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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会信。
朱争和孟扬,这一对生死对头若会成为朋友,太阳就会从西边出来了。
郑愿正色道:“我是说真的。”
孟扬大笑着扬长而去:“哈哈,哈哈……”
花深深不无忧郁地问道:“孟扬的武功一旦发挥出来,师父他会不会……有危险?”
郑愿微笑:“孟杨笑得太早了。自信若变成自负,只会对自己不利。”
花深深道:“但孟扬……他的武功的确…很吓人。”
花深深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郑愿却对师父充满了信心:“三十年间,谁也没搁下武功,谁都在进步。他们仍然是平平,谁也胜不了谁。”
海姬悻悻道:“他实在狂得离谱了,真该让他吃点苦头。”
郑愿含笑看了她一眼,“吃苦头的不会是他,是你。”
海姬愕然:“你不是说他现在还不能动手吗?”
郑愿道:“不错,他若奋力一击,固然自己会经脉俱裂,你也丢了半条命了。吃苦头的不是你是谁?”
死人是不会痛苦的,痛苦的是那些活着并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却又自觉活得不好的人。
花深深冷冷道:“海姬,他是在心疼你。”
海姬的脸一下飞红。
郑愿苦笑,膘着花深深,用手比划了一下。
花深深眼睛马上瞪了起来,右手一扬,作势要打他。
他比划的东西是一只缸,一只大醋缸。
她的右手刚举起,就听到背后一阵雷鸣般喊声:
“参见堂主!”
第十三章 一窝狐狸
在这个世界上,自古至今都生活着一种人。
这种人不愿意劳动,却希望能获得财富。于是他们拿起了刀子、棍子和绳子。
武艺高强的,喜欢跑单帮;没什么大能耐的就拉帮结伙,啸据深山大泽为寇。
他们就是所谓的“强人”。
“强人”并不是比别人强的人,他们只不过比大多数人都更愿意用刀子来解决问题而已。
“强人”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称呼。
中原称其为“土匪”,这也许跟他们老是到处跑,满身风尘有关。
不管怎么说,”土匪”这称呼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一听到这两个字,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想起一堆土豆或者和土豆差不多的东西在地上滚来滚去。
江南颇多深山老林。“强人”在这一带大多数占山为王,是为“山大王”,书上一般称为“绿林”。
至于盘踞于江河湖泊的“强人”,一般名之日;“水寇”。文绉绉的人喜欢用“锦帆”这个词来称呼他们这一“行业。
据说三国时东吴大将甘宁甘兴霸原是水寇,喜用美锦作帆,时人呼曰“锦帆贼”。
而那些专门掠夺海船的“强人”,毫无例外被称为“海盗”。
山东人称“土匪”为“响马”。据说那里的“强人”
很讲究光明磊落,动手抢劫前,大多会放一枝响箭,马上也都挂着响铃。
在关外苦寒之地,人们则称那些强人为“胡子”。这奇异的称号是怎么来的,至今无考。
只有在南疆和西北,人们对强人的称呼才极其相似“马贼!”
南疆产马,西北更多骏马。马匹不仅是代步的工具,更是财富的象征。
盗马自然会成为一门职业。
山东有至尊大响马,江南有绿林总盟,西北的马贼们自然也该有他们自己的组织。
这个组织究竟源于何时,没人知道,它的名字却响遍西北……
“天马堂!”
乍一听“天马堂”这名字,谁也不会想到这竟会是个马贼组织、盗马人同盟。
无论再恶劣的行为,也喜欢用一个比较文雅、比较“正义”一些的名字来描述,这是大多数为恶者的“通病”。说是阴险也罢,忌讳也罢,反正他们自己大约也时常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见不得人。
在天马堂成立之前,西北的马贼组织多如牛毛,互相为争地盘、抢生意也不知打过多少架,仇恨也越结越深。
仇恨这种东西有一种十分奇特的作用,它可以使一些人走到一起来;又可以使在一起的人分开。
越结越深的仇恨使得散兵游勇似的马贼们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聚集成五大派。
争战变得更残酷了,更有组织了,而且目的也更明确了。
这目的就是吃掉对方。
只可惜争了许多年,彼此间杀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他们谁也没吃掉谁,他们的元气却都遭到了极大的损耗。
然后就有外人乘虚而入,想把他们全都一锅烩了。
直到几番血战过后,这些马贼们才感到非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不可,否则他们就会被外来势力各个击破,直到大家完蛋。
天马堂就是这么成立的。
天马堂成立之初,的确威风凛凛,所向披靡,迅速将外来势力赶出西北,确定了在武林中崇高的地位。
但过不了多久,原来的五个组织又开始记起往日的血仇……也许他们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现在外敌已去,内部自然该乱一乱了。
天马堂虽仍在,但已名存实亡。
然而天马里的首任堂主是个很聪明的人。在天马堂强盛团结的时候,他就暗中招纳了一些死士。所以“名存实亡”的天马堂虽已控制不了另外五个组织,却也可以自成一家。
狐狸窝恰巧就是天马堂的嫡系力量。
而天马堂的现任堂主,就是刁昆仑。
海市蜃楼外,齐刷地站着一地的人,一个一个叉着手垂着头,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这些人里,不仅有这里的七位大当家,还有水无声。
有山月儿、有赵唐、有江老板、冯大娘,还有许多各族的少年男女。
大漠七只狐显得有点惶恐,有点惭愧。水无声显得很萧瑟、根绝望。他绝对不可能和“堂主”争一个女孩子,他争不过,而且这女孩子根本就不给他争的机会。
山月儿咬着唇偷偷地笑。她显得很骄傲,很得意。当然,她也很有点迷惑……这混账小子怎么和刁堂主套上关系了?
