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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这片小村落,李德威就皱了眉,才不过上灯没多久,家家户户两扇门都关得紧紧的,打麦场上也好,林子里的路上也好,到处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上哪儿找去?能挨家挨户敲门去?
凌风明白李德威的心意,道:“我们三个白天从这儿过的时候,在村南一座破庙前看见了几个,进进出出,躲躲藏藏的,咱们不如还到那儿看看去。”
李德威点了点头道:“好,兄弟前头带路。”
凌风恭应一声,当即往南折去。
一口气走出了四五十丈,凌风突然停了步,他停身处是在一棵大树下的暗影里,李德威明白,跟着也停了步。
凌风抬手往前一指道:“您看,就是那座破庙。”
李德威已经看见了,黑忽忽的一片,不算小的一座庙,只是这座庙真够破的,墙东倒一堵,西塌一块,庙门只剩了一座门头,两扇庙门不知道哪儿去了。
门头上那块匾额也没了,不知道这是座什么庙。
没灯光,没动静,倒有不少虫叫!
李德威皱皱眉道:“兄弟,庙里不像有人的样子,这么一座庙恐怕也待不住人。”
凌风道:“大半他们已经走了!”
这句话刚说完,那残破漆黑的庙门里忽地窜出一只狗般大小,灰毛尖嘴的四脚兽。
李德威几个都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看出那不是狗,而是狼。
就在这一刹那间,那残破漆黑的庙门里接着又窜出一只狼,跟在先前那只之后跑了,转眼工夫消失在村外夜色里。
李德威双眉一扬道:“兄弟,庙里有人,只怕是刚进去的,要不然不会惊走这两只畜牲。”
凌风点了点头道:“要是刚进去的只怕是从庙后进去的……”
忽听庙里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异响,一会儿有,一会儿无的,像是有人拖着脚走路,走几步便停下来歇歇似的。
李德威目光一诧,两道锐利目光直往那残破漆黑的庙门口投注了过去。
金奎道:“这是……”
凌风抬手拦住了他,示意他噤声。
那残破漆黑的庙门里出现一团黑影,缓缓地向外爬动着。
凌风一旺忙道:“是个人!”
这句话刚说完,那团黑影已爬出了庙门,一个骨碌滚下了台阶,不动了。
凌风闪身就要窜过去。
李德威伸手拦住了他,道:“兄弟,等等。”
凌风马上会意,收住扑势没再动。
那座破庙里自从这个人爬出来之后又归于寂静,半天没见动静。
李德威道:“走!”
一声“走”,四人齐动,一个起落便到了庙前。
凌风没看错,是个人,是个黑衣汉子,仰八叉躺着,闭着眼,偏着脸,一动不动。
金奎俯身一探他的鼻息,道:“没气了。”
凌风道:“我们白天看见的那些人,就是这身装束,这个人八成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李德威看得清清楚楚,这黑衣汉子的致命伤是在胸腹之间,拦腰一刀,一个大口子,肚肠都流了出来。
他道:“这人只怕是‘菊花岛’的人杀的。”
凌风道:“您怎么知道?”
李德威道:“这人身上别无伤痕,拦腰一刀是致命伤,这一刀势,像是菊花岛武学‘披风八式’中的‘潜龙升天’!”
凌风呆了一呆道:“您熟知‘菊花岛’武学?”
李德威道:“那倒也不是,我跟‘菊花岛’人交过手,依稀记得几招。”
那是他客气,他聪颖过人,能过目不忘,凡是跟他交过手的人,对方的一招一式他能记得清清楚楚。
凌风道:“照这么说这人是……”
李德威摇摇头道:“这我就看不出来了,潘、金二位兄弟,请进去看看。”
潘玉、金奎恭应一声,各以双掌护胸窜进了破庙。
转眼工夫之后,他二人相继从破庙里出来了,潘玉道:“李大侠,庙里还有五具尸体,致命伤跟这人一样。”
李德威扬了扬眉道:“照这么看,‘菊花岛’的人已经到过这儿了,他们既是来暗助闯贼的,所杀的人自然不会是闯贼一伙……”
凌风两眼一睁道:“那么是……”
忽听一阵叱喝声跟金铁交鸣声随风飘送了过来。
金奎急道:“八成儿是吴堂主他们跟什么人接上手了。”
李德威道:“走,咱们过去看看。”
当先腾身而起,天马行空般往那阵叱喝声跟金铁交鸣声处扑了过去!
