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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道长闵守拙也看出淳于俊身怀绝学,两个弟子决非人家敌手,遂点头道:“淳于朋友此语,其中闵守拙心怀,我明年五月端阳,当往不开谷口,先作旁观,等有人技胜群雄,得了龙渊宝剑之后,再也他用千年灵芝,作为赌赛!故而远望淳于朋友,多多努力!”
淳于俊中出对方话意,是说自己不能技压群雄,正式为“龙渊宝剑”的主人,便与风雷道长闵守拙赌斗“千年雪芝”的资格都没有。
遂放下手中断竹,抱拳朗声笑道:“淳于俊倘若明年五月端阳,因技薄力弱,把这把春秋神物拱手相让,自然再不会向观主提起‘千年雪芝’四字!但即令淳于俊得能如愿,亦设法有所补报,不至令观主平白失去耗费多年心血,守护培植的罕世灵药!”
风雷道长闵守拙闻言,目中神光暴射,大笑说道:“淳于朋友,光明磊落,豪气干云,闵守拙确实有点心折!但我重视‘千年雪芝’之故,也无非俗使这种灵药为助,增强真气内力,与天下群豪,一争雄长。但倘若自诩甚高的‘风雷八剑’,竟用不过淳于朋友之时,闵守拙还要‘千年雪芝’何用?定然自甘率徒守拙,绝迹江湖,把希世灵药奉送足下!”
淳于俊含笑答道:“大丈夫千金一诺,与朋友交止于信!淳于俊既面允钟素文,为她求觅希世灵药,则此言必践,不开谷口一会,淳于俊自推浅薄,或可侥幸在‘北岳双仙’手下,夺得这柄春秋神物,但决胜不了闵观主的‘风雷八剑’。不过万一成和,尚望观主成全我这段心愿,淳于俊一定有重于‘千年雪芝’之报!”
原来他先听闵守拙欲“千年雪芝”与“龙渊宝剑”交换之话,心中便有允意,但因未经钧剑大会,这宝剑只是向南荒睡尼借用之物,不属于自己所有,怎能檀作主张与人交换?
倘若自己奋发图强,在大会勇克群雄,斗败“北岳双仙”,成了“龙渊宝剑”的真正主人,则在与闵守拙过手之地,即令能胜,也必设法战成平局,为对方保全颜面,而后以春秋神物,与罕世灵药互相交换,才不至于落下一个无端夺取灵药恶名!
风雷道长闵守拙听完,也似被淳于俊这等坦率胸襟,及为友全信的精神所感,哈哈笑道:
“象淳于朋友这等襟抱人物,大概莽莽江湖之中,极为少见!闵守拙暂时不信流言,从今日起,我要调查无相勾魂天魔女钟素文的真实行径,倘若她确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浊水青莲,则五月端阳去上,淳于朋友即使不敌我‘风雷八剑’,闵守拙可能也将‘千年雪芝’,脱手相赠!”
淳于俊闻言,心中也暗暗佩服这位无忧观主,虽然表面冷傲,其实乃是一位血性人物。自己不必再事谦逊,遂含笑抱拳,深施一礼道:“闵观主仁义如天,淳于俊先行谢罪告辞,明年五月端阳,在不开谷口,再多领闵观主的风雷绝艺教益!”
说完连退三步,再一转身,几次提气飞纵,便消失在超然峰腰的陈年积雪以内。
淳于俊此行,自然是前赴万妙山庄,去践“百毒孙膑”轩蹬楚之约,他一路是否尚有其它遇合,暂时不提。
如今先表达在洞庭君山,与群侠分手的西域酒神陶大杯及飘萍子林中逸二位。
西域酒神陶大杯离却洞庭君山,与飘萍子林中逸同奔西域,因限制自己饮酒的誓约已解,身边又怀着一瓶罕世的“百花香雪”,更有林中逸这等脾胃性情,均极相投的酒友同行,自然逸兴遄飞,眉开眼笑。
所谓西域,古称“钩奴之西,乌孙之南”,其实也就是泛指如今的新疆及藏边等地。
陶大杯西行途中,向林中逸意味深长地微笑问道:“林兄,我看令嫒林凝碧姑娘,与淳于俊这段情缘,将来是澡爱海无波,月圆花好?”
林中逸长眉微蹙,一捋颔下银须,应声答道:“知女莫若父,何况林中逸还略能风鉴之术?淳于俊骨俊神情,将来可能非道即佛,决非尘俗中人!而我女儿不仅性情褊傲,福相亦薄,他们目前虽然两意交换,但人生百变,世事无常,据我所料,却未必便能得谐夙愿。”
陶大杯闻言,方自“哦”了一声,林中逸又复笑道:“常言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莫用家翁做马牛’。何况男女情爱一道,其趣万端,哪怕一两日的彼此心情交投,海誓山盟然后立即落花明月,万古相思,也别有一种伤心融骨,荡魂销魄的牺牲滋味!所以陶兄邀我同游西域,林中逸立即撒手随行,儿女之事,一任自然,成也好,败也好,圆也好,缺也好。东坡居士不是曾有传送千古的词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么?”
陶大杯默默听完,突然向林中逸一翘右手拇指,纵声笑道:“林兄这等豁达胸襟,委实古今罕睹,陶大杯愿为浮一大白!”
