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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刻站在墙头上,满鼻是树香昧,这印象是这么深刻,使他不由得记起当日的情景。
浓厚的自卑感,又侵袭上他心头。
他犹疑一下,狂乱地想道:“好啊,那小子竟然和她有一手,哼,他什么地方比我强呢?”
他怀疑地眨眨眼睛,随即便默认了钟荃比他优胜,继续想道:“好吧,你要等解药活命,我偏要你毒发而死。大家都得不到手。他也决不能活着回来。我把四下惊动,若果那些饭桶收拾他不下,我便自己出手。好歹也教他溅血相府,理骨荒丘。”
心意一决,但觉一片夷然,轻松了许多,当然,他也不打算再活下去。他拧腰一窜,已外进园中。
但一时间未能确定应走的方向,在树影中走了几步。
凉风习习,扑面生原,忽闻前面不远处,有流泉之声。
便一径前走,便觉脚下细草如茵,绵绵软软的,还有柳丝拂面,榆树盆覆,景物甚是清幽。
走出四五丈,只见一座假山挡住去路,还有小溪回绕,有些泉水从石上流下溪中,发出潺潺水声。
他猛然停步,又吸一口气,觉得空气中已有瑟瑟秋意。
四下一片寂静,使他攀然起了孤零之感。
他心中又转念道:“不行,方才我那决定,并不足以使他们尝到这种刻骨刺心的凄寂苦味。我不能让他们都死掉,最好剩下一个,尝尝这味道,慢慢折磨而死。就让她毒发而死,等那厮日夕悼念……”
“这样也不好,谁知那厮会不会痛苦呢?不如仍用我在大车内想到的办法。她只要得知他之奋身闯入相府,还为了另一个女人,我再加点手脚,大概非反目不可,哼,她的伤既在不方便的地方,那小子居然瞧过,我……”
想起这件事,妒火直冲上来,生像给谁在心上猛戳一刀似地剧痛起来。
他胡思乱想着,一面绕溪而行,一道石桥横跨水面,两旁是漆着红色的栏杆。
他靠在栏杆上,低头去看流动的溪水,天色已经昏暮,看不清倒映的人影,却有无数星光,在水中晃漾。
此刻他的心情说不出多么复杂,究竟应怎样下手法?老是委决不下。
要知大凡有些东西,得不到,必定更加执拗他渴求。
他正是这种情形,当他妒火中烧之时,那是恨不得将陆丹手刃成碎块。
但转瞬间,欲得之心又十分强烈。忽觉风声飒然,那是夜行人襟衣带起的风声。
他仓皇回顾,却没有瞧见人影。
他心中暗惊道:“谁能有这么快的身法?连我的眼睛也不济事了?”
当下跃过石墙,穿过假山,那边有个小亭,在一片池水之中兀立,只有一道石桥可以通过,眼光到处,只见那亭子站着一人,白衣飘飘,秀发如云,正倚在事柱边。
他失声暧地轻叫,怎的会在这儿碰见陆丹。
猛然身后一股大力推来,耳边更听得一个女性苍老的口音低低道:“去吧,她不是在那儿等着么?”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墓地气纳丹田,打个千斤坠。
谁知身后那股力量大得出奇,一任他用尽全力,还是拿桩不住,身形飘飘而起,简直连头也不能回。
眼看要掉下池中,连忙一提其气,便飘过池水,落在亭边。
那白衣人背面向着他,是以毫无所觉,潘自达双脚站地后,再也不肯移动,只听见她幽幽叹口气。
晚风掠过池水,小亭。
她那长长的秀发,轻轻飘飞。
她自个儿摇摇头,畏缩地用双手抱住肩头,生像高处不胜寒的那种娇慵模样。潘自达怀疑地瞪着她的举动,即使是显微细的动作,也逃不过他锐利的眼睛。他从她那微微颤抖的身躯,可以忖测出她正在害怕,甚至在低泣。
他回头四瞥,那个强送他过他的女人,半点影迹也没出现。
此刻他最迷惑的,便是那女人究竟是用什么功夫,能将他硬生生逼得飞起来。
这一逼又是什么意思?这个白衣怯弱的女子,又是什么人?起先他以为是陆丹,那不过是一时的错觉,此刻早已认出不是了。他难道有什么义务责任,要来看看这女子么?这些问题,即使他想穿了脑袋,也不能得¥赂案。
他呆了好一会儿,决然地踏前一步。
那白衣女子又叹口气,候地移开价往的身躯,向前一躬身,那意思是要往地里跳。
潘自达讶骇交集,慕地疾冲到她身后,伸手扳住她的腰肢,轻声道:“你跳下去干么?这池水凉得很咧。”
他的声音虽已极力放轻和使之温柔,但仍觉尖锐刺耳。
那白衣少女哎一声,身躯不由自主地随他的手往后一退,正好跃在他怀中。
她也真怪,一跌之后,并不挣扎起立,反而软绵绵地躲向他怀中。
潘自达双手一拢一转,已把她转过身躯,只见她双目闭住,一双眉毛斜飞人鬓,加上机脸杏腮,竟是个艳丽美人。
他温香软至抱个满怀,霎时间忘掉了一切,也自闭目低头,轻轻吻着她的脸颊。
一阵香气直袭人鼻中,不禁心神摇动,神魂告醉。歇了片刻,他抬起头,一阵恐惧强烈地摇撼着他。
因为他知道自己长得难看,虽然五官并不歪斜,但两颊肥肉摇颤欲坠,额窄腮阔,眼睛细长,天生一副诡异的相貌。
这女子此时会在亭中,定是等候什么人,只要她张开眼睛,便会瞧见自己的尊容不是所等候的人儿。
那时,他可就惨了,这恐惧是这么有力地攫住他,使他禁不住尖锐地道:“你且看看我是谁?”
