年前的茅草屋,院子里圈养了鸡鸭,猪圈里喂了一头大猪,米缸满满的,粮仓里囤着谷子。
进院门左右是两间耳房,左侧是灶房,右侧是储物房,放着农具和粮仓等物,进去三间房,中间是堂屋,左首一间是兰兰和杨润青的房间,右首是杨父杨母的房间。
夜深了,左首房间还亮着灯,杨润青在灯下读书,兰兰在一边织布。
杨父杨母的房间熄灯了,夫妻两个在床上小声说着话。
“孩子们这么大了,没给他们分房,好不好呢?”杨父低声道,“要不把储物间收拾出来给润青住?”
“收拾什么,傻脑袋。”杨母一指戳上杨父额角,骂道:“榆木疙瘩,兰兰早晚是润青的媳妇,分什么房?”
“这个……他们还没成亲。”杨父摸了摸额头,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