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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了一声,缓缓走出去,却可以分明地听出她声音中那种委屈的悲民。
桑姥苦笑一下,等薛恨儿出屋之后,悄然道:“难为他还留着这东西。”
钟荃歇了好一会儿,等她抬起头时,才道:“何叔叔推洋不出诗中之意,有几处要请姑姑解释。”
她忽然暴躁地摆手道:‘你别说啦……”
钟荃不禁愣住,她随则又温和地道:‘别误会了,我不是对你发脾气。这桩事,让我想想看,你何叔叔如今常年住在山上么?”
“他老人家早在二十年前已经削发出家,法名是大惠禅师,这些年来,没有离开过昆仑山……”
她咬着嘴唇,惆然叹息一声。
邓小龙轻轻道:“桑姑姑,记得那次我见到你的面上满是青气迷蒙,但何叔叔却没有见过你那种面色。而且,此刻你的面上也没有那种颜色,何叔叔也想知道这疑团。”
她道:“是的,那时候我因为所练的木灵掌功夫散了,是以浑身都有一层青气,现在已练回这水灵掌的功夫,把青气都聚敛在掌心,你们可以看看
他们如言一看她伸出摊开的双掌,但见在掌心处,有一块金钱般大小的青斑,那青色深渗肉中,而且霞光流转,似能脱掌而出。
她解释道:“这木灵掌乃是在下外门奇功中最厉害的五样之一,当年我因天赋异禀,练这种木灵掌,杀生无算,虽仅是飞禽走兽之属,也有逆天心祥和。
“那大悲庵诸同门,因此对我不满,终于迫我离开大悲庵在这云台峰下的姥姥潭边,筑屋而居。
“这些年来,我也觉得这是自己不对,不能怪那些同门。不过,昨天之事,又当别论,我可要警告她们一下才行。”
她继续絮絮问起大惠禅师的生活状况,甚至武功过境等,最后她道:“本来我只具名帖上约邀诸派剑会,并不打算露面。但既然他不出山了,我可得亲自出面了。咳,我一向不知自己在他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是以不敢再通消息,而且……”她没有再说下去。
钟荃连忙接嘴道:“姑姑,师叔还命我转告你两句诗,那是李商隐的锦瑟水后两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们然……”
她立刻沉默起来,嘴唇微动,似是暗念这两句诗。
整间屋子里静寂无声,邓小龙和钟荃都垂下眼光,不去瞧她。
良久,她徐徐起身,走出石屋。
他们当她起立时,抬眼一瞥,已发现她眼角泪光微闪。
他们虽不能真正了解这种淡淡而持久的爱情,可是也感染到那种幽怨慢郁的味道,而且心里非常崇敬那些能够恒久不渝地忆念着旧情的人,仅仅是片言只语,一生的青春,便毫不后悔地放弃了。
薛恨儿从那边石屋走过来,手上端着两杯清茶。
两人喝着茶,不时扭头去瞧,那位桑姑姑悄然独立在屋前,面对着绿粼粼的潭水,此外便是空山芳树,鸟语泉声。
邓小龙开始跟薛恨儿闲扯,得知她看来虽然年轻,其实已是双十年华,但至今仍未曾出过华山一步。
钟荃拿她的容貌暗地和那位白衣少女陆丹比较,那陆丹是圆润丰腴,靡颜腻理。
这薛恨儿却是弱态含羞,清俏入骨。虽然各有妙处,但钟荃仍然觉得陆丹较为好些,好像有点儿亲切之感。
想起了陆丹,钟荃若有所感地微笑起来,但随即非常遗憾地轻轻摇头,因为他记得那天在断魂谷中,她原本叫他等候,可是结果他因为和上行孙贺固缠战不休,以致误了时刻,因而没有再见到她。
这一点遗憾渐渐扩大,使他几乎要难受地叹气,不过,他终于忍住了。
几个人的面容闪过他心头,那位白发朱颜,自己禁烟在石屋中几十年的罗淑英;师叔大惠禅师,以及眼前的华山水女桑清,他有点儿了解这几个人的情怀,虽则是模糊的了解。
桑姥回到屋中,对他们说:“关于你师叔所询问的事,我想,都不值得再提了。你们几时见到他,就代我转告他,说是当年虽然是一见已将心相许,三生无奈命安排。如今事过情迁,彼此都垂垂老矣,昔年之事,就当如无痕春梦。这张诗笺,便留下在我这儿,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钟荃低头唯唯应了,抬眼见她一脸的怅仍之色,不觉为她叹了口气。
当下桑姥撇开话题,殷殷询问邓小龙当年学去的剑法,如今造诣竟是如何,并且再指点其中一些变化奥妙。
这一来,连钟荃也获益不少。
午间,他们留在这里,一同用过清淡的素饭,然后才辞别出山。
两人回到那投宿的小村落,取回衣物和佩剑,一同出发奔向万柳在。
到了在上,觉得气派甚大。沿在一条宽及二丈的护在河,植满了垂柳。正门的一边,有一道庄河桥,旁边有绞盘巨缆等物,随时可以挽起这道桥。
河桥那边,便是万柳在的大门,甚是巍峨宽阔。两边一道的高墙,把整个庄都围住。
钟荃悄悄道:“师兄,你看这万柳庄气势雄险,又是厚重的庄墙,又是深阔的庄河,难道是怕有大股的山贼进犯么?”
