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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新来的马车夫年纪很轻,看来还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冰冷的一张面孔,脸上有一条三寸多长的刀疤,令人一见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寒冷”之感。
鲁世雄走出来的时候,这个车夫躲乏在马车里打盹,是鲁世雄叫了一声:“三爷”,他才钻出来的。以前那个老车夫姓麻,排行第三,鲁世雄知道他身怀绝技,不敢将他当作下人看待,总是叫他“三爷”的。
一举制服鲁世雄
这新来的马车夫仍是那么样的木然毫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盯了鲁世雄一眼,说道:“麻三爷不来了,以后由我代他。”
说罢,陡然张开布袋,就向鲁世雄当头罩下。
规矩倒是旧日的规矩,但因旧人换了新人,鲁世雄心里却是不能无疑。第一:研经院是绝对秘密的地方,倘非王爷最亲信的人,是决不能做这份接送鲁世雄的差事的。鲁世雄经常进出王府,已有五年,王爷的亲信他全认得。但这个人他却从来没有见过。第二:换了个人,按说王爷也应该早一日通知他。第三:再说,即使他真的是王爷派来,也应该拿有王爷的手令或者其他什么凭据才对。似这样的口说无凭,叫鲁世雄怎能相信他的说话?
有这三个疑点,更加上这个新来的马车夫浑身透着诡异的气味盯向鲁世雄的那一眼又似乎是隐隐含有仇恨的目光,鲁世雄自然更是疑心大起,想道:“未知来历,莫要着了他的道儿!”
鲁世雄是个经过训练的人,一有怀疑,便即当机立断,反手一指,“卜”的一声,点着了那人的穴道。心里想道:“管他是谁,先制服了他再说。他手无凭证,谅王爷也不能怪我。”要知鲁世雄虽然惧怕得罪王爷的心腹,但更惧怕这人是冒充身份的敌国奸细,倘若受他所骗,王爷怪责下来,那就更是担当不起。
管世雄的点穴功夫乃是他从穴道铜人图解上偷学来的,与完颜长之所参悟的“惊神指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种世所罕见的点穴功夫,决非寻常的武学之士所能破解。
鲁世雄点着这人的穴道,正要脱下布袋,忽地觉得身子一轻,这个新来的马车夫己是把他抱了起来,鲁世雄空有一身本领,竟是丝毫不能挣扎,鲁世雄惊得大声叫道:“你干什么?”这人冷冷说道:“郡马爷,你忘了规矩么?”振臂一抛,把鲁世雄搬入了马车!
这人不但能够立即自己解开穴道,而且还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举将鲁世雄制服,内功之深,招数之炒,吓得曹世雄心胆皆寒!
本来鲁世雄的武功已是不弱,在研经院五年,又参透了不少上乘武学的原理,本领更是突飞猛进。以他现在的武功而论,那个老马车夫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但现在这个新来的马车夫却又是如此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他,鲁世雄不禁凉了半截,一方面兴起“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感,一方面更害怕这个新来的马车夫不知会如何的炮制他?心里想道:“倘若他是我的仇家,这就糟了!”
麻三爷死了
那新来的马车夫跨上了驾驶的座位,便即驾车疾驰。鲁世雄早已把到研经院的路线熟记心中,虽然蒙着头藏在车厢之中,也知道这辆马车的确是到研经院去的,方始放下了心。
那马车夫专心驾驶,根本不提鲁世雄刚才点他穴道之事,就像是没有发生过这回事情。
倒是鲁世雄按捺不住,心有所疑,不能不问:“麻三爷呢,他为何不来?”
马车夫道:“他躺在棺材里了,当然不能再来送你。”
鲁世雄吃了一惊:说道:“麻三爷死了?”
那马车夫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但这无言的回答自然是嘲笑鲁世雄说的乃是废话:人已经躺在棺材里面,当然就是死了,还用再问?
鲁世雄以“郡马”的身份,这几年来只有受人奉承,从没受过别人奚落,此时吃了新来的马车夫这记闷棍,却又难以发作,只好闭口不言。
可是在鲁世雄的心上却又多了一个疑问:“麻三爷怎么忽然就死了?”昨天他还乘坐麻三爷的马车,并没有说他有病。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一晚之间,就撤手离开尘世?
那马车夫好像知道鲁世雄在想什么,忽地冷冷说道:“你的金牌是一百二十四号,你若然还不相信是王爷叫我来替代麻三爷的,你尽可以不乘我这辆马车。”
鲁世雄笑道:“我岂有不信之理。老哥贵姓?”
那马车夫道:“孟。”鲁世雄问他姓什么,他就只答一个字,连名字也懒得多说。鲁世雄好生纳罕:“这人是天生成的不喜欢说话的呢?还是对我含有敌意。”
但鲁世雄却已是更可放心了,这新来的马车夫说得出他的金牌号数,当然决不会是冒充的了。
一路无话,到了研经院。
按照惯例,马车停在研经院的门口,鲁世雄脱下了布袋,只要把金脾拿出来给守门的卫士一看,就可以自行进去的。但今日却又出现了一个“例外”,守在门口的不但有卫士,还有研经院的事务负责人班建侯。
鲁世雄连忙施礼,正想请问,班建侯却对那马车夫点了点头,笑道:“你回来了?”
