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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他还以为那几个手下人早已魂归地府,命丧黄泉了,如今才知道人家手下留了情,只是被制了穴道,适才也正因为目睹对方这等绝世身手,他心生畏怯,才没有率众继续攻扑,形成现在这种对峙之局。
然而,尽管心中畏惧,身为领班却不能当着这多人面前就此示弱;尤其职责所在,纵然尸横就地,血溅当场,也不敢放走来人,拼死也要把来人擒下。因此,未容对方把话说完,他便冷冷接口遭:“叛逆,话不可说得太狂……”
“呼图克。”黑衣蒙面人突然一声厉喝,目射冷电,神威慑人:“对我,你赶紧改改你那称呼,否则,第一个横尸溅血的就是你。”
呼图克一触对方那逼人目光,禁不住心头一懔,不由自主地连忙住口。
黑衣蒙面人威态一敛,淡淡说道:“至于我是否说得太狂了,稍时你即可知道,不过我仍奉劝你们最好不要逼我太甚。”
语气平和,呼图克听在耳内,却格外地害怕,心念电旋,忽然改变了主意,面色一正,道:“朋友,我愿意跟你谈谈条件,这是破例……”
“至感荣幸。”黑衣蒙面人笑道:“你且说来听听。”
事到如今,呼图克再也顾不了许多,看了四周属下一眼,说道:“你知道,守护大内乃是我的职责,彼此既无远仇,又无近怨,阁下何必一定要跟我为难?虽然阁下身怀绝世武学,但在此重重围困之下,却也未必能闯得出去;莫不如放下盗取之物,随我面圣,我呼图克愿以性命担保皇上免你死罪,并且……”
黑衣蒙面人突然纵声狂笑,声震夜空。
“大领班,这就是你的条件么?威迫又兼利诱,虽然十分动听,可惜遗憾得很,我软硬都不吃,为之奈何?”
呼图克闻言方自变色,黑衣蒙面人淡淡一笑,又自发话,语气更加平和:“大领班,我说过我今夜此来,目的在物不在人,东西既已到手,就无须再为难你们,而且诚如阁下所说,彼此远无仇近无怨,我也实在没有为难你们的必要。我之所以迟迟未走,也正因为不愿手沾血腥,阁下如果知机识相,就赶紧叫他们让路,否则,我就只有大开杀戒了。言尽于此,和与战,全在阁下。”
言语态度都很恳切,但却等于白说,呼图克纵有让路之心,却无放纵之胆,当时一横心,神色一转狰狞,突然振臂瞪目大呼道:“你们都听着,放走了叛逆,同罪论斩,株连家属,横竖都是死,不如一拼擒贼,上啊!”
此言一出,果然收效,厉叱起处,荫个红衣喇嘛与四名俗装侍卫同时闪身拔起,疾若鹰隼般,向黑衣蒙面人飞扑而至。
黑衣蒙面人也知无法善了,双目暴射慑人寒芒,纵声怒笑:“呼图克,这可是你逼我的,我不信杀不尽你们这些不怕死的东西。”
信手一挥,惨呼随起,六个扑出的侍卫中立有四个如断线风筝,飞出丈外,坠落瓦面。
另两个红衣喇嘛虽然功力较高,躲过致命一指,却仍然难逃厄运;黑衣蒙面人倏扬冷哼,遥空两次出掌,两个红衣喇嘛心脉寸断,五内俱碎,一声也未哼出,便即狂喷鲜直,倒死就地。
这等绝世武功,委实令人魂飞胆落,屋上屋下顿时大哗,乱成一片。
纷乱中,黑衣蒙面人突发一声龙吟清啸,冲天拔起,身化长虹,向夜空中疾射而去。
呼图克须眉俱颤,一声厉喝,点足腾身,飞离屋间,蹑踪疾扑。
黑衣蒙面人一阵震天长笑:“念你平生尚无大恶,饶你一命,滚!”
头也未回,袍袖微拂,大喇嘛呼图克便如遭重击,身形一窒,一声闷哼,倒翻下坠,如此高空,距地面少说也有十余丈,虽说黑衣蒙面人掌下留情,未施煞手,这一跌下去,也要磋个脑浆进裂。
不知是谁突于此时扬声大呼:“不可放走叛逆,放箭!”
屋下那难以数计的禁军,随即个个矢簇向空,眼看就要箭如飞蝗,如雨而出。
薯地里,数十丈外响起一声震耳霹雳:“住手!”
一条魁伟人影划空射至,先伸手接住呼图克,双臂微振,把呼图克高大的身躯向那惊慌失措的侍卫群中抛去。
接着身形一掉,扑向黑衣蒙面人,遥空探掌,向黑衣蒙面人印去。
来人恍若神龙,功力高绝,身法如电,救人、攻敌于同一刹那,立刻震慑全场。
巨灵般大手,转眼欺至黑衣蒙面人背心。
黑衣蒙面人一声轻笑:“傅侯神威,谁敢轻攫锐锋?”
突然回身,举掌相迎。
砰然一声大震,黑衣蒙面人身形微顿,落回瓦面,来的人魁伟身形却被震得斜飞敷尺,满含惊异的轻“噫!”一声,身形复起.迎面疾扑,两次出掌,掌风如潮.显然这次他又加提了几成真力。
入目威势,黑衣蒙面人似乎有所顾忌,没再硬接,身形侧滑半尺,轻而易举,堪堪避过,说道:“萤火之光自知难比中天皓月,侯爷可否暂时高抬贵手?”
