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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焰红倒没显的多么惊讶,她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吃了一阵子饭菜才慢慢说道:“三,你其实很不必要这副样子,官场上栽下去的干部,除非是凑到了枪口上被快刀斩乱麻处置了,剩下的能够保全的又有哪一个是一跟头栽到底的?要知道能够干到正县级,背后牵连着多少保护伞呀,只要这些保护伞不倒,他就不会彻底走上绝路,也无非是沉寂一阵子让公众淡忘一下,过几年照样爬出来做官的,你要是为这个难过就太傻了。”
冯巧兰也跟着说道:“对啊,这种事太普遍了。兄弟呀,不是姐姐说你,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你不懂吗?这也就是这个刘天地的恶行你了解了,如果不是跟你搭档,而是你不熟悉的一个干部,你知道了这个结果肯定会觉得很正常的,所以看开点吧,都这样。”
赵慎三自嘲的笑笑说道:“也是啊,我就是钻进牛角尖了,算了算了!就算是刘天地出来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还真能卷土重来把我赶出桐县么?我就是纳闷郝市长那么谨小慎微一个人,这次怎么一反常态,居然干出这样利令智昏的事情来,特别是不经过我同意就私自冻结专项资金账户,还让你把没收买老六的钱也打进去,他难道就不怕我告诉黎书记吗?这件事毕竟影响太大了啊,这也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郑焰红悠然的说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郝市长一来有了新的靠山不必要忌惮黎书记了,二来他也明白过了年的调整他就要离开云都了,临走之前,不捞一把怎么甘心?而他这次这么捞一把也已经用他的说法经过上层的默认了,自然是毫无顾忌的。他更明白他马上就要走了,临走之前,就算有些过分,黎书记也断然不会跟他翻脸的,否则的话被他巧妙地炒作成‘党政之争’,那吃亏的说不定就是黎书记了,他自然是笃定的很。”
赵慎三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他看着郑焰红平静的脸,难以置信的问道:“红红,你怎么这么平淡?你不知道如果桐县的专项资金被他们黑掉了,受损失的是上千个老百姓啊!难道为了所谓的‘平衡’,就能牺牲掉这么多人的利益吗?如果这样的话,咱们做官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就是越爬越高的那种权威感吗?”
郑焰红定定的看着他说道:“三,你错了。咱们为官的目的,首要的自然是为了成功跟升迁。当着你们俩,我总不至于冠冕堂皇的说就是为人民服务吧?但是,在当官的过程中,咱们才是要以为人民服务做行动纲领的。你刚刚说我这么平淡的面对上千老百姓的利益,那么你是不是觉得没了这笔钱,就不能为老百姓谋利益了呢?换言之,为了这笔钱你就想跟郝远方市长图穷匕首见,争一个你死我活了呢?是,我明白你现在有足够的能力跟他翻脸,而且正义始终在你这一方,你要是闹起来也未必就输。但你想过后果吗?那就是在你成功之后,你会成为一个所有上司都惧怕的定时炸弹,任何一个上司都不敢真正信任你、利用你,你会成为一个被体体面面搁置起来的异己分子,谁都不敢惹你,却也谁都不敢亲近你,你将会在全市乃至全省范围内,在你目前的正县级职务上转悠到退休,一辈子郁郁寡欢。”
赵慎三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想要反驳又无从说起,郑焰红看着他满脸的不服气,就接着说道:“这件事你要反过来思考的话你心里或许会舒服许多,那就是这笔钱如果你不去桐县,原本就是人家那个公司的资金,无非是你替老百姓抢了过来罢了。现在还回去是给了郝市长面子,给了刘天地退路跟台阶,那么接下来你向市政府递交追加新农村建设投入资金的报告的时候,无论是我还是最终签字的郝市长,又有谁会阻拦你呢?官场上无非是花花轿子人抬人,你抬起了郝市长的面子,让他有了进一步活动、进一步升迁的资金,那么他自然会很慷慨的大笔一挥给你甚至高出你现有资金数额的投入款支持你的项目的,那么到时候老百姓受了什么损失了呢?当然,你不会死板到又认为国家财政受损失了去心疼吧?”
冯巧兰听到郑市长如此苦口婆心的劝说赵慎三,更体会到郑焰红是多么的爱这个男人了,就叹息着说道:“唉!是啊兄弟,郑市长说的对呀,你可不要在县城里上几天班就接受了局限的思维限制,连这点变通都想不开了。”
郑焰红紧接着说道:“三,你要知道这种事情以及这么点钱,对于郝市长是多么无关紧要的,他这次这么背着你就直接安排下去,很可能就是想试探一下你的反应。依我看你非但不能这么怨天尤人的四处叫屈,还应该主动到他办公室去做出一个姿态,让他明白你是多么识时务的一个人,更加当面表示一下你对刘天地下场的同情,以及你当初为什么不得已的跟他成了莫名其妙的对手,这样下来,才能消除一个潜在的威胁,咱们日后的路走起来才会少很多坎坷。”
赵慎三一直没说话,默默地对着满桌子的菜发呆,听到此时方才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推开窗户,让屋外的冷风一下子涌进被空调控制的暖融融的房间,对着窗外的湖水长长地吐出几口白气,又看着那些白气在冷空气里形成了一团一团的烟雾,就那样飘动着经久不散。他焦躁的伸出手到哪几团烟雾中间快速的搅动了几下,终于,那些白气就一缕缕消散在冷风中了,他猛地转过身笑了:“呵呵呵,巧兰姐说的对呀,我的确是因为去县城工作久了,思维有些局限了。想当初我跟着郑市长大人当秘书的时候,经常看着下属县市区领导拿着上千万的财政预算来审批,那时候却也没感觉多了不起,现在居然会心疼成这样。好了好了!我明白我错了,我下午会按照郑市长的意思去给他们一个态度跟台阶的,这也算是……我赵慎三又学了一招精细吧!”
