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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睡一直到得第二天午后,黑旋风将修流扯醒过来。修流只觉得脑袋沉重,抹了抹眼,惺松问道:“黑旋风,出了什么事?”
黑旋风竟直朝洞外走去。修流跟了出去,突然听到远处有人高声骂道:“是哪个王八蛋,偷吃了贫道的生姜跟果酒?快给我滚出来,不然老子放把火把这山给烧了,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修流心想:“原来是位道长。但那生姜跟果酒明明是猴子做酿的,跟他有何干系?天下美物,人人尽可得之。”于是便循声走去,来到那岩壁前,只见一位瘦高的老道,正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睛的,他的身边拥着四五只猴子,叽叽喳喳地叫着,神情之间,十分委屈。
老道见了修流,打量了一下他道:“臭小子,你是谁?是不是你偷了贫道的姜与酒?”修流笑道:“不是偷。天下美味方物,取之有道。这姜跟酒可是这些猴子做酿的。”老道道:“这些猴子都是贫道豢养的。这酒已经酿了一年多了,而你拿走的姜块,老夫已藏了两年多。老夫做梦的时候都在流口水。那酒你一口气就喝下半坑,有你这样糟蹋美酒的吗?”
修流笑道:“老道长,你也不问问这些生姜猴子们是从哪里偷来的?”那老道道:“臭小子,你是谁?如何识得这地方?”
修流拍拍黑旋风道:“是它带我来的。我是周家庄的周修流,你却又是谁?”老道道:“原来是周献的王八蛋。你身边的小畜生的父母,老夫以前见过好几次,这两年没见出来,想必死了。臭小子,你偷吃了老夫的养生之物,现下就跟老夫回观里去,替老夫烘焙新茶。”
修流道:“我若不想去呢?”老道道:“那老夫就将你身边的小畜生一掌震死,然后再把你扔下这数百丈高的岩峰去喂野猪。”
修流听了,转身就走。老道怒道:“你以为我不敢?”说着一掌推出。黑旋风狂吼一声,向他猛扑过来。老道掌势不动,微微运气,黑旋风呼地一下便翻跌到数丈之外。
修流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在这深山野林中,居然有内力如此高深的人。方才老道那一掌如果是对着自己,说不定他就要五腑六脏俱裂了。好在老道手下留情,没将黑旋风震伤。于是他拱手笑道:“晚辈愿去给道长烘焙茶叶。”
老道满意地笑了。
【·上卷 江南行·】 第18章 焙茶
修流与黑旋风跟着老道又走了一段山路,来到一处道观。那道观红墙青瓦,屋檐上长满了青台,观后古木森然,观名“悬念”,看来是座老道观。老道道:“老夫在此已经隐居埋没了二十九年时光,不知世外之事,小施主是第一位入老夫‘悬念观’之世俗世人。”修流道:“晚辈何幸。”
两人进了观,修流忽然看到观堂上挂着一管长箫,不觉呆了一下。老道道:“小子,你拿上一个竹篮,给老夫到观后石崖上去采茶,采满一篮筐便下来。崖上有茶树六株,你只许采指甲片大小的淡绿嫩牙,不许有一片绿叶子。”
修流道:“道长,这要采到什么时候?”老道道:“这是你的事。”
修流来到观后,仰头看那石崖时,足有十来丈高,心道:“什么地方不好种茶,却要种到那上面去?”
老道突然在身后冷笑道:“岩茶种于高处,沐浴于雾气之中,又经阳光照射,茶味方得清香。象这崖上的茶树,世上不过十来株而已。当年朱熹在武夷山植种过三株,嘉靖年间安溪茶痴‘不香’和尚在百丈涯植过四株,除此之外,便是老夫的这六株了。这是老夫平生最得意之作。”说着,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修流身形纵起,一跃上了三丈。老道心道:“臭小子轻功不错,只是内力大大不足。”修流顿了一下,又跃起三丈,然后在石壁上借力,一下攀上了崖顶。老道道:“臭小子,你慢慢摘吧,老夫困得很,要午睡去了。老夫晚上就要品茶。要知道,午睡与品茶,实是人生的两件妙事。”
修流一直采摘到暮色降临,才摘满一竹篮的嫩茶。他下得崖来,只见老道已经准备了一桌酒席。黑旋风正趴在桌边,闷闷不乐。它一见到修流,便蹦跳起来。
老道翻看了一下茶叶道:“这茶芽还算细,现下你把它烘焙了,晚上老夫就来品茶。”修流道:“可是在下不会烘焙茶叶。”老道道:“取温火,也就两个时辰。闲话少说,先吃饭吧。”
修流看了眼桌上,全是一些山中出产的素菜,有新上的竹笋,花菇,木棉花蕾,柿芽等。于是便拍了下黑旋风的头,黑旋风出去了。修流道:“敢问道长尊号?”老道笑道:“说了你也不知道。你就称呼老夫‘悬念’吧。小子,你爹近来安好?”
