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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江湖-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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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断,既是如此,那“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一说,岂不是离得还很远?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总算弄清楚了一点,中年黑衣汉子是冲着姑娘杜凤仪情重,来送这封信。



那么,他很可能是有所误会,而根本一点也不知道内情。



应该是,那中年黑衣汉子,他只知道这封信很重要,他只知道姑娘杜凤仪是冒着大风险托付他,别的一无所知。



不过不管怎么说,还有人能冲两字“情重”,受人这种托付,显见得这个人一定是性情中人,一定是位侠义。



李玉麟拆开了那封信,抽出信笺,一缕淡淡的幽香先自袭人,使得李玉麟心头为之一阵跳动。



是一张雪白的素笺,打开素笺看,一行略嫌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尽管潦草了些,但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女子的纤纤玉手。



那行字迹写得是:“人在西城乱葬岗荒冢”,署名处写的是知名不具。



毫无疑问,这封信确是出自姑娘杜凤仪手笔。



而那个“人”,当然指的是郝大魁。



只是郝大魁怎么会在西城乱葬岗荒冢内?难道那儿就是他的藏身地儿?



乱葬岗荒冢,确实是一个让人想不到的地方。



那么,这一次是真是假,是不是会跟上一次一样呢?



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过,即便跟前一次一样,那来对付他的人本身,应该就是一条线索。



一念及此,李玉麟过去闩上门,然后转身疾掠,穿窗而出。



口口口



中年黑衣汉子说得没错,“达智桥”因“松筠庵”而出名,是没人不知道,是不难找。



不过从“达智桥”到“松筠庵”,李玉麟走的是前面而不是后面,到了“松筠庵”前,他才发现两边没路后通,要想到“松筠庵”后,恐怕必得从“松筠庵”后翻墙过去。



李玉麟绝不会不愿意从“松筠庵”过,因为“松筠庵”祭祀的是前朝的一位忠烈。



土壁上大字写得清楚:“杨椒山先生故宅”,也就是一代侠男杨忠愍先生故宅。



杨忠愍因得罪巨奸严嵩,被执入狱,严既得手,又欲置之于死地,命狱卒施酷刑,肉破骨碎。



友人见之,惨不忍睹,乃暗送“丹蛇之胆”,食之可免用刑时受苦,椒山拒之曰:“椒山自有胆,何用丹蛇哉。”



其豪气倔强,有如是者,后从容就义于菜市口,有绝命诗云:“浩气还太虚,丹心照千古,生存未报恩,留作忠魂补。”



夫人张氏,长于文章,有上世宗“代夫乞死疏”,文名一时。



而陷害杨忠愍先生的巨奸严嵩,不旋踵即被谪放逐,在通州北门外桥下乞食以终,下场如此。



李玉麟怀肃穆心情进入“松筠庵”,在后殿门头横额“正气锄奸”前恭立,深施一礼之后,才绕到殿后。



殿后,是一堵高墙,墙再高也难不倒李玉麟,未见他作势,他已然上了墙头。



站在墙头看,隔着一条阴沟的一个小院落,就在眼前。



夜深人静,那户人家里黑忽忽的.连一点灯光都没有。



这时候了,人还能不入梦乡?



李玉麟轻轻飘落在院子里,点尘未惊。



而,人一落在院子里,他马上就觉出不对来了。



因为,以他高人一等的敏锐听觉,竟听不到一点人声,甚至于一点人的气息。



就算是人都睡了,没有声音,也该有气息。



除非这是一座空宅,根本没有人。



他没有听错,两边厢房、上房,甚至左右耳房,都空着,没有一个人。



但,家具器用仍在,确实是户有人住的人家。



点上蜡烛细看,种种迹象显示,半天之前还有人在这儿。



那么是,人走了,不是搬了,是走了,因为家具器用一动没动。



但,是不是自己走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找遍了,没找到一点可以循迹找到姑娘杜凤仪的线索。



李玉麟很失望,但是还有一线希望在西城乱葬岗,他吹灭了蜡烛,刹时,又是一片黑暗。



口口口



站在西城根儿看,乱葬岗一片,杂草丛生,磷火飞舞,阴森慑人。



这种地方,白天也少人来,何况是深夜?



而,李玉麟就现在来了,别说他有事儿,没事儿他也不把眼前的慑人阴森放在心上。



乱葬岗坟头起伏,冢墓处处,何处是那座荒冢?



