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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噘着张小嘴将他拉去有医疗效果的朱砂温泉中好好浸泡过,希望能让他的脑袋瓜子清醒点,再到素有鱼米之乡的安庆,用鲔鱼、虾蟹和菱藕将他的肚子塞了个饱,看他还有没有那么多悲呀愁呀的要发泄。
东方磊爱竹,在到杭州之前,他们便先去了莫干山。
莫干山满山翠竹,绿荫环绕,闲步其中,午不见日,只觉浓绿沾衣,凉爽沁人。经过曲折回转的荫山洞,便可达壮丽的剑池瀑布。林深路转,泉水棕棕,一条长约十数公尺的瀑布在幽深的竹林裹奔腾直泻,水沫飞溅,齐声震耳,蔚为奇观。
因为顾及东方磊的身子不堪太劳只能慢走慢行,又加上他一再的要求在那儿多观赏两天,在这儿多画上三天的,于是走走复停停,直到六月才得以到杭州。
杭州是一座充满神韵与魅力的华贵天城。西湖的典雅多姿,三面环湖、层峦叠嶂的群山,蜿蜒曲折、气势壮观的钱塘江,历史最久、最长的大运河,没有多彩多姿的江南风情,由湖、山、江、河、情编织而成山水秀丽、人物繁盛的杭州风光。
这日晌午刚过不久,钱塘门大街上滴滴答答来了两辆大小不一的马车和四骑人马,在龙氏米粮行前停下后,大车上跳下来一个风姿娇俏、美若天仙的少妇。
梦巧纳闷的望着半关的店门,嘴里不自觉地喃喃道:“怎么回事?不做生意了吗?”她想了想,随即朝大马车上说了句,“磊哥,我到里头问问去。”
她探头往里一瞧,哇!一塌胡涂,几个伙计正在扫抬满地的米粒、碎裂的米缸,捡拾看样子是被砸坏的桌椅,柜台也凹了个大洞,鸿图大发的匾额也裂成三块。
这是怎么回事?
梦巧忙唤过来正在收拾的伙计,其中之一正好是两年前望着她直流口水的那一位,正在搬桌椅的他抬头一看,一声惊呼便蹶着屁股跑过来。
“咦,四小姐,是您哪!”
“嗯。”梦巧蹙眉问道:“怎么回事啊,这里?”
伙计大叹一声。“说来话长,简单一句,店被砸啦!““报官没有?”
伙计摇头。“报官也没用,是官牙行的人干的,我们报了官还不等于是给自己找麻烦。”
梦巧愈是皱眉。“伤了人吗?”
“两位少爷只是有点小伤,倒是吓得不轻,所以老板全带回去休息了。”
“好吧,那我回家看他们去。”
于是,马车转往店后头的葵辛街上驶去,街头第三户大宅就是龙家,马车再度停了下来,又是梦巧先行跳下车,也是朝车里说了句,“我先进去瞧瞧。”便上前敲门,依然是兵兵兵兵震天价响。
未几,门便咿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老苍头探出了白头。
“谁啊?”
“瞧瞧啊!”
老苍头定睛一看便脱口惊呼。“四小姐?”
梦巧笑咪咪的。“可不就是我吗?不简单哪,福伯,上回才见过几天面,您还记得我呀!”
福伯忙打开门迎了出来。“四小姐长得天仙也似的,见过一面谁都记得了!”
他瞄一眼马车。“四小姐,马车上是……”
“我家相公。”
“咦?”福伯惊诧地叫了声。“可是您不是嫁到……”
梦巧拍拍他的肩。“福伯.先别忙着问这些,还是先告诉我,大伙儿还好吧?
听说被砸了店还受了些伤是吧?”
福伯叹息。“可不是吗!虽说尚得不重,可都吓得嘴青脸白的。”
“那我进去瞧瞧。”
“等等,四小姐,那姑爷怎么办?不往里请吗?”
“下车就是要住下来了,”梦巧头也不回,迳自往里走去。“我总得先看看里头欢不欢迎才能决定是要住家里还是住客栈吧!”
“爹也真是的,就照他们的价钱买了就是嘛,干么跟他们作对啊!”挺着六个月身孕的龙雪云唠叨道。
龙飞摇头。“那价钱太离谐了,我们不但嫌不到还得亏本呢!”
“岳父,”龙雪云身边人高马大的彭尚廷应道,“真的价钱高了,当然是提高卖的价格了,怎么会亏呢?”
“是啊,爹。”龙雪云忙附和。“尚廷都是这么做的,客人还不是照样上门,生意还不是照样做。”
“你们做的是棉花生意,是私牙经手的,私牙再嚣张也有个底。可经手我们米粮的现在却换了个官牙,价钱一涨就涨了一倍还多,这……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开设牙行者向官府缴纳帖税后,可领取牙帖代替官府抽税,成为垄断某一行业的特权商人,所有产品必须经过各个牙行才能买卖︵类似现在的贸易商兼批发商︶。开设牙行不但可抽取佣金,更可藉低买高卖坐收钜额差银。
一般来说,牙行非借势要之家不能立,且其利丰厚,因此竞争很激烈,有时达到十分残酷的地步。例如北京便传有争牙行之利,竟以五岁幼儿投入沸油内而争得牙行之位,可见其竞争之惨烈。
私牙行是富家百姓开设的牙行,而官牙则是官吏所开设的牙行。
“一倍?!”龙家三小姐龙雪瑞惊呼。“那怎么卖啊?”
