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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记-第4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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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杀人?血以?豪勇的梁鍞之流可比。



為慕容柔做事其实相当痛苦。



要争取表现,就必须夙兴夜寐,拚了命杀红眼,榨取每一丝心神气力;一旦失去拚搏的企图心,将军就不再需要你了。于鹏不能说是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但经历过在阴森恐怖的树海亡命、惶惶然不知所以,他宁可活得踏实,才能感觉自己存在。



这辈子能有的彷徨、惊惧等,彷佛在九尾山便已消耗殆尽,甚至超用了来世的裕度,使他对慕容柔这个人的一切无法产生怀疑,包括他的命令。骁捷营是马军,当用于攻击而非防守,将军安排在阿兰山下,吓阻的意味大于实质效果——这点在适庄主派人来传讯之后,益发显而易见。



谷城大营的部队倾巢而出,布置于越浦与阿兰山之间,适庄主与手下潜下山来,以将军的手谕调集军队,分别压制散布在四周的流民集落。



那些又饥又累、疲病交迫的难民根本无法与东海最精锐的部队相抗,一如将军所料,数量上略少于流民的武装军队迅速控制住场面,几乎没有遭遇抵抗。一头训练有素的猎犬能看住一群羊,遑论是一群狼!



领兵的官长向难民们宣布:奉将军大人之命,载运着柴薪米粮的辎重队已自谷城出发,稍后将于原地埋锅造饭,管大伙一顿餐饱;至于后续的处置,正等着山上大人物们的商议结果,要走要留都不是将军能够作主。



佛子用来要挟将军的武器,此际未必与他站在一边了,形势已于无声之间逆转。



骁捷营是谷城大营的精锐,山道正面这万余人的流民既交由于鹏负责,大营方面便不再增援——他们敢派人来,就算于鹏忍得住不翻脸,副统领邹开肯定动手打人。格老子的!当骁捷营是龟孙子么?



邹开出身狮蛮山,擅使枪棒,拳掌造诣亦深,堪与江湖上的一流好手比肩。



狮蛮山非是什么占据山头的门派,而是央土最大的武学堂。狮蛮指的是武官的腰带,因门中出过不少统兵的上将,以国之干城自诩,故称山而不称堂,于朝廷、江湖两厢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慕容柔不吃人情保举这一套,在行伍中向是天之骄子的狮蛮山弟子,在东海跟其他从军的农家子弟无有不同。邹开的副统领之位是自己实刀实枪攒下的,非是靠狮蛮山盘根错节的军中辟系而来:如此认分地由基层干起、不作青云之想的,在自视甚高的狮蛮山弟子之中亦属罕见。也因此于鹏对这位副手十分敬重,愿意容忍他好仗武勇、语多不逊的粗鲁性格,两位主副营之间甚是相得。



纵有武功了得的邹开在一旁,骁捷营的营统心中始终有一丝莫名的焦虑。



于鹏当然不可能畏惧流民,但眼前这批衣衫褴褛、臭气冲天的肮脏乞丐却比他想的要更强壮结实、虽不易一眼分辨男女老幼的比例,他确信壮年男子占了其中的绝大多数——但其实这一点儿也不难想象。



赤炼堂对流民的盘剥他亦有耳闻,环境如许艰困,身底健壮的成年男子会比老弱妇孺更易存活。便是新兵健卒的遴选,都不可能比这场生存考验更严苛了,里头的人若还神智清楚,未被恶劣的命运折磨崩溃的,心志绝对比普通老百姓坚强,上哪儿去拉这么好的丁?洗剥干净、喂几顿好的,于鹏都想替骁捷营补新人了。



而且他们太沉默。连拿不到饷、吃不饱钣的军队都有哗变的危险,这些饥民怎能如此安静?邹开看出他凝肃的眉宇间有事,笑道:出不了岔子的。是将军千交代万交代说不能打,要打,咱们还怕打不过?



于鹏微微一笑。其实该担心的是这个才对,万一发生什么冲撞,老邹出手忒重,只怕对将军不易交代。



他清了清喉咙,策马上前几步,朗声道:诸位,将军大人有命,载着米粮的辎重队已自谷城出发,少时将在此地生火煮饭,给大伙吃个刨……



流民中忽有一人应了几句,声音虽不甚大,却打断了于鹏的话。



邹开面色一变,于鹏抢先横臂,阻了他出言喝骂。这位乡亲有什么见教,请上前来说。



黑压压的流民堆里一阵祟动,秽臭之气如?兽栏,随风掀转。那人从中间挤上前来,倒像被人流旋搅着冲来出似的,畏缩的身影一到战马前更显渺小,嚅嗫着说了句话,依旧是听之不清,只闻嗓音?哑,脏污的兜帽下藏着一张锅底似的黑脸,一双精亮瞳眸向上瞥来,带着兽一般的饥火异光。



邹开火一来,扯开雷响似的嗓门喝道:统领问你话,说清楚些!



老邹!



于鹏扬鞭示意他噤声,忍着重新搅入风中的新?臭气,和颜道:别怕。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再大声些。



那人像动物一样瞥了他一眼,目光充满警戒,片刻伸出肮脏的手指,指着于鹏身后,哑声道:……那儿有吃的,我闻到昧儿啦!