蓦地,随风飘送过来一阵低低的呻吟声。



此时、此地,这么一阵呻吟声,再大胆的也会为之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而,李玉麟却为之精神一振,忙循声凝目,左前方,二三十丈外,黑忽忽的一堆,较别的坟头高,也比别的坟头大,呻吟之声,就是从那儿传过来的。



他提一口气,平飞疾掠,一个起落,便已到达,近前再看,那是一座长满了杂草的大坟,连墓碑都没有了。



再听,呻吟声已近在眼前,但却是从坟后传出来的。



李玉麟闪身到坟后再看,心头为之一震,坟后有个黑忽忽的大洞,一只漆黑的野狗,正探头洞内,不住撕扯,那呻吟之声,也不断从洞里传出。



他来不及想,躲在墓中的人为什么不驱狗,为什么不反抗,抬腿一脚,那只漆黑野狗惨啤声中应脚飞起。



砰然一声摔在几丈之外,翻身又起,夹着尾巴哀嗥奔去,转眼间没入夜色之中。



李玉麟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神,开口发话:“你可以出来了。”



呻吟之声未断,却不见有别的动静。



“怎么,难道你被狗咬坏了不能动?”



仍是呻吟声,仍不见别的动静。



李玉麟猛想起,为什么墓中人不驱狗,为什么墓中人不反抗?



如果墓中人就是郝大魁,他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一念及此,他急跨步上前,俯身伸手,探入洞内,只一探,他就摸着了那人,毛茸茸的,是头发。



头发是头发,很乱,还有点湿黏之感。



他没敢就这么拉,手往里再探,他摸着了那人的肩膀、胁下,手扣着胁下,轻拉慢扯,把那人拉了出来。



只刚拉出头,他就心里猛震,机伶寒颤。



那颗头,头发已脱落了大半,像堆乱草,满头是血。



那张脸,已经分不出五官,血肉模糊一片。



前者,可能是狗咬的。



后者,绝不是,因为那是一道道的刀痕。



李玉麟强忍惊骇再拉,上半身、腰、腿,终于整个人都拉了出来。



他不禁为之心胆欲裂。



因为,那个人,已经不成人形,不成其为人了。



那个人,头脸已经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自颈以下,更是体无完肤,两条胳膊齐肘没了,两条腿齐膝没了,混身上下,简直成了个血人。



一个人到了这地步,这样儿,还有一口气,还能呻吟,不能不说是奇迹。



李玉麟强忍惊骇,强忍震颤,伸手掌抵在那人胸前,他知道,往后去的极短工夫内的任何时候,这个人就可能气绝,也许就是马上,必须要尽快加以施救,不是保住他的命,而是以真气帮助他多撑些时候。



他手掌抵住那人心口要穴,那人的身躯,起了一阵剧烈的颤抖,然后渐趋平静,不再呻吟。



他知道,是时候了,他道:“你可是郝大魁?”



那人没说话,只那不成其为嘴形的嘴,轻微的动了两下,喉间发出一些轻微的声响。



他是没有力气说话,还是——



李玉麟猛有所悟,左掌疾探,扣在那人两腮之上,捏开了那人的嘴。



天,那人的嘴,只是一个血洞,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不但割去了舌头,把一嘴牙都敲掉了,叫他怎么说话?



这个人,既没有舌头,不能说话,也没了双手,不能书写,成了气若游丝,命在顷刻的废人一个,就算他是郝大魁,又能怎样?



是谁这么残忍,下这种毒手?



不用说,这是灭口。



不但是灭口,还整了李玉麟一个冤枉。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如果这个人真是郝大魁,他在龙家车行卧底,通风报信让人劫掳李姑娘,这也是他罪有应得。



只是,这一次,是不是跟前次一样,姑娘白妞杜凤仪,又整了他一次呢?



想想多日的辛苦,再想想妹妹的安危,再想想线索每到临时条条断,李玉鳞不禁一阵焦急、一阵怨愤,忍不住道:“你要真是郝大魁,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李家人跟你何仇何怨。只不过为当年一念误会,不但使李家跟铁霸王之间的不平凡交情毁于一旦,而且害李家一个姑娘安危未卜、生死难明,你们怎么忍心?铁霸王英灵有知,他也一定——”



话说到这儿,地上那人身躯剧颤,而且身躯扭动,似乎要翻身起来。



李玉麟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话刚说完,那人不但没停止扭动,而且喉间发出一阵急躁异响。



李玉麟为之惊怔,凝目细看,他发现那人不是扭动着翻身欲起,而是不住的挺动右腰,似乎想告诉他些什么。



李玉麟脑际灵光电闪,急探手摸向那人右腰,手摸处,右腰里一块硬硬的,他急忙撩起那人衣衫,把那块硬硬的东西摸了出来。



硬硬的东西入握,李玉鳞立即觉出那是一片牌子,沉甸甸的,似是金铁一类之物打造。



凝目细看,手上的血污沾在那面牌子上,看不真切,忙在杂草上擦擦再看,夜色不算太浓,依稀看出那是一面铁牌,上面刻有花纹与字迹,花纹,是一个虎头,字迹却是四字“虎头铁牌”。



什么意思?干什么用的?



李玉麟忙道:“你是不是让我拿你这块铁牌?”



那人没声音,也不动了,李玉麟这才经由按住那人心口的手掌感觉出,那人的心脉,已经停止跳动,显然,已经是灯尽油枯,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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