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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一决,迈步便走,转了这个弯,猛见路旁草丛或砂砾之间,白骨处处。
看来却是人的骨骼,头颅也有,手脏腿骨也有,直似曾经在这里屠杀过不少人的模样。
而且那些人死后,便任由曝尸此处,年代一久,便剩下些骨头。
他不由得在心中念一声佛号,一直再走,再拐一个弯,眼前仍然被山石树丛挡住。
“这断魂谷太奇怪了。”他想道:“怎的弯了这么多的弯,还未曾看见房屋?难道他谷中藏有什么稀世的宝贝,以致引来觊觎的人,却被那上行孙贺固杀死?否则哪里来的这么多人骨?”敢情他连转两个弯,到处都能见到人骨,虽然零零落落,并非全副人体骨骼,却也够他触目惊心。
忽见在近拐弯之处,堆叠着好些什么,似乎是些动物伏在一块儿。
他一跃而前,禁不住骇异地啊了一声。
原来那堆东西,正是十多头毛色黄黑相间的藏边英犬。
这时全部凶睛圆瞪,白森森的利齿露出来,显得狞恶之极。
不过一点声息都没有,钟荃走近去,它们也不动弹。
他目光一扫,心中骇然忖道:“这些恶犬全部让人用内家重手法,震断心脉而死。只因手法奇快,这些恶犬来不及惨嗥,已经送命,故此仍留下狞恶凶猛的外貌。若果我不认得这种手法,怕不以为它们正在蓄势待发哩?这些恶犬是谁杀死的?莫非有人先入谷将它们击毙?”
他沉吟好久,转念想道:“目下江湖上谁有这般高明身手,能够快得和闪电一般,将这十多头莫犬击毙?谷主立行孙贺固倒是可以办到,可是,他
“啼,且莫以为贺固不会下手击毙这些恶犬,他这种不讲清理的人,也许心中一不高兴,便将之完全杀死也是可能的。我且不管他,进谷瞧瞧再说。”
举步绕过这个弯,却见前面歧分为两条路,在交叉之间,本插有一块路牌,这时已毁折在地,碎成好多块。
走过去想拼凑起,以便认明道路,哪知凑成两个箭咀,却辨认不出文字,弄了一会儿,只好放弃这念头。
他往左边走几步瞧瞧,但觉路上荒芜,有如要转入穷谷深山似的。
便折转身,径向右边的路走进。
但见两旁木村整齐,道路也像较为平坦和清洁,于是更不犹疑,脚下稍为加点劲,奔将前去。
左折右转,大概走了十余个弯角,却没留神转角之时,总有两三条岔道。
只因这些岔道乃是向谷外岔出,故此进去时并不觉得,只有出谷时,便领略得其中滋味了。
他猛然停步,四面瞻望,但见乱岗起伏,树丛处处,老是遮挡目光,瞧不出岗后或者树后是什么景象,其势又不能逐处去瞧,心中不觉一阵迷糊,忖道:“怎么老是未走到谷中?也没有房屋人踪,倒似走进乱山中了。”
忽听一声鸟鸣,清亮之极,就在右侧不远处传来。
他四顾一下,墓地纵上右边一个山岗顶上,但见岗外乃是一片繁密的桃林,却不见有飞鸟踪迹。
张望了一会儿,信步下岗,向那片桃林走过去,猛又听得鸟鸣之声,余音袅袅,甚是悦耳,从林中传出来。
他一径穿林丽人,想瞧瞧那究竟是怎样子的鸟,竟有这么好听的鸣声,尤其是余音含劲不尽。
一似练武之人,那种内力充沛的语声,比之普通强健的人的语声,自有区别。
入林走了三四文,墓地眼前白影一闪,跟着一声清呜,响震全林。
鸣声笔直破林而起,抬眼一瞥,只见一头浑身雪白,身长约摸尺半的大鸟,正振翅穿林而上。
健翎雪白夺目,神速之极。在这一瞥之间,已升高十余丈。
他停住身形,抬头去瞧,微笑忖道:“这鸟儿不知是什么名色,如此可爱,而且灵答非常,眨眼便飞得老高,教那挟弹者无所施其技。不过,鸟儿你无须怕我,我也没工夫跟你闲缠。”
念头未曾转完,只见那鸟忽然双翼齐来,急泻而下,活像白虹下坠,转眼间已冲到他的头顶。
他定睛诧异地瞧着,只见那鸟到他头顶两丈之时,倏然张翅一拍,呼地又急掠而起,可是一点黑影,疾然向他头上坠击而至。
钟荃眼力锐似鹰隼,已发现那点碍影不过是一节枯朽的树枝,不过因为坠势劲急,吃它打着了,也是不小的苦头。
当下身形微倾,那枯枝打脑后掠过,啪地落在地上。
“你这鸟儿也恁刁得古怪,竟然来寻找的开心!我若不是见你长得太好看,只要发出金龙环,哪怕你飞到十丈高,也难逃一死。”
只见那白鸟呼地又直冲而下,钟荃不觉闪开两步,躲向一株桃树下。
那白鸟冲将下来,修地展翼斜射而起,打钟荃头上劲冲舞而过。
他头上的树皮,吃那白鸟雪也似的健翎一扫,乱响连声,竟然折断无数,连枝带叶地纷纷落下。
他连忙走开几步,又站在另一棵树下。
那白鸟似乎有心和他戏弄,忽然急射而下,又是倏地转折斜凉而起,再把头上的枝叶扫断了许多,纷纷坠下。
他这回懒得闪避,征得那些枝叶掉在头上和身上,随手已捏住一小段树枝,定睛看那白鸟还来不来。
那白鸟似乎玩得高兴呼地又急射而下。
钟荃倏然扬手,内家真力已贯注在腕指直至树枝末梢。
这一下发出去,便是泥墙也能穿过,何况血肉之躯的白鸟。
那根树枝,飘飘射出,那白鸟还未曾展翅斜掠,已被那树枝弹个正着,派地清鸣一声,忽地穿林而起。
钟荃微笑一下,心道:“我若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只用了两成真力,看你这东西还会动不?”