人群中顿时骚动起来,不是大声鼓噪的那种,而是嗡嗡然如共鸣一般,像是一大片无意义地划动腹足的乌?虫。



于鹏听得一怔,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一阵恶寒。邹开抢先会过意来,怒喝道:大胆!



唰的一鞭抽落,那人向后弹开,身子绷紧了一搐,肩上迸血如虹!



老邹!



兀那贱民,不知所谓!



邹开总算记起要向营统交代,策马回头,面上怒意犹未褪尽,咬牙道:不给他们点儿教训,无法无……



见于鹏面色丕变,一股微妙的战栗感掠过心头,回头时喉际一凉,体内似有什么一股脑儿地冲天而出‘视线失速后仰,陡地映满了蓝天——于鹏眼睁睁看着流民群里飞出一团大鹏似的乌影,倏地划开邹开的喉管,快到连出声示警都来不及。邹开还未坠地,那人足尖往马臀上一点,劲风已至面门!——没有臭味。



这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掠过心版的念头,电光石火间他明白自己的预感并非无的,然而觉悟已迟。薄刃划过喉头的瞬间,于鹏看见肮脏的兜帽斗篷下,浮着极其怪异的乌檀鬼面。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



光滑的檀木雕磨出女子细致的眉眼、挺翘的琼鼻,微噘的樱桃小嘴有着难以言喻的野性,而狮鬃般的怒发贴鬓飞展,雕工狂野难驯,又与精细的美女假面形成强烈的对比,宛若深林独行的夜之女神……



几乎在同一时间失去正副统领的骁捷营并没有立刻陷入混乱,慕容柔锐意培养的劲旅毕竟非同凡响。戴着乌檀鬼面的斗篷怪客一边在心里赞叹着,一边又杀了几名靠得近的正副指挥、军使、副兵马使等,几乎身影一动便有一人离鞍滚落,骁捷营的指挥中枢山倒一片,空余战马嘶转。



白马王朝军制,马军一营是四百人,通常不会满编,约落在两百五十至三百人之间;每百人?一都,以军使、副兵马使领军。骁捷营的番号虽有个营字,实编却是一个军,下辖十个马军营,拨了约一营的驽兵给罗烨、一个营留守,带来阿兰山的有九个营。



鬼面怪客的身形圆滚滚的一团不甚显眼,却似胁下生翅,行动如飞,踏着鞍头马背足不沾地,几个起落之间,负责拱卫于鹏、邹开的两个营已无副兵马使以上的指挥官,连什长都死了几名,无一不是开喉倒首,取命仅只一刀。



骁捷营的弟兄目瞪口呆,好不容易有个回神的,一名旗手奋力止住马惊,大喊:休乱了阵脚!给统领报仇——



语声未落即被扯下马来,一人扑前扒开旗手的交襟甲带,张口咬断他的喉管,抬起一张染满鲜血的狰狞面孔,双目精亮亮的射出饥火,正是那被邹开鞭笞的流民。



目睹这一幕的骑军们魂飞魄散。将军说勿伤百姓,这哪是什么百姓?简直是吃人的恶兽!



饱受惊吓的官军一见马前有人,立即挺枪掼出,流民纷纷倒地,却有更多红了眼的扑上前;漆黑的人流掀波卷浪,如海啸一般,以血肉撞上顿失指挥的骑兵防线,硬生生将骁捷营的前列撕扯开来,黑浪由突破口席卷而入,惨叫、嘶嚎声响彻山间,宛若人间炼狱。



后面几个营的指挥试图稳住阵形,每每拥旗而出,就莫名其妙地坠马,秩序登时大乱;殿后的九、十两营被逆流的军势冲得七零八落,第十营指挥使夏杼拔出佩剑砍倒几驾掠过身畔的惊骑,回头大吼:死守阵地!一步也不许——



忽然没了声音。



斗篷怪客踩着他仰倒的胸膛一蹬,半空中双手交叉,蓦地向外一振,左近的副指挥使、军使,甚至几名亲兵身子弹开,胸口突然喷出血箭,彷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爪耙过。数千名杀红眼的流民冲破了骁捷营的最后一道防线,朝半山腰的莲觉寺嘶吼狂奔而去……



从论法大会伊始,横疏影便一直待在凤台第三层,须臾未离。召见云云,不过是种障眼法,她自进得栖凤馆还未见过娘娘,倒是接待的内侍十分客气,兴许是上头有交代,横疏影吃好喝好,住房是亲王内眷的等级,连观礼都被分到凤台第三层,楼里空荡荡的,只有她和那顶金碧辉煌、夺人注目的精巧纱帐。



这是……



帐子抬入凤台时,负责迎宾的孙老太监不由一怔,差点忘了端起架子。



回公公的话,



横疏影低垂着如画眉眼,袅袅娜娜一敛衽,乖巧得令人心揪。



这是我家城主不惜万金、特聘巧匠打造的凤仪帐,献给娘娘避暑之用,孙公公明察。



这太监孙某是司设监出身,过去在宫里管卤簿、华盖的,多识车辇仪仗,从没见过如此精巧华美之物。他这几日收了流影城不少好处,素闻昭信侯吃用豪奢,冠绝天下,如此费心造作、进献给娘娘的贡品礼物,必是非同小可;只是今日大典,实不欲节外生枝,收下不合内规,不收又恐得罪昭信侯,不免踌躇。



正自為难,忽然留意到避暑二字,疏眉一挑;横疏影察言观色,捕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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