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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这就告辞。”
一躬身,他转身要走。
“慢着!”大公主突然叫住了花三郎。
花三郎回过身道:“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要是以后要找你,怎么个找法?”
“公主金枝玉叶,尊贵之躯,岂可为草民轻易进入江湖?”
“我的意思是说,以后万一有什么事要借重你。”
“公主逮捕刘瑾之后,即可知道草民的来处,既然知道了草民的来处,就不难找到草民。”
大公主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你去吧!”
花三郎一躬身道:“草民告辞!”
转身行了出去。
大公主没再阻留,幽怨的目光,幽怨的神色,站在那儿一直望到花三郎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突然,她提高声音娇喝道:“启驾回宫。”
夜深了。
霸王府的书房里,灯光还亮着。
项刚一个人负手来回踱步,眉宇间有太多的烦躁。
突然,他一脸惊容地停了步:“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一顿,急急喝道:“谁在外头!”
只听书房外远远有人应道:“回爷,盖明在。”
项刚沉声道:“给我备马。”
“是!”
片刻工夫之后,一骑快马驰出了霸王府。
夜静时分,蹄声如骤雨,老远就能听得见。
盏茶工夫不到,项霸王一人一骑驰抵内行厂,飞身下马,脚甫站地,沉声就问:“九千岁睡了没有?”
站门的番子恭声说道:“禀总教习,宫里有急事,九千岁连夜进宫去了。”
“也好。”
项刚没说话,大踏步闯进了内行厂。
内行厂的禁卫森严,项霸王他当然是随意进出行去,一进前院就叫:“现在是谁带班,过来见我。”
“总教习找带班大档头,总教习找带班大档头——”
夜色中,一声声往远处传。
转眼工夫,一条人影疾掠而至,是一名大档头,他恭谨躬身:“属下见过总教习。”
“听说九千岁进宫去了?”
“宫里有急事,内侍刚来传的旨。”
“那个叫秋萍的歌伎呢?”
“总教习是说秋萍公主?”
“谁说她是公主?”
“回总教习,九千岁的令谕,内行厂里,谁不知道秋萍公主!”
项霸王气得双目暴睁,道:“我的令谕,从现在起,她是歌伎,不是公主。”
“这——”
“怎么,我的令谕不是令谕?”
“属下不敢。”
“她住在哪儿,带我去找她。”
“是,属下带路。”
那名大档头转身行去。
项霸王一脸怒气,大步跟在后头。
到了玲珑的住处,只见房里暗无灯火,漆黑一片,那名大档头上前敲门。
敲没两下,只听里头侍婢惊声说道:“谁呀!公主已经睡了,知道不知道?”
说完了话,门开了,两名侍婢衣衫不整,外头黑,她俩只看见了站在前头的大档头,却没看见站在后头的项刚,怒声便道:“怎么回事?你们这是,什么时候了,知道不知道?”
那名大档头背后有靠山,可不在乎,冷然道:“什么时候也一样,总教习来了!”
两名侍婢这才看见了站在后头的项刚,一惊之下,睡意全消了,赶忙上前见礼:“见过总教习。”
项刚道:“我要找秋萍。”
两名侍婢面有难色:“回总教习,公主已经睡了。”
“我不管什么公主不公主,睡了也得给我把她叫起来。”
“这——”
“听见没有。”
两名侍婢吓得一哆嗦:“是。”
急忙转身进去敲内室的门。
项刚大步跟了进去。
那名大档头聪明,没跟进去。
两名侍婢也有点鬼机灵,在项刚这儿受了气,还指望赶快叫醒公主,让公主替她俩出气。
她俩苦着脸望项刚:“总教习——”
“让开。”
项刚跨步而到,扬起蒲扇般的大手,一掌向门上拍去,砰然一声,门闩震断,两扇门大开。
就是没反应。
两名侍婢忙把灯点上,灯亮之后,两个人不禁一怔。
公主不见了,金冠在桌上,床上整整齐齐的。
项刚道:“人呢?”
“回总教习,不知道。”
“你们两个一直跟她在一起,她上哪儿去了,你们两个怎么会不知道?”
“回总教习,婢子们是真不知道,公主带着这项金冠从九千岁那儿回来之后,就打发婢子们睡了,婢子们以为公主也睡了——”
另一名侍婢神色一动,忙道:“禀总教习,在衣橱的后头有间密室,不知道是不是进密室去了?”
