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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把这个拿回去记熟。我明天有班要上,后天,你过来,我要考较你。”林立新把刚才讲过一遍的手写的乐理册子给程希,见程希接过去,又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千万别被别人看见,不许弄丢。不然,我可不认你这个弟子。”
程希咧开嘴一笑,行了个很不正规的军礼:“是,老师!”
“行了,就在家吃顿饭吧。你舅舅八成还没回家呢。”林立新笑起来,收拾着长笛说道。
一听见“舅舅”两个字,程希才想起来,今天竟然把解信诚关在庄园里了一天,再不把他放出来的话,他非对自己咆哮不可。想到这里,程希连忙摆手:“不了不了,家里有饭,再不回去,舅舅就该骂我了。老师后天见,我一定会记熟的。”说着,非常老练地把册子往肚子里一揣就冲了出去。
有了师徒关系,林奶奶一下对程希亲热了好多,拉着程希的手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程希没办法说要去解手才放她离开。倒是林强,微笑地看着她,开了两句玩笑,并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拿着数学书死磕,但显然心情很好。
终于走出林家门,哼着小曲刚到自己家门前,突然郑航和武振邦的脑袋就从他家门里伸了出来。武振邦还没说话,郑航就笑嘻嘻地说:“小丫头,跑别人家蹭饭去了?”
一听这话,程希的火蹭蹭蹭地往上冒,狠狠地瞪了眼郑航:“你才是小丫头,你们全家都是小丫头!”说完,根本不给他回嘴的机会,直接冲回家,把门狠狠地关上,发出咣地一声巨响。
武振邦转头看着郑航,嘿嘿笑了一声:“挨骂了吧?谁叫你嘴欠得慌,这么爱招她呢?”
郑航斜觑了武振邦一眼,一付看傻子的表情:“她骂的可不是我,还包括你呢,邦哥~我可是你小叔,咱们是一家人~”
“哼,你!”武振邦脸登时青了:“你老这么招她,她以后肯定不理咱们了。”
“不理就不理嘛,一个小丫头而已,怎么?你稀罕她啊?”郑航欠扁的表情不变,只是眼睛眯了起来。他不象武振邦,他经历过很糟糕的童年,在他心里有阶层的存在。知道什么是强权,什么是无能为力。虽然只比武振邦大一岁半,但郑航知道,自己可比武家这个天真的宝贝蛋世故很多,虽然他也不想。比如这次,明明是老叶不喜欢武振邦与那个来历不明、家庭成份严重有问题的小丫头接触过多,却非要自己来做破坏,当黑脸这么有趣么?谁叫自己姓郑不姓武呢?
郑航的话问出来,武振邦怔了怔,低下头,脸竟然慢慢红了,声音低下来:“哪有,就是觉得她唱歌好听。”
“唱歌好听也至于你这么巴结她啊?”郑航一把拽过武振邦,进了屋,把门带上:“佳佳唱歌不也很好听吗?怎么不见你理她?”
“那怎么一样?”武振邦急了。
“怎么不一样?”郑航往床上一倒,拿起一直带在身边的书看了起来,反驳武振邦不需要什么脑子,郑航不打算浪费时间。
“你听。”武振邦做了个“嘘”的动作,侧耳向墙边走去。
屋内安静下来,果然隐隐约约地从隔壁传来哼唱的声音。曲调悠扬而略带惆怅,这样的曲调……郑航手中的书慢慢放了下来,心中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姑娘年纪虽小,会的调子却确实与众不同。
这个时代的音乐感情的表达都很典型化,欢乐就欢乐得举国同庆,悲伤就悲伤得死了爹娘,愤恨就愤恨得千刀万剐。就这些了,就这样了,那些小一点的情绪,比如仅仅是忧伤,仅仅是怀念,仅仅是惆怅,仅仅地淡淡的欢喜,都没有,那些都被批成了靡靡之音,被批成了资产阶级情调。
于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曲调时,被惊讶,被感动,是很正常的事。不关程希唱得好不好,不关是不是她唱的。
程希在隔壁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她的声音并不大,而且,她从未听见过隔壁说话的声音,她一直以为隔音不错,压根没想到隔壁会听见自己胡乱哼唱的声音。不然,她绝对不敢唱,哪怕是她再习惯劳动的时候唱歌也不会唱。
解信诚停下来,转头看向正忙乎着做饭的程希:“希希,你在唱什么歌?我好象什么时候听过似的。”
“真的吗?”程希欣喜地冲过来抱住解信诚:“是我今天在林老师家唱的歌。我觉得很好听。”
“林叔啊。”解信诚笑了起来:“据强子说林叔的长笛可厉害了,希希既然打算学就要好好学。以后回来吹给舅舅听。”
“舅舅没听过吗?林奶奶说,以前林老师经常在家吹给她听的。”程希纳闷地看着解信诚。两家关系这么好,听见林立新吹笛的机会应该很多才是。
“强子家是林叔从文工团退下来当工人之后才搬过来的。以前都住在文工团宿舍的,我那时还不认识他们呢,怎么可能听过?来了之后,运动开始了,林叔几乎就没怎么吹过了。倒是你运气好,才来几天就听见一次。”解信诚说着,用手指刮了刮程希的小鼻子:“现在竟然还拜了林叔为师。我们家的希希果然是人见人爱啊。”
“那当然啦。”程希也跟着解信诚玩闹:“舅舅都这么可爱,当外甥女的怎么也不能落后啊。”
“哈,舅舅这叫英俊,怎么能叫可爱呢?”解信诚伸手轻轻弹了程希一脑门:“你这鬼丫头,我因为你的忘性,可在庄园里足足呆了两天多三天呢!我还没罚你,你说,怎么办?!”