修流听了,只觉得鼻子一酸。
悬念道:“是被你爹逐出家门的吧?你爹一生自负,最终还不是归隐山林?我与他结识,是在四十八年前了。那时老夫孤身行走天下,在福州乡试时结识了你爹,相见恨晚。只是可惜呀可惜。世事淡如烟。”
修流道:“可惜什么?”悬念道:“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人生在世,白云苍狗。你爹已经有三十来年没啜饮过我烹的新茶了。你的那个大姐夫叶思任是个茶商,不懂茶,却又喜欢附庸风雅。不说了,不说了。”
饭后修流开始烘焙茶叶。他先把锅用清水擦洗干净了,然后架柴烧起温火。他幼年在叶思任家闲住时,曾见过伙计们制茶,因为好奇,便留心了一下。他一边用手翻炒,一边摩擦茶芽,这样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茶芽干了,然后他便将锅盖上,换成文火烘着。过了一个时辰,茶香出来,他拿出几片茶芽看了看,真是晶莹玉润。
他把茶叶给悬念看了,悬念点点头道:“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一手。观后岩壁上有一眼滴水泉,你去打三瓢水下来。”修流拿木桶去打了水来,悬念道:“你先放一半的水,烧到半热,而后抓一小把茶叶放下,浸泡一会,将茶叶用竹筛子漉滤一下,放到那把荆溪磁壶中,再烧上一壶水,等水沸了,倒入荆溪壶中。水温不可不够,也不可太过。不够则茶香不出,过则茶味生涩。”
修流照着做了。悬念便到柜中取出一套茶具,都是名贵的成化,宣德年间的窑陶磁瓯。悬念让修流选上一个杯子,他选了个德化窑杯。悬念眉目一耸,道:“你为何不拿宜兴陶杯或景德窑杯?”修流倒了杯茶递给他道:“山水一脉之气。闽中之茶水,自然得用闽中之器皿。”
悬念尝了一口,微微笑道:“不错,茶味扑烈,不同凡品。看来你那大姐夫的确是个俗物,只知道酒事,不解茶味。”
悬念摸了摸胡子,又道:“天色已晚,你可以走了,择日再跟你聊些茶道。小子,你回山洞去之后,好好琢磨琢磨你睡的那张石台。那里颇有精妙之处。老夫近日要到山中云游一些日子,你慢慢品味去吧。”
修流回到洞中,便点起松脂,在石台上下翻找起来。他不知道悬念道人要他寻找的是什么。他想,会不会是石台底下有什么奥秘?于是便用劲想将石台上的那块青石板推转过来,那石板足有上千斤,他却哪里推得动?
他是个要强的人,怕被悬念道长耻笑。于是从此他每天都要花上几个时辰去推翻石板,刚开始的那几天,石板纹丝不动。后来他不知不觉地用上了内劲,而且内劲一天比一天大。起初他自己也没有感觉到,半个月后,只觉得肚腹之中,燥热难当,似有一股气流,在浑身上下窜来窜去。
这时,青石板开始挪动了几寸。每次他推完石板,都要坐下来温习一下内力,以免筋脉绷断。
那些天,黑旋风每天都到外面去捕捉猎物,抓回来给修流烤了吃。
到了第三十天的时候,修流运起内劲,终于将石板推举起来,靠到石壁上。
石台下面,却是一潭清泉,绿苔满壁,还有几只癞蛤蟆。修流心道:“这下面哪有什么精妙之处?想必是这悬念老道因我吃了他的生姜与果酒,因此耍弄于我。”便想将石板放下回原处。
突然,他发现长满青苔的石板反面上,有四个字隐约露出,刻写的是小篆“豢虎手迹”字样。他当即拿剑将青苔刮净,只见石板上刻划满了密密麻麻的字。他仔细看了,那上面大约有一千来字,似乎是一篇教人如何豢养老虎的密文。
【·上卷 江南行·】 第19章 酒楼会
五月之后,江南的梅雨季节开始淅淅沥沥地到来,阴雨绵绵,轻烟如织,南国的暮春一片灰暗。刘不取住在夫子庙边的一个小馆驿中,一个月下来,他除了去过几次叶中和府上,几乎足不出户。
他躲在房间里,撰写着救国策论,以便有朝一日,大局初定,达于天听。留都这边,尚未安排好朝序卿班。传说福王朱常洵的长子朱由崧自河南南逃而下后,如今正在风阳总督马士英的幕帐中。马士英挟福王自重,想要入留都拥立福王为帝。江北高杰,刘泽清,黄得功,刘良佐四总兵,勾心斗角,互相观望,并无北上略定中原,河北之雄心。左良玉屯兵武昌,号称百万,却也按兵不动。审观留都诸卿士,多是一班无能之辈。国是尚未定议,卿班已分裂成两党。
而正在此时,满州人在关外“一片石”大败闯军,摄政王多尔衮与吴三桂并肩入关,不久便夺取了北京。李闯溃不成军,仓皇西逃。清顺治皇帝随后移辇入京,不久定都北京,复迎沈阳两宫入京。
接着不久之后,河北宣告略定。
刘不取知道,明朝的大势已去。一是因为淮海诸镇与左良玉等人,没有趁河北大乱时挥师向北掩袭,二是满洲人入关后,公开地为崇祯皇帝举丧,赢得北方官民人心。此时留都南京的安危其实并不重要,要紧的是,今后如何去保存东南一隅的繁华富足,以免靼虏铁蹄所到之处,生灵涂炭。
这天正是端午,细雨如烟。刘不取好长时间没出来散心了,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有了一股淡淡的霉味。他信步来到秦淮河边,看了一会景致人物,便找了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