林中逸摇头微笑,各取怀中的“百花香雪”,相互倾杯,两人一路啸傲生风,见帘索酒,遇感吟诗,往西域从容行去。
但他们才入新疆境内,便听说飞龙寺“班嘉活佛”,怒传从不轻发的“飞龙佛令”,命令所有藏派弟子,一遇西域酒神陶大杯,便邀他到“飞龙寺”内,一了十三史人耳旧债。
陶大杯听了这等传言,不禁哈哈笑道:“我带着十三只人耳,参与‘神州四异’六盘大会之事,已逾三年,班鼓秃奴怎的直到如今,始行发作?莫非他又寻得什么有力靠山不成?林兄你有无雅人,与我再到藏边飞龙寺去,索性大大地搅他一个落花流水?”
林中逸目注陶大杯,摇头笑道:“陶兄原忘了我们一路临风纵目,诗酒流连,如今已是菊绽蟹肥的重阳时节,倘若再往藏边,岂不耽误‘百毒孙膑’轩辕楚的‘万妙山庄’之约?不如……”
陶大怀不等林中逸话完,便即点头大笑道:“对对对,不但我渴于想看看轩辕楚那万妙山庄是怎样的步步危机,寸寸死域,并且不能为了‘飞龙寺’中那群秃奴的妄自张致,而误了我持蟹对酒,大快朵颐之机!林兄,你知不知道,我每逢这篱边菊绽,湖上蟹肥季节,都远自西域赶赴中原,以图大嚼,记得有次在无锡鼋头渚上,面对太湖波涛,中天皓月,陶大杯曾一夜之间,尽酒百斤,啖蟹百只!”
一夜之间,能尽酒百斤,已属罕世奇闻,啖蟹百只,更是从来未听说过!林中逸对这位西域酒神的英雄豪气,衷心钦佩,欲赞无辞!
陶大杯却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幅上好薛涛笺,提笔浓墨写道:“去听姑苏夜半钟,醉随渔火共朦胧中意气凌高月,腕底丹青书晚枫,对黄菊,啸秋风,崂山万妙总成空。啖尽无肠公子美,再来西域战飞龙!”
不但字临汉魏,古朴遒劲,写完并信手画了一只巨杯,勾勒之间,盎然古趣,笔意亦复极高。
林中逸先只认为陶大杯酒量无双,武学绝世,经过千里向行,才知他居然能诗,如今又看出这好画佳,不由钦服已极。
陶大杯写完以后,向林中逸微微一笑,说道:“林兄少待,我去把这张纸柬,贴在当地一处‘飞龙下院’的佛像额上,便陪你共赴中原,去践‘万妙山庄’之约,并大啖无肠公子的尖圆豪指,以快朵颐!”
陶大杯话完,身形微晃,人踪便杳,约莫顿饭时光过后转归,便与林中逸一同折向东反。
林中逸忽似想起什么事,向陶大杯含笑说道:“陶兄恕我冒昧,林中逸久参怀中,意欲动问!”
陶大杯纵声笑道:“林兄,陶大杯与你一见投契,便是固你胸襟豁达,豪迈如云。怎的忽然又这样吞吞吐吐起来?你无论什么话,尽管请刚陶大杯是‘酒有未曾经我口。事无不可对人言’,件件照实奉告!”
林中逸听他这等说法,便含笑问道:“四异的品德如何?”
陶大杯看了林中逸—眼,纵声狂笑道:“江湖中早有定评,东瀛妙道、南荒唾尼、西域酒神、北邙鬼叟四人,依序得了,淫、怪、豪、狠’四字!但东瀛妙道有‘非处女不淫,非出自愿不淫,非事后接受他相当报酬不淫’之限,恶迹虽有,向算无事,因而声名似数北邙鬼叟丰秋最劣。”
林中逸点头笑道:“小弟所疑之点,就在此处!北邙鬼叟奉秋凶狠之名震世,则在他弄来一颗‘浊世狂生’司马藻的人头,压倒其余‘神州三异’,并替你们加上‘天外之天’、‘人上之人’、‘酒中之酒’的誓言限制,应该毫无习惮地为所欲才是,怎的这三年多来,反而听不见北邙鬼叟肆虐江湖的凶狠恶迹?”
西域酒神陶大杯从来未想到此处,如今听飘萍子林中逸这样一提,也自深为诧异地“咦”了一声,皱眉说道:“林兄这话极有道理,难道限狠凶毒无伦的北邙鬼叟丰秋,竟会悚然顿悟,归入正途,不再在江湖为恶么?”
两位武林奇侠,再三忖度,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顺抵中原以后,因距离万妙山庄大会腊月十九之期,尚有月余光阴,遂一路诗酒流连,持蟹赏菊,吃喝得好不痛快。
一日,两人行到鲁亦交界的微山湖畔,买舟煮蟹,一面相互倾杯,一面并略为讨论赴约万妙山庄之时,怎样防范百毒孙膑轩辕楚杀人无声无色的诡谋毒计,才较稳妥。
陶大杯持着一只毛茸茸的蟹雄巨蟹,摇头说道:“我陶大杯数十年来,不知斗过多少江湖怪杰,武林高手,但象百毒孙膑轩辕楚这等不会武功,双腿又断,却能使黑白两道,无不畏如蛇蝎,不敢招惹,确是生平罕见!洞庭君山之会,他向我绕身三匝,问话三句的那手段,太已阴辣出奇。洞庭君山之会,幸亏我不该丢人现眼,福至心灵地给他来了个酒徒本色‘一杯解千愁’,否则身入黄泉,还不知道白鬼斗关是怎样过的,岂不逸枉到了极点?”
说到此处,剥去蟹壳,蘸了—些香醋,入口大嚼,并连尽三巨觥上佳洋河高粱,举袖胡乱一抹嘴唇,又复拣了几只肥蟹腿,持在手中,微笑道:
“所以万妙山庄之会,百毒孙膑既占地利,又有整整一年的时间,从容安排,我们委实站在极端不利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