四个人身法极其快速,循声奔驰转眼间已出了小村落,前面约半里外又是一个村落,适才那阵叱喝声跟金铁交鸣声就是从前面村落传出来的。
如今这叱喝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没多大工夫,四人已然扑近。
忽听左方一棵合围大树上传来一个低沉话声:“少侠,请上来看。”
李德威一听就听出是吴尚武的话声,当即提一口气拔起了身躯。
凌风三个跟着拔起。
上树一看,吴尚武四个人都在树上或坐或站,这棵合围大树枝叶异常茂盛,几个人藏身其上根本看不出来。
吴尚武伸手往下方一指道:“少侠,您看。”
李德威等循吴尚武所指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那一户民家之间人影闪动,刀来剑往,厮杀正烈,四下里地上还躺着几个人。
李德威目力起人,他藉看昏暗的月色看得清清楚楚,这些正在撕杀拼斗的人当中,一方都是黑衣壮汉,另一方则是清一色的白衣人,他看出那些白衣人都是“菊花岛”那方面的人。
“菊花岛”的人自是身手不弱,而那些黑衣壮汉也一个个勇猛剽悍异常,撕杀拼斗之间几几乎跟“菊花岛”人不相上下。
所以,四下里地上躺的那些人当中有黑衣壮汉,也有穿白衣的“菊花岛”人。
李德威道:“吴老可知道那些穿黑衣的是什么来路?”
吴尚武摇头道:“不知道,我看了半天没看出来!”
李德威说话间忽见村南二前三后五条人影疾掠而来,他忙道:“也许是赵老他们闻声赶来了,兄弟迎过去拦住他几位。”
凌风恭应一声,飘身下树往南掠去。
李德威居高临下,四周的一动一静他尽收眼底,凌风这里消失在夜色里没多久,那里五条黑影相继投入了村南暗影里,没再见出现,他心知凌风已拦住了赵辉等五人。
突然,一声霹雳大喝起自树下:“住手,你们给我统统住手。”
一处暗影里跳出一个身躯高大魁伟的黑衣大汉,腰扎宽皮带,皮带上还插着一把柄镶珠玉,闪闪发出五彩光华的短刀,他手持一尊独脚铜人,威猛无比,一抡之下,那些“菊花岛”
的人纷纷倒退。
李德威神情一震,脱口说道:“盗王师南月。”
吴尚武接着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些穿黑衣的是师南月威镇江湖的‘黑衫斗士’!”
只见师南月横着独脚铜人震声说道:“你们那个姓海的头儿呢,叫他出来见我。”
一声冷哼起自师南月前面十多丈一处暗影里,一个低沉话声冷冷说道:“师南月,我还以为你能缩到几时呢,你到底还是出来了。”
随着话声,那暗影里缓步走出了海皇,公孙奇紧随身侧,十将军护卫左右,好不威风。
师南月铜人一指道:“好,好,好,姓海的,我要当面问问你,咱们俩一个在南,一个在西边儿,素来井河不犯,现在你却指使你的人杀害我的手下黑衫斗士,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海皇没理他,一直到走近两丈内才停步说道:“你问我,我还正想问你呢,你带着你的人在这一带行动诡秘,鬼鬼祟祟,窥伺闯王大营,又是什么意思?”
师南月“哈”地一声道:“闯王的大营,你姓海的什么时候又投到李自成跟前来了?”
海皇道:“这是我的事,你无权过问,我‘菊花岛’想帮谁就帮谁,你管不着。”
师南月冷冷一笑道:“好啊,你比我姓师的还厉害啊,看哪儿势大往哪儿倒,你投到李自成跟前来不关我的事,可是你的人杀了我的人就要另当别论了。”
海皇冷冷说道:“那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你贼性不改想混水摸鱼,趁火打劫!”
师南月跺脚道:“好啊,姓海的,你杀了我的人,到头来还倒打我一钉耙,我干什么,你说我想混水摸鱼,趁火打劫。”
海皇冰冷一笑道:“算了吧,师南月,东西南北这四个,谁还不知道谁么?我,祖财神,蒙不名都带了人,你不会长久雌伏甘于寂寞的,男子汉、大丈夫,堂堂的盗王师南月,连这个都不敢承认么?”
他这一着算是用对了,师南月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这个“激”字,只听他哇哇叫道:
“姓海的,没什么不敢承认,我现在帮的是八大王,怎么样?”
海皇冷冷一笑道:“原来你帮了张献忠,那我就没有错杀你的人,有道是‘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闯王好不容易打下来土地,岂容张某前来分取一杯羹……”
师南月道:“废话少说,咱们都别支使手下拼命,咱们俩来见个雌雄高下,分个你死我活,来,来,取你的兵刃来。”
他把独脚铜人一横,立好了架式,摆开了门户。
海皇双眉一扬,道:“怎么,你要跟我走两趟。”
师南月道:“不错。”
“也好,”海皇眼中奇光闪动,点头道:“咱们东西南北各霸一方,却始终没有机会较个长短。分个高低,如今正好趁这机会分个雌雄强弱!”
手往后一伸,道:“取朕兵刃来。”
恭应一声,他身后一名将军双手捧过一个黑忽忽的东西。
吴尚武低低笑道:“好戏要上演了,狗咬狗一嘴毛,这一下咱们倒省事了。”
话声方落,蓦地里……
西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