郑焰红这时才笑了:“呵呵呵,德行吧,我跟你巧兰姐两个人教你学精细还委屈你了啊?还不赶紧过来吃饭,晚上不是还得回省城去的吗?”
此时气氛才算热络起来,冯巧兰凑趣的问他们什么时候办喜事,赵慎三看了看郑焰红满脸的不自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明白她的难处,就主动说道:“我们也不急,现在毕竟大家还没有接受这个现实,还是迟一点再说吧,反正老夫老妻了,真不行扯张结婚证就算了。”
郑焰红偏把眼睛一瞪说道:“凭什么呀?我又不是没人要了硬塞给你的,干什么不明媒正娶就偷偷摸摸娶进门呀?哼,到时候我还是要穿婚纱的!”
大家就都笑了起来。吃完饭,赵慎三说既然要去见郝市长,不如直接把报告打了带过去,反正是要做姿态,不如直接到位算了。郑焰红跟冯巧兰也都觉得可行,就帮他想了该如何打报告,就在饭店弄好了带着才一起出门了。
冯巧兰自然是聪明的坐自己的车走了,而赵慎三却也并不想坐郑焰红的专车去市政府大院招摇,就说他还得跟郭富朝沟通一下,让郑焰红先走,等下班的时候他电话接她。
而郭富朝的电话此刻却呈现“不在服务区”的状态,赵慎三略一思忖就明白这个老大哥一定是去省城给齐部长送情报去了,就得意的笑了,却很快就觉得自己这鬼心眼耍的也很是没意思,甚至比郝远方的行为还要卑劣,更加对这不得不戴着假面具生活的官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厌恶感。
郝远方的办公室终究还是来了赵慎三,他出现在秘术办公室的时候,郝远方的秘书很显然的怔了一下,然后就用过度的热情大声招呼道:“哎呀这不是赵慎三县长吗?您跟郝市长预约了吗?”
赵慎三怎么不明白这个秘书之所以这么大声就是生怕他万一怒冲冲闯进郝市长办公室弄出什么乱子来,这就是在提醒郝市长,赶紧伸出一根手指在嘴上紧张的“嘘”了一声,低声说道:“小声点小声点,我哪里跟郝市长预约了,只是有急事来蹲点等候的,如果郝市长在的话就太好了。”
此刻郝市长已经出现在他办公室门口了,当他看到赵慎三紧张的摸样时心里一松,就谦和的喊道:“这不是小赵吗,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赵慎三赶紧屁颠屁颠的跟了进去,有眼色的帮郝远方倒了杯水,这才斜着**坐在老板桌跟前的凳子上,想跟父母要钱买玩具的孩子一般心虚的笑着:“嘿嘿,郝市长,我这次回来是想跟您要钱的……”
郝远方其实强硬的做出了一系列的措施,心里也并非全然的有恃无恐,要知道以赵慎三复杂的社会关系以及愣头青程度,如果真的铁了心跟他作对的话,胜负还真是恕难预料,此是一。二则真的闹起了争端,郑焰红跟黎远航势必不能置身事外,如果能让省里认为这是那两人对他的另一轮排挤固然是好,但他这个市长的名声也势必会臭满全省。日后白老板胜了还好说,万一李书记没走,那可就把他抛闪的太可怜了!最后,则是他作为一个市长,跟赵慎三这个代县长争斗,胜之不武,败则更是无地自容,所以还是尽量不撕破脸的好。
而赵慎三的态度很显然让他暗暗提了好几天的心落了下来,从谋划这件事开始就在担心赵慎三态度的郝远方终于笑着说道:“你这个小赵,怎么吞吞吐吐的呢?有什么事情赶紧说,我可是给你挤出来的时间,你不说我就要见别人了。”
赵慎三赶紧苦着一张脸说道:“唉!郝市长,常言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现在当了这个倒霉的代理县长,千头万绪的到处都是管我要钱的,弄得我恨不得自己变成财神爷了,现在才明白之前的刘天地县长还是很有能力的啊!唉!其实说起来我们俩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跟个人恩怨,只是桐县这个地方民风刁蛮太过复杂,加上上层又莫名其妙的突然参与先后调查我们俩,结果弄得我跟刘县长都差点蹲班房……”
郝远方一直没说话,默默地看着祥林嫂一样的赵慎三,不知道这个人到底要表达什么,不过他倒是很有兴趣听赵慎三说完的,就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