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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衣小胡子话声忽然冰冷,变得冷酷异常,不带一丝感情,牙角里迸出三个字来:“杀了他。”
厉三绝两眼之中倏现奇光:“您让我现在追上去?”
“不!”黄衣小胡子道:“不急,等他到了‘长安’之后,等他走了这一段路之后,他的志气就会消沉,他的功力就会大打折扣,到那时候你杀他易如反掌。”
厉三绝两眼猛睁道:“您是说他会对她……”
黄衣小胡子道:“那是一定的,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你都难免,何况是他。”
厉三绝脸上浮现起一片懔人的煞气,道:“那我就等他到达‘长安’之后……”
黄衣小胡子道:“记住我一句话,你可以轻易地得到她,可是你绝不能对她动情,一旦你对她动了情,那你最好马上自杀,因为你会很容易死在别人手里,与其让别人杀了你,不如你自己亲手结束你的生命。”
厉三绝两眼出现奇光,令人难以意会,也令人难以言喻:“好,主人,我记下了!”口口 口
天,越来越黑,今夜只有一弯上弦钩月,月色显得昏暗,也显得凄清。
路,越来越荒凉,抬眼四下看看,远近不见人烟,便连点灯光都看不见。
赵晓霓并不怕一个人孤伶伶的走夜路。
那怕人的事她见过的太多,“白莲教”本身就是个可怕的名词,“白莲教”人所擅的法术已经就够怕人的了,她还怕什么?
可是身后那年轻人跟得让她心烦,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
突然,她停步回过了身:“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年轻人—怔,也停了步,旋即说道:“你是个需要保护的人!”
他说得正正经经,任何人都会相信是真实的!
赵晓霓望着那张英俊、刚毅、淳朴的脸,突然笑了:“我需要保护?我需要谁的保护,你么?”
年轻人怔怔的望着她,没说话!
赵晓霓道:“看什么,我脸上有花么?”
年轻人出神地道:“你笑得好美,就是用尽世上的字眼也不足以形容!”
赵晓霓心头一阵猛跳,小鹿儿乱撞般,脸上也觉得有点发烫。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听了年轻人这句话会有一种异常的感觉。刚才那黄衣人也曾夸赞过她,她记得当时什么感觉都没有。
“真的么?”半晌过后,她问了一句。
“真的。”年轻人道:“我说的话是最真实不过的,你的笑的确很美,我不敢看,但是又舍不得不看,我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会有这种感觉!”
赵晓霓道:“你喜欢看么?”
年轻人道:“我不否认,我喜欢,任何人都会喜欢,哪怕他是个铁石人儿,他也会喜欢。”
赵晓霓道:“笑褒姒,恨妲己,醉杨妃,病西施,据说她们的笑很美,—笑倾国倾城,褒姒她很难得笑,周幽王不惜点燃烽火,使得诸侯惊慌勤王来博她一笑……”
年轻人道:“你的笑跟她们不同,她的笑妖媚,你的笑纯真,她的笑能发动干戈,你的笑却能平息刀兵。”
赵晓霓道:“真的么?”
年轻人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最真实不过的。”
事实上他那张脸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诚实可靠,刚直不阿,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他是个擅于虚词谎言的人。
赵晓霓心头又一阵小鹿儿乱撞,道:“你要是真喜欢看,我以后就常笑给你看。”
这句话说出之后她就后悔了,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么说话,她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又哪来的以后。
可是在说这话之前,她没有想到这些。
年轻人忙道:“别,你别再笑了,我希望这是你头一次笑,也是你最后一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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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赵晓霓讶然说道:“这是为什么,你不是喜欢看我笑么?”
年轻人道:“我不否认我喜欢看你笑,可是我也不否认我怕看你笑,因为我怕我会对你动了情愫……”
赵晓霓心一跳道:“为什么你怕对我动了情愫?”
年轻人道:“诚如你在那处山坡下所说,我不适合你,我以前没杀过人,甚至连虫蚁都没伤害过,可是我今后免不了要杀人,而且势必要杀人,一经杀过人是难免沾上煞气的,今后我沾的煞气会更重,恐怕犹甚于那个姓厉的人。”
赵晓霓深深看了年轻人一眼道:“你这个人很奇怪,你以前没杀过人,甚至连虫蚁都没伤害过,足见你是个心地善良、不忍杀生的人,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杀人,而且今后必将杀人?”
年轻人唇边掠过一丝抽搐,道:“我不能不杀人。”
赵晓霓叫道:“你不能不杀人,为什么?”
年轻人摇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
赵晓霓诧异地道:“你有病?你染上了杀人的怪癖?你……”
“都不是。”年轻人摇头说道:“你不用再问了,我不能告诉你真正的原因。”
赵晓霓一双美目紧紧地望着他,没说话,也一眨不眨,她在思索眼前这年轻人必得杀人的真正原因!