这时,又折了一段树枝,捏在掌心。
那白鸟在空中盘旋一匝,清亮地鸣叫两声,然后又是双翼齐来,劲射而下。
这一下却是直向他头上急冲而至。钟荃听得风声劲锐之极,而且来势又快,心中迟疑一下,攀然把那节树枝弹出。
他仍然没有使用重手法,只比方才多加了两成力量。
鸟下如电,枝去似风,眨眼之间已要碰在一起。
钟荃虽没有存心弄死那鸟,但若是这样相撞的结果,白鸟多半也得重伤。
斜刺里电光也似掠过一点黑影,奇急无偏,刚好在那一线之间,把钟荃发出的树枝打歪,那白鸟毕直冲射而至。
钟荃不闪不避,准备等那鸟冲到头上那一刹那之际,才以内家绝顶功夫,移形换位,好歹也教白鸟收不住势,冲向地上,吃点苦头,顺便将它擒住。
猛听后面一声嗔叱:“雪儿不得伤人!”声音倏忽间已来到他身后。
劲风卷拂中,发话之人,竟打他头上飞过,那白鸟也被那人接住,落向他前面大半丈远。
那人身手极为轻妙,在身形离地三尺之际,已经滴溜转个圈,面对着钟荃。
只见那人全身上下,都是素白,面如满月,两点漆黑发亮的眸子,秀挺的鼻子,一张巧小丰润的樱口,使人有一种丰腴的感觉。
她的肤色甚白,比起身上的白衣裳,不退多让,苏东坡所讲扇手一时似玉,移赠给她,毫无分错。
那头白鸟在她怀中一挣,跳上她左肩,一双丹红的眼珠,瞪着钟荃。
似乎是受那白衣少女阻止,不能报却一弹之仇,心有本百。
钟荃眼光从那只白鸟落下,正好碰着那少女的眼光,不由得心中发慌,腼然垂下眼皮。
那少女伸手摸摸白鸟,道:一雪儿你怎么凶起来?要伤了人怎办,他又不是敌人。”她抬眼望着钟荃,继续道:“喂,你不会是这谷中的人吧?是不是这附近的樵子农人?”
钟荃错愕地抬头瞧瞧她,点头承认她第一句话,但一时却不会答她第二句话。
那少女微笑起来,向那白鸟道:“怎样?雪儿,我的话没错么?人家也许练过几年功夫,但你既然先戏弄人家,吃亏,是应该的。”
她又向钟荃道:“你可是受惊了?我这雪儿好看么?”
钟荃油油道:“好看,很好看。”
“啊,你还是惊魂未定。我可要走啦,这里一点点银子,给你压惊。我今天心里高兴得很。”
“我……我……姑娘你……”
那少女笑一声,打断了他呐响而说不出的话,走过来,把银子塞在他手中,一面道:“你不必多说,好好拿走吧。”
肌肤相接,麝薰微度,把个平生未接触过少女的钟荃,弄得一阵迷糊。
她转过身躯,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道:“喂,你说那谷中的人是好还是坏?”
钟荃直觉地回答道:“是坏人。”
“那就对了。”她甜甜的笑一下:“不过,我还没有赶尽杀绝呢!”
钟荃这时极快地前后一想,大声叫道:“姑娘……姑娘……请等一等。”
她停下脚步,徐徐回转,右肩斜插着宝剑,那刻把上垂下的五色彩丝穗子,不住地摇晃。
他走上两步,抱拳问道:“请问姑娘,所谓没有赶尽杀绝,是什么意思?”当他抱拳之时,她所给的那些银子,在掌心中很不舒服。
她瞅住他的面孔,歇了一下,才道:“你问这干么?”
“我……我很想知道。”他的声音中,含有相当坚决的意味。
“好吧!”她答允了。“不过,我现在没有空,要赶时候送一点东西给一位老人家,等会儿再来告诉你。”
他受宠若惊地凝视住她甜蜜的笑容,一时又呐呐说不出话来。
她迅速地回头转,脚顿处,身形凌空而起,径自穿林飞越而出。
他作个挽留的手势,到底叫唤不出声,眨眼间,她已超过山岗。
那份轻灵迅疾,身形美妙,难以形容。尤其白衣飘举,清影窈窕,宛如仙人,御风飞去。
当下使他呆了半晌,也不知怔些什么。
歇了一会儿,蓦然醒起此行目的,不由得跌脚自责道:“哎,我这是干什么来的?老是呆在这儿,这老大一会儿工夫,怕把师兄他们等得急死了
连忙飞越出林,寻回大路,又一股劲往前走。
拐了两个弯,只见前面豁然开朗,一大片草地,直达十余丈外的山脚。
山脚处一座古旧的石屋,静静地屹立。
他停步不前,仔细观察一会儿,四下并无丝毫动静声息,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