鲁世雄不觉又是一惊,这才知道班建侯今日守在门前,不是接他,而是接这马车夫的。一个马车夫要劳班建侯站出门前接他,这人的身份也就可想而知了。
班建侯称他“老弟”
那新来的马车夫请了个安,淡淡说道:“是。我回来已经有三天了。班大人,你好。”
班建侯道:“好,我们都在挂念你呢,可惜麻三爷死了。他得的是什么病了?”
马车夫道:“听说是绞肠痧,御医请来,已经断气。临时找不到适当的人,王爷叫我替他。”
班建侯道:“我已经知道了,王爷派来通知我的人刚刚才走。”说罢回过头对鲁世雄笑道:“麻三爷是天亮时候死的,王爷叫孟老弟来接你,大约来不及另外派人通知你。你们没有发生误会吧?”
鲁世雄甚是尴尬,说道:“没有。”马车夫笑了一笑,说道:“那马倒是很懂规矩的!”鲁世雄见他没有拆穿自己点他穴道之事,心里倒是不禁有点感激,想道:“幸亏他给我保全了颜面。”要知这件事情说出来虽不紧要,因为鲁世雄可以用“不知不罪”的理由来辩解,但一个堂堂的郡马给马车夫制服,说出去总是笑话。
班建侯道:“你们两个都是稳重的人,我也料想你们不至于发生误会的。不过我因为孟老弟是第一次到研经院来,又是第一次和郡马一起办事,我总是有点放心不下,是以出来看看。现在看到你们依时来到,我就放心了。”
班建侯以御林军副统领兼研经院事务主持人的身份,口口声声称这新来的马车夫作“老弟”,把他给鲁世雄驾车的事情说成是“和郡马一起办事”,对这马车夫的尊敬当真可以算得是无以复加,但这马车夫却毫无自得的神气,好像这是“礼所应当”,只有鲁世雄暗暗吃惊,心道:“幸亏我没有更多得罪他。”马车夫道:“多谢班大人。没有事情了吧?我回去了。”
班建侯道:“请替我禀告王爷,院中有点小事,如果他这两天抽得出空闲的时间,就请他过来一下。”马车夫应了一个“是”字,便即上车。班建侯挥手说道:“过两天我再替你接风。”
马车夫走后,鲁世雄与班建侯一同进院,忍不住问道:“这个人是谁?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
班建侯道:“他是王爷最宠爱的家将。以前王爷最亲信的心腹是飞凤的父亲,他老人家阵亡之后就是这位老弟了,这位老弟姓孟名中还,说起来还是你死去的岳父临终之时向王爷保荐的呢,五年前正当你来到王府之前的一个月,王爷派他到蒙古办事,现在才回家,你当然是没有见过他了。”
留有潜龙标记的暗杀案
鲁世雄听了,大为尴尬,歉然说道:“这,这未免太委屈他了!叫他给我驾车,我却又如何当得起?”
班建侯笑道:“研经院是不能随便让人来的。每天给你驾车的这个差事也很重要呢!王爷如此安排,一定是经过再三考虑的,你无须心有不安。再说你是郡马的身份,他虽然是得宠的家将,也总还是要把你当作主子的。只要你对他表示一点尊敬,他是识得大体的人,我想他也不会感到委屈的的。”
鲁世雄稍稍减了心中的不安,但另一个疑团却又升起:“这个姓孟的家伙既然是飞凤爹爹所保荐的人,王爷又对他十分赏识,何以飞凤从来没有和我提过他?”想起这几年来夫妻虽然还算恩爱,但两人之间总似还有一层隔阂,这种“貌合神离”的滋味,他自己心里感觉得到,却是说不出来。想至此处,心里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班建侯说道:“听说潜龙最近又在大都出现了,你知道么?”
鲁世雄吃了一惊道:“可有人见过?”
班建侯笑道:“还是像过去几次那样,只是传闻而已,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这次的传闻却多点根据,你还记得那两个帮助你杀了‘杨老板’的人吗?”
鲁世雄道:“那两个人怎么样了?”
班建侯道:“那人暗杀了,那人杀了他们之后,就用他们的血在墙壁上画一条龙。”
鲁世雄道:“哦,有这样的事情,我还未知道呢。”
班建侯道:“这也是昨晚发生的事情。我们猜想壁上所画的那条龙想必是‘潜龙’所留下的记号。当然,也有可能是别人冒用‘潜龙’的标记。不过,总是不可不防。因此,我揣摩王爷的用意,他派遣孟中还给你驾车,这是要多用一个得力的人来保护你的,郡马,你虽然武艺高强,但那潜龙神出鬼没,你若单独碰上了他,王爷和我都是难以放心。有孟中还和你一起,那就不怕潜龙了。”
鲁世雄道:“多谢王爷和班大人爱护之意。”心里暗笑:“今早在他给我用布袋蒙头的那一刹那,我还怀疑他就是潜龙呢!”
班建侯事务繁忙,和他说了“潜龙”这件新闻,就不再陪他了。鲁世雄按照院中规矩,在宫娥服侍之下换过衣裳,回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