邓小龙道:“难怪你觉得希奇,江湖上许多人也觉不解,其实这不是因防御外贼,而是防备本庄内的变故。”
钟荃奇怪地瞪着他,邓小龙继续解释道:“因为他庄内养有毒物很多,虽然全在都是姓齐的,历代由当庄主的授以克制那些毒物之法,本任之人,不虞受害,但唯恐一旦有什么毒物逃出任外,岂不是祸及别处村庄之人?是以要建那绪高墙和深阔的护任河。你看,桥上那些汉子已经诧异地注视着我们了,我们过去吧!”
那庄河桥上,蹲坐着四五个年轻小伙子,都是长得甚壮健,他们老远已见双骑并驰而来,都张大眼睛瞧着。
邓小龙一拎马恒,领先到了桥边,翻身下马之后,抱拳行了一礼,朗声道:“诸位定是万柳在的,在下邓小龙,意欲拜见在主齐玄,敢请哪位给通报一下。
正是人的名树的影,邓小龙大名赫赫,江湖谁不知道。
一个汉子呀一声,连忙回礼道:“原来是邓大镖头驾到,咱们正是万柳庄的人,只是您老来得不巧,任主卧病了几天,昨天才痊,今晨却出门散心去了。您参请到庄里待茶吧。”
一面说着,一面上来替他牵马。
钟荃也下了马,站在后面。
邓小龙啊一声,喃喃道:‘那就真的太不巧了。”跟着做个手势,阻止那人牵马,含笑道:“谢谢你的盛意,邓某因有点事经过这儿,特地来拜候资在主,既然齐庄主出门去了,邓某便不过庄打扰啦户
那些人还拳拳邀他们进在憩息一下,但被邓小龙婉谢了。
两人向回路而驰,邓小龙在马上大声道:‘我们这就回洛阳去,那万柳庄定是发生过什么事,而且齐任主匆匆出门,也必另有内情。”
钟荃诧问道:“师兄何所见而去呢?小弟并未觉出有异。”
“你想想看,如今田事并不空闲,这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闲坐在桥头干么?多半是在戒备着什么!”
钟荃连连点头,他又道:“我们回到洛阳,大概京里不久便有回音,你担心的那位徐真真和宝剑,总有个下落了,愚兄失镖之事,并不忙在一时。”
钟荃忽然道:“假如劫镖的陆丹老是藏起来,师兄你怎么办呢?”
邓小龙自信地微笑一下,道:‘我有什么好急的,若她沉得住气,不将赃物交回来,我何以沉不住气?就挨下去好了。不过,我并非就此坐着手等,仍然出全力查踩线索。
“若不是她干的,总会给我摸到线索头绪,如是她干的,她焉能一声不响,就此吞没那箱珠宝?师弟你说是么?至于那姓潘的,反正他没劫到手,我们不必理他,但以我推测,他也必是明查暗访,找寻那先得手的劫镖人。
“是以我已命人泄露风声,将失镖清形传出江湖,使他有线索可寻,一方面又散布风声,说是峨嵋派人所干的。这样,料那峨嵋派也坐不安稳,必定派人查究此事。”
钟荃听了他的办法,不觉心中叫绝,但不知怎的,暗中却为陆丹担点心事。
可是他一点也无能为力,甚至将来水落石出,和陆丹碰面之时,恐怕非要自己和她动手不行。
他忽然问道:“师兄,前天我冒雨和那位薛姑娘动手之时,她使的可不是华山剑法,而且那柄剑形式古雅,发出青光,不知是什么剑和剑法?那柄剑……”
他拖长声音,想了一下,继续道:“那柄剑除了颜色之外,长短形式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啊,是了,就像那天在兴教寺后的石洞中,那怪人潘自达的金剑形式仿佛……”
邓小龙渐暖一声,道:“她却真像桑姑姑,奇怪,啊,你说什么?”
钟荃只好又把方才的话复述一遍,但不等邓小龙回答,已经问道:“你说谁像桑姑姑呀?是那位薛姑娘?小弟却一点也不觉得。”他心上现出桑姥的形象,那是个清瘦而温和的中年妇人,一点也寻不出薛恨儿那种青春四射和俏丽绝俗的影子。
邓小龙道:“我二十年前见过桑姑姑,她那时真似如今的薛姑娘,只没有那颀长的身量,和那种弱不禁风的样子。”他的话题一转,道:“但是昨天你为什么不当面相询呢?”
“她讨厌我。”钟荃率直地答:“我瞧得出来,所以我不跟她说话。”
“哦,我倒没有觉察到。”他答:“不过我知道像她这种女孩子,往往会有一种冷漠的性格,对于不投缘的,常常表现出冷淡的态度,你别放在心上。”
钟荃笑一下,道:“她对我怎样,我并不摆在心里。倒是桑姑姑说过,她会亲自参与这次剑会,这……岂不是令我十分为难?我该怎么办呢?”
邓小龙点头道:“师弟所虑极是,我当时也有这个虚念。不过,依此刻仍不需为难,倘若你的宝剑出了岔子,求不到手,恐怕很难和武当的直机子争一日之长短,既然桑姑姑亲自出手,她定有克制玄机子的把握,这四大剑派的第一把交椅,再不会落在武当手上。即使你代表昆仑去应应景,输给桑姑姑一招半式,也不致有辱师门,各位长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