项刚为之一怔:“呃,衣橱后有密室。”
“是的。”
“打开。”
“是。”
两名侍婢忙上前打开衣橱,找着暗门打开,探头进去便叫,叫了几声仍无反应。
“总教习,公主不在里头。”
不在里头归不在里头,可是项刚既然知道此地有间密室,自然是非看看不可。
“闪开。”
他拿起灯走了进去。
当然,项刚在密室里看出有人在里头住过,却没能看出谁住过,更想不到会是花三郎,只当是“秋萍”经常到密室里来。
“秋萍”一个人经常到密室里来干什么?
这,只要找到“秋萍”才知道。
项刚出来了,当即便把带班大档头叫了进来传下令去,动员所有值夜的人手,尽快找到“秋萍”。
没一会儿工夫,回报来了,有人看见过“秋萍”“散步”。
项刚一听就知道不对,赶到“秋萍”“散步处”去查看,问清方向一路找下去,最后推测“秋萍”走了,离开了“内行厂”。
因为有迹象显示。
但是那迹象只显示出一个人,并没有显示出另一个人。
带班的大档头害怕了。
九千岁对“秋萍公主”的宠爱,众所周知,今夜他带班,而“秋萍公主”就在今夜离开“内行厂”去了。
九千岁回来不要他的命才怪。
项刚不反对“秋萍”走,因为他来找“秋萍”,就是要逼“秋萍”走的,所以他认为带班大档头无罪。
就为这,带班的大档头求项刚留下,等九千岁回来之后,当着九千岁保他不死。
总要给刘瑾个说明,项刚答应留下。
没等着刘瑾。
却等着大公主,带来了大批的锦衣卫。
大公主带着锦衣卫,往内行厂里,无一人知晓,包括项刚在内,花园小亭底下那处密室里,搬走了很多东西,当得大批的锦衣卫搬了多少趟才搬竣。
来的是大公主,奉的是圣旨,项刚没敢阻拦,但却不能不问明缘由。
大公主对项刚还客气,只答了一句话:“刘瑾叛国,意图谋篡。”
整个内行厂为之大惊。
项刚知道几分,但他为报恩,硬着头皮向大公主要证据。
当然,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也没看见从密室里搬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大公主一听项刚要证据,变了脸色扬了眉:“要是没证据呢?”
“卑职斗胆,九千岁无罪,内行厂的东西,公主不能带去。”
“好大胆的项刚,我要是有证据呢?”
“卑职情愿跟着九千岁认罪。”
“好。”
大公主当即抖开了一个包袱,里头包的是件龙袍。
这就足够足够了。
项刚傻了眼。
他知道刘瑾挟天子以令诸候,争夺权势,残杀异己,绝没想到只有刘瑾一个人知道的这间密室里,藏着这个。
大公主一声冷笑:“圣上仁德宽大,罪在刘瑾—人,不多牵连三厂弟兄,而你,我知道你是个血性汉子真英雄,所以我也不跟你计较。”
大公主说完话要走。
项刚定定神,抢步拦住:“大公主,卑职感恩,可否容卑职再作请示。”
“说。”
“这些物证,足使九千岁万劫不复,应该绝不是他自己供出来的。”
“你是问,是谁告密的?”
“是的。”
“你是想为刘瑾报仇?”
“国有国法,九千岁触犯国法,罪有应得,卑职绝不会,也绝不敢。”
“那么我告诉你,是有位忠良参劾刘瑾。”
“可是这间密室只有九千岁一个人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公主——”
“你问得太多了!”
“既是如此,卑职不敢再问,那么九千岁——”
“明天早上你们就知道了。”
项刚没敢再问,他在内行厂中坐等天亮。
就在他坐等的这段时间内,内行厂的人,已经悄悄走了大半。
项刚知道,瞒不过他敏锐的耳目。
但是他没有阻拦。
人人都有保护自己性命的权利。
何况,这些人该走。
他知道,真正不能走,真正欠刘瑾的,内行厂外加东西两厂,只有他项刚一个。
鸡鸣五鼓,天亮了。
圣上早朝,金銮殿昭示天下,刘瑾叛国谋篡,种种不法,已绳之以国法,所有私产没收。
最先知道的是京城,遍京城都知道了。
百姓争相走告,焚香顶礼,雀跃欢呼,鞭炮之声大作,响彻云霄,多少里外都听得见。
打从太祖登基,自有大明朝以来,京城里就从没这么热闹过,整座“北京城”疯狂了。
内行厂就在京城里,自无不知道的道理。
消息传来,项刚如遭电击。
想救刘瑾,来不及,他也不能闯宫营救,他项刚还不会做出这种大不韪的事。
他整个人呆在了那儿。
人呆在了那儿,脑海之中,却在闪电盘旋。
有人参劾刘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