或许是因为他能一连躲过来人举世无匹、向无虚着高绝两招,也可能是因为他话语中带有恳求意味,来人果然未再追击,但却毫未放松地跟着射落太和殿顶。
人影敛处,月色下,但见来人环目虬髯,威猛有若天神,昂然卓立,正是那闻惊驰授的神力威侯傅小天。
傅侯神威,朝野俱知,屋上屋下立时暴起轰雷般欢呼。
“威侯来了,贼人准跑不掉了!”
七嘴八舌,异口同声,又是一阵大乱。
傅小天神色凝重,对四下的震耳欢呼未予一顾,虎腕微抬,屋上屋下一齐躬身,刹那间恢复寂静。
他环目如电,紧紧凝注黑衣蒙面人,须臾,神色骤晨,浓眉一轩,突扬豪笑:“是我糊涂,我虽不敢狂妄自夸,普天之下能接我两招且能占尽上风者,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阁下,我很感意外。”
显然,他至此已看出面前黑衣蒙面人是谁。但不知怎地,他笑声很高,话声却是很低。
黑衣蒙面人双目电芒一阵闪动,笑得有点尴尬:“过奖,那是我一时侥幸,也是你手下留情,我也没想到会惊动侯爷。”
傅小天微微一笑,突然皱起浓眉;“阁下这回你的祸可闯得不小,对你谈这些我知道那是白费……”
一指屋下,接道:“可是你不该在这儿杀人,他们职责所在……”
“侯爷。”黑衣蒙面人飞快接口:“我本不愿伤人,实在是逼不得已,既然惊动了侯爷虎驾,我听凭处置就是。”双手一垂,不再言语。
傅小天环目中异采闪漾,凝注黑衣蒙面人,淡淡说道:“阁下,你不该说这种话,傅小天岂是人间贱丈夫?我只想告诉你两件事,你避不见面,她很伤心……”
黑衣蒙面人身形骤起一阵轻颤,傅小天接着说道:“还有,罗刹三君乘虚盗走了佛、钗两宝,京城危机未除,我不克分身……”
黑衣蒙面人闻言方自神情一震,傅小天突然回身挥手,沉声喝道;“来人放行,任何人不得阻拦,违者论斩。”
威侯有谕,谁敢不遵?屋上屋下一致俯首。
黑衣蒙面人双目神光暴射:“侯爷……”声音有点艰涩。
傅小天微笑摆手:“别多说了,一切我自能担待。”
黑衣蒙面人迟疑片刻,终于肃然说道:“侯爷,你这份情我领了。”一拱手,腾射而去。
这话听来既简单又平淡,但却内蕴极多,其实像他这种人,也无须说得太多。
傅小天呆呆晨注黑衣蒙面人消逝方向,神情木然,不言不动。
夜入大内盗物,罪同叛逆,非同小可,准也不敢加以纵放。
神力威侯虽然权重当朝,股肱柱石,炙手可热,这样做,也难逃死罪。
可是,傅小天他居然这么做了,而且当时面无难色,毫不犹豫,事后也没有一点悔意。
单凭这份胆识豪气,就足以惊天地、泣鬼神。
夜空中风声飒动,一条无限美好的纤巧人影飞掠而至,身法轻盈灵妙,正是那美郡主德怡随后赶到。
她入目眼前情景,一时怔住:“小天,怎么回事?难道……”
傅小天回过身来,淡淡一笑道:“没什么,不必大惊小怪,你回去吧!我要进宫一趟。”
德怡道:“见官家?”
傅小天点了点头。
德怡道:“走,我也去。”
她处处显得不脱天真,傅小天不由蹙眉,摇头道:“不,你 替我料理这儿的事,大内侍卫毁了六个.呼图克也伤得不轻……”
德怡惊得花容失色:“是谁这么大胆,敢……”
傅小天淡淡一笑,道:“百无一用的书生,他是逼不得已,他根本不懂什么叫敢不敢。”
德怡神情剧震,讶然欲绝地.瞪大一双杏眼:“是他?他……人呢?”
傅小天答得很轻松:“我让他走了。”
德怡闻言啊了一声,立时怔住,傅小天望着她微微一笑,身形拔起,向太和宫后面掠去。
德怡定过神来,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忙也飞身掠向后宫傅小天这趟入宫,足足待了一更次,直到四更过后方始退出,踏着黎明前的黑暗,走回神力侯府。
他既然能走入大内,安然返回侯府,足证皇上没拿他怎样。
但他此时神色却十分难看,脸上似乎笼罩着一层阴霾,一双浓眉也蹙得很深,一进府门,便直奔后院小楼。
小楼中,巨烛只剩下寸许一段,蜡泪流满几面;薛梅霞彻夜未眠,双目显得有点红肿,一眼看见夫婿神情有异地走上楼来,心中一紧懂忙起身相迎,目光凝注蹙眉轻声问道:“怎么样?事态很严重吗?”
傅小天点点头,没有立即答话,落了座,方始抬头面对爱妻:“霞,有人进入大内盗取御藏重物,你可知道是谁?”
他问得奇突,薛梅霞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