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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舆中人道:“如若不是过份之求,本座可以答应。”
杜君平道:“云鹤师伯身负内伤,让他先行离开此地。”
彩舆中人格格笑道:“他乃鬼头令牌下追捕之人,本不能轻易纵放,可是本座仍然破例答应你了。”
杜君平道:“如此在下便可放手和你一拚了。”
他虽是一番好意,但却大大损伤了云鹤的自尊心,浓眉一扬,厉声道:“平儿,你把师伯看成什么样人了?死生有命。师伯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杜君平大为惶恐道:“师伯,你……”
云鹤道长仰天一阵狂笑道:“师伯闯荡江湖数十年,从来就没把生死二字放在心上,难为你一片好心了。”
杜君平此刻才恍然大悟,此举实是弄巧反拙,要知武林中人大多轻生重义,云鹤道长成名多年,岂肯在此种情势下,苟全性命,听出师伯言语中颇有责怪之意,心中大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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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舆中人突又开言道:“本座言出必践,答应之事绝不后悔,他走与不走都是一样,你放心好啦。”
杜君平心中掠起一股悲愤之气,厉声道:“闲话少说,在下恕难久等。”
就在这时,寺内突然飘出一阵琴声,其声悠扬飘忽,回扬空中,就是不谙音律之人,亦感浑身舒泰,如沐春风,场中剑拔弩张之势,竟为之一缓。
相持约有盏茶时间,彩舆中忽然传出那清冷的嗓音道:“便宜他了,走!”
彩舆随声而起,风也似的同来路退去,上官延龄、司徒景同时—怔,二人互看了一眼,默然追随彩舆之后,飞奔而去,寺内琴声随即嘎然而止。
杜君平长吁一口气,纳剑归鞘道:“他们力何无故撤走?”
云鹤道长面现惊讶,沉吟良久,慨叹一声道:“平儿,咱们该走了。”
杜君平若有所思地道:“看来他们是听了琴声才撤的,抚琴之人莫非是白眉禅师?”
云鹤道长道:“也许是的,但依师伯看来,似是另有其人。”
杜君平道:“咱们何不进去看看。”
云鹤道长摇头道:“不用了,他若是有心与咱们相见,这时便该露面了,不愿相见,进去也是枉然,走吧。”
经这一阵耽搁,日影已渐西斜,只听寺门传来白眉和尚的话声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杜君平忍不住扬声问道:“刚才那阵琴声,可是禅师所奏?”
白眉和尚微微笑道:“似老衲这等愚鲁之人,哪会通晓音律,小施主你错认人啦。”
缓缓踱出寺门又道:“天色已经不早,二位何妨在此歇息一宿再走。”
杜君平目视云鹤道长道:“既然禅师一番好意,咱们就留下吧。”云鹤道长点头示意留下来。
二人再度来到客房,杜君平开门见山便道:“禅师容留我师徒在此住宿,不怕得罪神风堡吧?”
白眉和尚长眉微掀,目中精芒电射,但瞬间又恢复常态,徐徐道:“此一时彼一时,即令开罪于他们,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云鹤道长目光犀锐,已然看出白眉和尚乃是一位非常之人,随道:“彩舆中的那人,禅师认识吗?他似是为琴声所惊走。”
白眉和尚喟然道:“此人亦是大有来历之人,只是陷溺太深了。”
云鹤道长道:“神风堡主乃是千手神君东方玉明,听他刚才口吻,似在神风堡具有无上权威。”
白眉和尚道:“江湖纷乱迭起,凡事岂能以常理测度。”
杜君平忍不住插言道:“刚才那位抚琴的高人在吗?晚辈极望能拜见。”
但听门外一阵哈哈朗笑,鱼贯进来四五个人。当先一人,峨冠缚带,正是昆仑书生马载,并肩而行的是青衫剑客尹仲秋,随后的有门徒王宗汉、李俊才。
杜君平料不到在这里遇见王李二人,起身歉然叫道:“二位兄台久违了。”
他虽曾在飘香谷见过马载和尹仲秋,那是暗中所见,照说并不认识。
可是事情怪得很,妙手书生却抢先拱手哈哈笑道:“杜世兄技艺高超,神出鬼没,兄弟佩服之至。”
杜君平怔了怔道:“前辈夸奖了,微末之技,哪算得了什么。”
妙手书生又对云鹤道长拱手道:“道长也来了这里?”
云鹤道长稽首还礼道:“一言难尽,请坐。”
几人落坐后,妙手书生目视杜君平道:“杜世兄那天是如何冲出神风堡的?”
杜君平愕然一怔,不便说出千手神君留在石室之事,含糊其辞道:“说来实是侥幸得很。”
妙手书生喟叹一声道:“我等一时不察,俱都陷入机关埋伏之内,不想千手神君突又改变上意,把失陷在神风堡的江湖同道,又都释放出来。”
杜君平道:“实则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尹仲秋突然插言问道:“杜世兄怎知他有苦衷?”