那白衣少女听从地张开眼睛,凝视片刻,却没有他预期那种反应。
他忍不住又问道:“你瞧得见?”
她轻轻点头,一些散乱了头发,磨擦着他的下额,使他觉得痒痒的。
她道:“我不管你长得怎样,但你是我唯一不讨厌的男人。”
她的语气这么温柔,口音是纯正的京片子,越发觉得好听和动人。
他愣住了。一场莫名其妙的遭遇,却是神话般结果。他终于有一个美丽的女人,亲口温柔地说不讨厌他,地呻吟般发出声音,但不是说话,她的头又埋在他胸前。
此刻,潘自达决不愿意追问内中详情,因为他恐怕这个泡沫般的美梦,会因说话而破碎。
而此后他永不可能复得。又过了片刻,她不舒服地挣扎一下,仰头道:“你打算将我带到什么地方呀?”
潘自达道:“你想往哪儿去都成,你喜欢什么地方?”
她茫然地摇摇头,道:“我……我不知道。我往常老是幻想着有一天,会离开这肮脏的地方,在外面自由地高飞远走,欢喜往那儿去便哪儿去。我要住在白云绦绕的深山,也要住在繁华的都市,我会有许多亲友往来,互相嘘问。也要安静地独自徘徊在苍翠的林下……可是,我没有确实的地方要去,而且我也不知道外面的地方和道路……”
潘自达又觉得那恐惧之感,向他汹汹地侵袭。他为了她狂放的幻想而震惊了。他本身没有半个亲友。这世上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他既增厌深山寂寞的岁月,也厌恶闹市繁嚣的生活。他本人早已莫知适从,而现在她却什么都要。
而且幻想得这么愉快。他知道不可能满足她的幻想,那是永不可能的。在汹涌的恐惧中,强烈的好奇心渐渐抬头,究竟她是什么人?何以见到他时,一点儿也不惊奇?那个暗助她而迫自己飞过水池的是什么人?她用的究竟是什么功夫?他记得有一次在途中经过一条河流。
那儿有一处险滩,水流极为急浚。
船只到了这里,都不能再用竹篙或浆揖。
必须雇多人用长缆把船牵拉过去。
故此,有许多健壮汉子,凑集在这儿以牵船为业。
潘自达经过这个险滩时,走的是陆路,沿江而行。
以他的身手,当然不必顾虑路上难走。
正走之间,无意中险些和那群纤夫碰着,那领头的骂了几声,大概是骂他走路不带眼睛之类。
他冷笑一声,站开一旁,等他们吭唁连声地过去之后,在那没有人牵肩的一段缆上,一脚踏住。
那一群纤夫最少也有二十多人,全是以肩头着力,可想而知这力量有多大。
但当他一脚踏下,立刻不能移动半寸,枉自吭唁连声响彻两岸,但依然不能移动一点儿,江中那船当然也停住了。
潘自达等他们挣得青筋暴突,面红颈赤之后,才松开脚,那些纤夫还不知其中奥妙,后来还以三牲祭拜河神。
试想以潘自达这等登峰造极的下盘功夫,尚且站不住脚,那逼他飞起的人,其功力可想而知,教他焉能不惊?至于这位美丽的白衣少女,一任他拥抱丝毫不显惊骇或陌生,也是太耐人寻思之事,现实总是现实,绝不能像在梦境中那般随心所欲啊。他咬咬牙,问道:“你跳水干么?难道想寻自尽?”
她缓缓道:“我已等了大半个时辰,以为你不会来,还等什么呢?不如自尽了干净。”
潘自达忖道:“奇事来了,她果然在等我哪,莫非这是天缘?”
口中问道:“我可是来迟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嘤然一声,道:“我的名字是红霞,你给忘了么?怪不得现在才来哪!”
潘自达皱皱眉头道:“好吧,算我糊涂,但这等天气,又是这种勾当,你穿这雪白的衣裳干么?怕人家不发现么?”
红霞挣开他的怀抱,瞧他一会儿,才怀疑地道:“咦,你那晚也穿白衣裳,你说你最喜爱白衣,我……我才穿的呀!”
潘自达低头瞧瞧自己,却是青布衣服,忽然找出一句横理,道:“今晚我不爱白色了,所以我自家也不穿,说正经的,你倒是想往哪儿去呀?”
她摇摇头道:“我没亲没故,怎知往哪儿去广
潘自达点点头,自语般说道:“当然,你一个女儿家,怎知外面的世界
这时,他虽没有瞧她,却知道她正在仔细地打量自己。
便故意作出侧首深思的模样,然后冷不妨抬目瞧她的表情。
正好一阵挟着轻寒的晚风吹过,她哆嗦一下,长眉微皱。
潘自达这一抬起眼睛,正好瞧见她在皱眉,心中如受快刀猛戳,脸上的颜色都变了。
他尖声道:“你瞧得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