龙飞叹气。“所以我才让天文到邻县牙行去买,没想到……”
龙雪瑞的夫婿马绍涵迟疑着说:“岳父,既然大家都一样的价格,不如就从了他们吧!”
二姨娘立刻跟着说:“我早先就跟他说让他听他们的,他就是不肯,瞧,现在还不是得顺了他们。”
“你们妇道人家懂什么!”龙飞斥道。“咱们龙家开设粮行数代以来,虽算不上什么大善人,可也是凭着良心做生意,一向务求实在,绝不参杂使假,价钱公道合理,童叟无欺。在路上见着老顾客,哪一个不是笑咪咪的叫声龙大爷,然后亲切地寒暄一番的。现在让我昧着良心做事,对那些客人们,我的心裹怎么过得去啊?”
“老爷啊,”他始终未开口的大太太也出声了。“这会儿已经不是良心不良心的问题,是咱们活不活得下去的问题呀!他们的货不买,上别处买他们就来砸店,我们有多少本让他们砸啊?难道你真要让雪荷嫁过去作五姨太,好换得他们照原价卖给我们?““我宁愿死!”龙家五小姐大喊一声。
龙天武也同时叫道:”我跟他们拚了!”
二姨娘猛敲他脑袋瓜子一记。“你傻了你?跟他们拚?你拿什么跟他们拚,嗄!人家是官,咱们是芝麻百姓,一家子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你能济啥事?你还是给我闭上嘴乖乖站一边少惹麻烦了!”
二少爷龙天生看着大伙儿。“那现在怎么办?他们的货吃不下,又不能到别处买,妹妹更不能嫁给那个混蛋……我们还有什么法子?难道要改行吗?”
龙飞张了张嘴。却又叹息一声垂下头来,静默逐渐弥漫开来。过了好半晌,大媳妇文媛玉才呐呐开口。
“不是说四妹……四妹嫁给了东方世家吗?以东方世家的财势地位,他们怎么敢来惹我们呢?就算他们不知道好了,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想到要找四妹帮忙呢?相信这件事……东方家应该……应该很轻易的……便能够……摆平……的。”
话没没说完,十几只眼睛就辟始瞪着她,害她差点说不下去,直到她说完了,那些眼珠子仍然不肯放过她,她吞下一口唾沫,嗫嚅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大少爷龙天文撇了撇嘴。“你是从广东嫁过来的,所以有一些事你不清楚。”
他看看龙飞,见龙飞点头,他这才继续说道:“其实原该嫁到东方家的是大妹,但是谁都知道她那未婚夫快死了,所以她不肯嫁过去,因此才骗了刚回家的四妹代嫁。”
他摇头。“这事儿全杭州的人都知道,也都认为虽然有人嫁过去了,总也是不诚实的行为,不但骗了对方,连自己女儿也骗了。做生意的人最讲究诚实无欺,想来东方家必定不肯太高兴才是,所以他们没派人来理论就算是大度无量了,谁还敢上门去说话啊?不是作找霉气吗?“文嫒玉了悟地颔首道:“就因为是咱们家理亏,所以也就无人顾及咱们家和东方家的关系了。”她不由自主地望向龙雪云。
龙雪云双眼一瞪。“看我干么?谁愿意去嫁个快死的人啊?难道你就愿意?”
文嫒玉动了动嘴唇但还是没说什么。
其实,龙飞还算得上是个老点火人,为人倘称中规中矩,否则当年欧阳彻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他。可他生平还是做了两件亏心事,一件是骗了梦巧她娘作小老婆,另一件是骗了梦巧代嫁出去。
做的当儿他不觉得有亏,可等事情做下手后,良心总会在暗里折磨他、质问他。他开始后悔,想去探探梦巧过得如何,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东方家与梦巧的责问,于是,他选择当儒夫,缩在自己的龟壳里,暗自承受良心的谴责。
“我倒是有到东方家开设的绸缎牙行去探过。”龙云瑞突然说道。
众人诧异的眼都对准了她,她不安地垂下眼。
“虽是不同娘,总也是我妹妹啊。绍涵对我好,就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到四妹,她……好冤哪!”她抬眼。“所以我就偷偷去探听了下,那伙计说她那夫婿还没过世,现在还是大夫人在掌管事务,详细情形他们也不知晓。”
沉默了会儿,龙雪云才道:“也不就是多拖那么两三年罢了,连御医看了都摇头,还能有什么希望?当年他们派人过大礼时不都说清楚了,过门就只为了冲喜,十成有九成九要做进门寡,谁愿意啊?你们还不都不愿意!”
龙云瑞低下头。是啊,当年她不也死都不肯代嫁,现在哪有资格说别人。
十四岁的龙雪莲这时怯怯地开了口。“可是不找四姊帮忙,我们还能找谁啊?”
已经站在厅口听了好一阵子的梦巧这才迈步跨进来,边还问道:”找我帮什么忙啊?“刹那闪的错愕后是连串的惊呼。
“梦巧!”
“四妹?”
“四姊!”
“你怎么回来了?”
梦巧笑嘻嘻的说:“都没人来接我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