杜君平道:“详情晚辈也不明白,只觉神风堡的主宰,并非千手神君。”
尹仲秋喟然叹道:“南毒西怪俱都在神风堡出现,这证明神风堡是藏龙卧虎之地,今非昔比了。”
妙手书生哼了一声道:“岂只是南毒西怪,北妖东魔也已成了天地盟的人。”
云鹤道长朗声笑道:“好啊,鬼魅魍魑,牛鬼蛇神俱都入盟,当真是天地之大,无所不包。”
妙手书生接道:“由此看来,天地盟内分子已是皂白不分,九九会期,不知会搅成一个什么模样,兄弟还得即时赶回山去,将此事面禀掌门师兄,早作准备。”
半天都没有作声的白眉和尚,徐徐开言道:“老衲遁迹空门,指望从此青灯黄卷,皈依我佛,消除一身罪孽,万想不到是非之来竟至身不由主……”喟叹一声又道:“武林同道为求平息纷争,予江湖留存一份公道,发起组织天地之盟,原以为从此可以相安无事,怎料祸患竟发生于天地盟中,实是可叹。”
尹仲秋慷慨言道:“禅师不用发那无病呻吟,尹某深信公道自在人心,尹某只要留得三寸气在,决不坐令邪魔猖獗,鬼魅横行。”
马载朗声笑道:“兄弟与尹兄可谓难兄难弟,不论情势发展如何,马某定必与他周旋到底。”
两人言词激烈,慷慨陈词,使在座之人深受感染,云鹤道长霍地站起身来接道:“九九会期眼看就到,事不宜迟,二位果有救世之心,贫道愿附骥尾。”
马载接道:“话虽如此,但蛇无头不行,仍该有个主持大局之人。”
尹仲秋沉忖有顷,抬起目光四座一扫道:“武当乃是名门大派,云霄道长比番来到神风堡,原就有意与盟主商谈,何不就推举他出面,不知诸兄意下如何?”
马载、云鹤齐声道:“尹兄所言极是。”
尹仲秋目光转向杜君平道:“杜世兄意下如何?”
杜君平因在座均属长者,他原是极其尊重长者之人,是以半晌没有开言,尹仲秋此刻针对他问话,不能不表示意见,当下欠身道:“晚辈末学后进,哪有说话的份儿。”想了想又道:“晚辈须向一位长辈请示权宜,恐怕不能随各位前辈行动。诸位若有所决定,晚辈无不遵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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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鹤道长知他另有前辈暗中策划,唯恐他轻率吐露,忙接话道:“他去与不去,都无紧要了。”
尹仲秋正色道:“话不是如此说,杜世兄乃是杜大侠的后人,此番天地盟传出鬼头令牌,亦是因他而起,九九之会,哪能少得了他。”
云鹤道长道:“贫道并非指的九九会期,而是说武当之行他用不着去。”
尹仲秋朗声笑道:“道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前番七派之人前去神风堡,路过松林竟遭两怪暗算,若不是杜世兄及时赶到,只怕都要遭受毒手,他可说是云霄道长与兄弟的救命恩人呢。”
杜君平心中睹暗奇异,忖道:“这些时日我明明在神风堡地室之内,何曾见着西怪,莫非他们认错他人?”
马载接着尹仲秋的话头道:“因为武当、少林两派,均属当年选拔盟主作证之人,杜大侠乃是盟主候选之一,现今既死得不明不白,杜世兄定然有权请他们出面查究。”
云鹤道长道:“二位的意思贫道明白了,这事你我均不可代他致意,等他事完再去也是一样。”
尹仲秋与马载遂不再坚持,立起身道:“事不宜迟,何妨此刻就起程。”
云鹤道长道:“二位既都认定时机迫促,贫道岂敢有误。”立起身来对杜君平道:“你就在此留宿一宵吧,师伯须连夜去武当谒见云霄道长。”
杜君平颇为不安地道:“师伯的伤势未痊,怎能连夜赶路?”
云鹤道长道:“不用担心我了,师伯还能挺得住。”
尹仲秋见云鹤道长已然起身,遂对王宗汉道:“你不用去武当了,可与俊才伴着杜公子留在这里吧。”
王宗汉、李俊才与杜君平相处时日虽然不多,可是彼此惺惺相惜,情谊十分深厚,见面本有许多话要说,只因长辈在座,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今见师父吩咐他们陪伴杜君平,心中甚是欣喜,躬身答道:“弟子遵命。”
尹仲秋吩咐已毕,三人同对白眉和尚拱手道别,一齐行出门外,径自出寺而去。
白眉和尚起身道:“老衲该做晚课了,你们三人谈谈吧。”
起身也行出了客房。
李俊才憋了许久没有说话,此刻才行轻松起来,摇着纸扇哈哈笑道:“前番在九洲镖行,沾了杜兄不少的光,若不是那魔女暗中照顾,我二人恐怕要栽在九洲镖行。”
杜君平脸上一热道:“李兄不要取笑。”
王宗汉正容道:“此事确是实情,并非俊才弟取笑。”
杜君平道:“此女心地倒也不坏,可惜自幼生长在魔窟,陷溺太深了。”
王宗汉道:“她对杜兄可是一片真情。”
杜君平若有所感地道:“她错用工夫了。”
王宗汉知道这话确是事实,话题一转道:“杜兄此后作何打算?”
杜君平道:“小弟明天便得起程赶去飘香谷。”
王宗汉深眉一皱道:“飘香谷向例不容男子擅入,家师着我二人陪伴杜兄,如杜兄入谷,我等怎么办?”
杜君平想了想道:“此事无庸顾虑,二位不是外人,小弟可以向阮姑娘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