程希抱着脑门向后一跳:“哎呀,我要去看看火,一会饭糊了!”
舅甥俩你来我往地闹了起来。倒是隔壁的两个大眼瞪大眼,郁闷了。
“怎么不唱了呢?”武振邦不满意地撅起了嘴:“他们说话都听不清楚,可恶。”
郑航愣了一秒,重新抄起书,一派无所谓的表情:“喂,你够了哦,武振邦。什么时候你竟然堕落到要偷听别人讲话的地步了?小心你爷爷知道了,把你一顿狠扁。”
听见说起爷爷,武振邦表情低落下来:“他自己都顾不过来呢,哪有时间来扁我呀。”
武振邦这口气酸得十里外都闻得到,郑航只是挑了挑眉毛:“其实,如果你这么不愿意在这里,我可以帮你向爷爷求情,说不定爷爷还喜欢你如此有担当呢。”郑航说的没一点假话。虽然武爷爷害怕被变乱波及,怕某些人狗急跳墙,才把武振邦这个唯一的孙子隐蔽到外面来。但,如果武振邦真地能表现出热血的责任感,武爷爷未必不会满意地赌一把。
听了这话,武振邦意动了一下:“那我回去之后还能再过来这里吗?”
郑航心里叹了口气,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失望。面上还是用不屑的表情看了武振邦一眼:“怎么可能?!眼下非常时期,你一旦回去,就不可能再出来。再说了。真要回去了,这房子八成就直接卖了,你回来干嘛?”
看了眼武振邦的表情,郑航表情有些古怪地抽了一下:“你不是吧,振邦,你才十岁,对一四五岁的小丫头这么恋恋不舍地,有没有更不正常一点的?”
武振邦脸一下涨得通红,气得大声吼了出来:“我才不是舍不得她!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郑航难得地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武振邦低下头来,声音也低下来:“我记忆里,妈妈以前就经常那样唱歌……”
听了这话,郑航一下没了声音,他不知该如何安慰,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因为他根本不记得关于妈妈的任何线索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奇怪,刚才突然说我的登陆无效
游戏
自从拜了林立新为师,程希就感觉时间严重不够用。
学音乐不是一时一瞬的轻松事,而是一天一天地枯燥练习,学乐理,训听力,练指法。最可怕的是,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作品,别说CD亦或是磁带,连留声机都没有一步,完全靠乐谱,自己琢磨。学习的时间立刻又多了几倍。
其余的时间,还要应付马先生。一点没错,就是解信诚的师父马先生。马先生会的东西很多,教解信诚政治、经济、国文、外语,甚至兵法。教林强就是实用型的语数外。而教程希的全是一些没用的东西,所谓人们常说的“玩物”。比如最近要求背棋谱。
这完全是个体力活。程希对围棋只知道一个规则,小时候看人下过。这样的水平背棋谱,只能靠硬背。因为看不懂。一盘棋百来手,一个子也不能错,一背要背一本几十盘棋,这叫什么?这完全是折磨!
“舅舅,为什么要我背这些东西?一点用也没有,我也没有兴趣。”程希可怜巴巴地举着有些残破的棋谱向解信诚示可怜。她本能地不敢对马先生说不,只好曲线救国。自己又不是打算成为琴棋书画皆通的古典淑女,为毛要这么累啊?
解信诚看着那棋谱中黑黑白白密密麻麻一团一团的,也不由头皮一紧,摸了摸程希的小辫子:“咳,我跟先生说过,先生说,让我自己管好自己的事……”
一听这话,程希的手一下软下来,头也垂了,腰也塌了,肩也垮了,看得解信诚一阵心疼。顿了顿,低下头,凑到程希的耳边,小声说:“要不,你就背慢点嘛,反正先生也不知道你的记忆力怎么样。”说着,见程希眼睛一亮,突然又有些懊恼,连忙追加了一句:“可不许说是我说的!”
程希猛点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自己要做的事太多了,每天还要做饭呢,再说,自己才四岁,怎么能不玩一下呢?又不是想成为超级大才女,有吃有喝,有点小钱花,这样的人生不是挺好的吗?自己有庄园在,这些几乎是不用操心的,谁料到会遇见这么一位与自己理念完全相悖的马先生呢?程希想着想着,有点悲催了。
背吧,背乐理也是背,背乐谱也是背,背单词,背古文哪个不是背?再多背点棋谱其实也没啥。
自我安慰的程希,毅然决然地把晚上的时间完全交给了庄园。就让自己的童年多出个十几年吧。虽然,非常不情愿这么做。幸好有解信诚愿意陪她。她在庄园里背书,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