只听年轻人道:“我虽然不知道我刚才杀的那两个人是什么人,什么来路,可是我看得出他们都不是好人,尤其是后来的那个姓厉的,杀过不少人,心性也一定很残忍。”
赵晓霓道:“你的看法跟我一样。我也觉得他一身煞气大重,可是我厌恶杀人,我认为世上没有坏人,人的本性都是善良的,每个人在呱呱堕地时,都是那么纯真可爱,谁能说他是个坏人,谁又能说他长大后必是坏人。好坏不过是后头的影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赤也好,黑也好,他以前总白过,也总得有一点良知,就凭这一点良知,我认为即使是怙恶难驯,十恶难赎的人也可以度化,生公说法,顽石都为之点头,何况有血有肉,有灵性的人。”
年轻人道:“姑娘是对的,我也不愿意杀生,刚才我杀过两人,我心里的痛苦无可言喻………”
赵晓霓道:“那为什么以后你势必杀人不可?”
年轻人道:“那是因为我……”
倏一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赵晓霓沉默了一下道:“我无意套你的话,可是我看得出你所以杀人并不是出诸己愿,不是出诸己愿就该是被逼迫的,我只是要了解真相,也许我能帮你摆脱桎梏。”
“不!”年轻人摇头说道:“你绝帮不了我的忙,除了我自己之外,任何人也帮不了我的忙,任何人也无法助我摆脱桎梏。”
赵晓霓道:“你能那么肯定么?”
年轻人道:“我自己的事,自己还不清楚么。”
赵晓霓道:“既然这样,我暂时就不问了……”
顿了顿,话锋倏忽一转道:“你叫什么,从哪儿来?”
年轻人道:“我姓白,叫罗汉,是我奶奶给我起的小名,从小叫到大,我只知道我这个小名儿。”
赵晓霓道:“罗汉,这名字很别致。”
年轻人罗汉道:“我小时候就很壮,我奶奶有一天给我玩儿,说这小小子是得跟个铁罗汉似的,从那时候就一直叫我罗汉,这名字虽然俗了些,可是它代表着我奶奶对我的疼爱,我喜欢它。”
赵晓霓道:“这份长辈人的疼爱是无可比拟的,你是该喜欢它。那么我以后就叫你罗汉好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从哪儿来的?”
罗汉迟疑了一下道:“我不能说。”
赵晓霓道:“怎么这也不能说?”
罗汉道:“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赵晓霓道:“那么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这总可以说吧?”
罗汉道:“只有我奶奶一个。”
赵晓霓道:“你没爹没娘?”
罗汉神色一煞,道:“是的,我还没懂事时就没了爹娘,所以我爹娘长得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我是我奶奶带大的。”
赵晓霓道:“你别难过,人生际遇不定,有幸有不幸,就拿我来说吧,你就比我幸运,你还有个奶奶……”
罗汉目光一凝,道:“你连一个亲人都没有?”
赵晓霓道:“我是个孤儿,自小没爹没娘,也没家。”
罗汉道:“我奶奶说,世上最可怜的,莫过于没爹没娘的孤儿!”
赵晓霓道:“这是实情实话,没爹没娘的孤儿,自小就要饱尝那孤独、冷落、凄凉、悲惨的滋味……”
罗汉道:“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
赵晓霓道:“你并不比我可怜,你还有个家,我却是天涯茫茫,不知何处是归宿,连个可投靠的弟兄都没有。”
罗汉道:“我并不比你好多少,我有家却归不得。”
赵晓霓讶然说道:“那为什么?你不是还有个奶奶么?”
罗汉道:“我奶奶……”
倏一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不要再跟我谈这些了。”
赵晓霓眨动了一下美目,道:“你奶奶一定不喜欢你杀人,对不?”
罗汉道:“那当然,我奶奶最慈祥,最善良不过了。”
赵晓霓道:“那你为什么要杀人,不怕惹你奶奶难过么?”
罗汉脸色一变,厉声说:“叫你别说了,你为什么还要说?”
赵晓霓一点也没在意,她默默地望着罗汉,没说话!
罗汉威态倏敛,脸上掠过一阵抽搐道:“我失态,我无意对你发脾气,我也不该对你发脾气……”
赵晓霓柔声说道:“不要紧,我不会在意的!”
罗汉痛苦地摇摇头道:“你不知道,我不敢想我奶奶,也不敢提,想起来提起来我就难受,心里挨了刀割一样。”
赵晓霓道:“我看得出,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
罗汉摇头说道:“我不能告诉你。”
赵晓霓沉默了一下道:“我叫赵晓霓。”
罗汉道:“赵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