刁堂主已许多年没有来过狐狸窝了,以至于这里的人都认为堂主已经死了。现在指环已戴在别人手上,对狐狸窝是福是祸,狐狸窝的人不知道。
郑愿一出门就大声道:“在下并非刁老前辈弟子,刁老前辈也无意提拔在下继任天马堂堂主。”
山至轻等人面面相觑。
水无声精神一振,希望已渐渐复苏。
山月儿膘着他背后的花深深和海姬,大声道:“那你就该交还指环!”
花深深一看见山月儿脸上那种表情,就明白自己又碰上了郑愿往日的情人。
这小干好像到哪里都会有女人喜欢他,和他睡过觉。
花深深很生气,气得要命。
海姬早已发觉花深深眼中的怒火和醋意,怎可不借机讨好一下她。再说海姬自己心里也酸得很厉害。
“这蓝眼睛的小狐狸精一看就知道是个狐媚子荡货。”
海姬在心里发恨:“这浪蹄子一定和他浪得昏天黑地的,于是海姬马上就冷笑起来,曼声道:“交还给谁?给你吗?”
山月地瞪着海姬,笑得更冷:“你是什么人?”
其实她当然晓得海姬是什么人。
如果海姬不是“什么人”,她还不会生气呢。
海姬拖长了声音,微笑道:“我吗?我只不过是替我们相公铺床叠被、脱鞋穿衣裳的丫环!”
山月儿银牙一咬,看样子马上就会跳进醋海里,闹它个惊涛拍岸。
山月儿实在也无法不生气。
那“大奶子骚浪货”在说到“辅床叠被、脱鞋穿衣裳”
的时候,脸上那种得意,声音里那种骄傲,简直是在向她示威。
山至轻及时大笑起来,阻止了自己女儿已到嘴边的话。
这些话都是上不得台面的。
山至轻笑了三声,马上大声道:“敢问郑少侠,堂主他老人家一向可好?”
郑愿马上恭恭敬敬地道:“在下已有五六年未见刁老前辈了,不知他老人家一向在哪里纳福。”
墨至白眨着眼睛,盯着郑愿,慢吞吞地说:“郑少侠是在哪里见到堂主的?”
郑愿道:“金陵。”
墨至白马上跟着问:“什么时候的事?”
郑愿微笑。
墨至白“绍兴师爷”的本性一下显出来,实在很有意思。
郑愿听刁昆仑介绍过墨至白,知道这位师爷式的人物最擅长问讯。当年对簿公堂时,墨至白常常将对方的证人问得漏洞百出,自相矛盾。
就算你中午的确只吃了半个烤白薯,但经墨至白一问,你或许会发现你最后是在说谎……你一定吃了一锅,而且一定是煮白薯。
这就是墨至白的本事。
郑愿想了想,慢吞吞地道;“那就不好说了。”
墨至白不待他再说,追着又问:“你记不清了?”
郑愿承认:“是不大记得清了。”
墨至白问:“金陵很大。你见到堂主,是在金陵的什么地方?”
郑愿又想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也记不清了。”
这话一出口,狐狸窝的人们脸色大多都有点变了。
墨至白却仍不放松。郑愿话音刚落,他马上接口问道:“少侠的玄铁指环,是否由堂主‘亲手’交给你的?”
郑愿点头。
墨至白同:“左手还是右手?”
郑愿张回想说什么,又突然顿住,苦笑道:“不记得了。”
人群中起了一阵嗡嗡声。
怀疑的阴影已越来越浓。
他们已不相信这年轻人的“口供”了。
郑愿这回是真的不记得了。
墨至白眼中闪过一丝微笑,声音也和缓多了:“口诀自然也是堂主亲口传给郑少侠,是不是?”
郑愿点头。
墨至白道:“堂主是先传授口诀,还是先授指环?”
郑愿皱着眉头,苦思半晌,才废然叹道:“不记得了。”
墨至白道;“那么会不会是同时?”
郑愿喃喃道:“有可能。”
这下连山月儿都在怀疑郑愿是用什么手段获得这枚指环的了。
海姬不明就里。她没有说话,她只不过有点气愤而已。她觉得这瘦老头太刁难了。
花深深却深知就里。可她几次想开口,都被郑愿拦住了。
郑愿的右手就抚在她后腰。她一想说话,郑愿就轻轻抚她一下。
她好像已经忘了她丈夫是“轿夫”郑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