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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已避开正面,但一股强劲的掌风肩而过,震得他身子一歪,跄踉倒退一丈。
他面色发黄,几乎摇摇欲倒。
娄大钊得理不饶人,鼓起余勇大步赶了上去,单臂一抡,举掌欲发。
“且慢,”丁开忽然叫住。
“干什么?”娄大钊顿了一顿。
“算了?”娄大钊浓眉一翦,大声道:“你估计咱一定听你的吗?”
“你……”丁开呆了一呆。
“以前可以,今天不行了。”娄大钊沉声说。
“为什么?”
“因为你作不得主。”娄大钊掉过头去,望了望赵小柔:“赵姑娘,由你说。”
居然有这样一招,丁开只好苦笑。
“我?”赵小柔嘴角牵动了一下:“娄壮士肯给我面子吗?”
“当然,当然,这里是牧马山庄。”一句娄壮士听了十分窝心,娄大钊裂开了嘴巴。
“那就放他一马,他还有个儿子落在……”
“好,你说放就放。”
娄大钊转过头来,又目一睁,神气活现的道:“萧震,快点滚吧,娄大爷放了你,但别忘记,有朝一日娄大爷到了江南,多备几缸美酒,好好的摆酒接风。”
居然敢对萧震说这种话,这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当然,此刻他敢说。
萧震神情木然,一声不响,剑尖垂在地上,像只曳着尾巴的狗。
任何英雄豪杰,到了此刻都成了常人。
何况萧震并不算真的英雄,他一向所作所为,丝毫没有英雄本色,一旦遭遇挫败,到了生死关头之际,也就不能正气凛然了。
既然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正气,当然凛不起来。
因此他只好老着脸皮,一声不响的转过身子,向夜雾迷蒙的大路上躜躜走去。
其余几个垂头丧气的汉子。只好尾随而行。
“且慢!”娄大钊忽然厉声叫道;“留下个死翘翘的干嘛,难道还要别人收尸?”
他指的当然是血飞鹰宋翼。
萧震又是一呆,转向其中一名大汉以目示意。
那大汉万分不愿的缓缓走了回来,背起了血手飞鹰,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片刻,像群野狗般消失在夜色中。
一幕悲剧收场,死了两个人。
一方一人,死的很公平,以这两个人的平生行事,也死的很应该。
此刻四鼓已过,东方天际露出了鱼白,赵小柔朝丁开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她像是要说声谢谢,但她没说。
不过这看得出,她目光中有份感激之色。
“赵姑娘”娄大钊却说话了:“咱弄不懂,你为什么要放他一马?”
“他很可怜。”
“可怜?”
“是的”赵小柔叹息一声:“看他那副神情,我禁不住了惻隐之心。”
“我倒不是这样想。”丁开接了一句。
“我怎么想?”娄大钊掉过头来,刚才那份得意还挂脸上,“一定很高明罗!”
“岂敢,岂敢。”丁开笑道:“今夜还有谁能高过你娄大爷。”
“这个么,嘿嘿……”娄大钊笑了:“说吧,你到底进怎么想的?”
“留下他,去找白娘子拼命。”
“对啊!”娄大钊又目一亮:“好办法,你的确很高明。”“也不见得。”“怎么?”
“凡事有利必有害。”丁开道:“白夫人心机莫测,说不定会再次利用他,反过来对付我们。”
“哼,他敢,咱一掌……”
“別说的嘴响,今夜他只不过因久战无功,已成强弩之末。”丁开道:“若是他恢复了体力,换了个场合,只怕就不—样了。”
“这个……”娄大钊怔了一下。
其实,纵然丁开不说,他又何尝不知,二十几招算什么久战,分明是那粒小石子的功劳。
若是没那粒小石子,萧震怎么会落得如何狼狈?那怕是在最后,要是没有丁开在场,萧震也未必肯那么服服贴贴。
“当然。”丁开口气一改:“你这一掌极具威力,至少已告诉,下次碰头,他就不敢小觑了。”
“真的?”娄大钊的眼睛又亮了。
“我可不是故意捧你。”了开笑道:“刚才一掌的确可圈可点。”
娄大钊裂开了嘴巴,眼睛更亮了。
赵小柔体力渐复,微微含笑,她没插嘴,也没邀请两人入庄小憩的意思。
“我们走了。”丁开望了她一眼。
“好。”赵小柔点头:“也许我会很快赶上来。”她像是知道丁开要去哪里。
“你能离开?”
“不要紧,我都安排好。”
两个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指的牧马山庄的事,其中最重要的当然是赵九尊的安全。
丁开对于赵九尊,当然不想明显的表示关怀,赵小柔更是不愿多提。
但两人四目相接,却有份淡淡的情意。
虽说是谈,其实很深,只不过两人都把这份情意,深深地藏在心底。
晨风犰犰,马声萧萧,一列车队缓缓奔驰在向西的一条黄泥大路上。
一切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当先第一辆车的车辕上换了个人。
昨夜是个黑衣人,萧震认定她就是白娘子。
此刻却是个淡扫蛾眉,身着杏黄衫子,充满了青春气息的少女。
这少女就是蜜儿。
右首还是那人头戴破毡帽的汉子,帽檐不是紧紧的压在眉毛尖上,但却换了一条长鞭。
每一辆车上都拉上了厚厚的车帘,严丝密疑,打从外面根本无法窥探得出车里的情景。
那个罩关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再也不曾现身。
十之八她就是白夫人。
车行极缓,似是有所期待,中午打尖的时候,都是由赶车的伙计,从路旁的野店买来些熟食,分别送到篷车里。
第一辆车最为丰富,除了两只油淋淋的鸡腿,还有块两面炸得金黄的大排骨。
“这小子好享受。”一个伙计说。
“这算什么。”另一个伙计说:“听说他在江南顿顿羊羔美酒,驼峰……”
“那是在江南呀!”起先那个伙计说:“如今既然成了人质,就让他受点活罪。”
“不,夫人说过,不能让他饿瘦了。”
“养肥了好宰吗?”
“你懂什么?”后来那个伙计说;“有了这小子,咱们就多了个保镖的。”
“哦,你是说……”“别说了,小心……”
野店的凉旷摆了几张白木桌子,坐着两上商卖打扮的中年人,和一个蓝布短褂驼的背老头。两个中年人不时向那一辆篷车打量。
驼背老头咳了一声,这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便不再看。
大路之上,行旅络绎,对这停在大路上的七辆篷车,偶而打量一眼,原是不足为奇的事。
但第三辆篷车的车帘隙缝里,却有只明亮的大眼睛,注视着这三个人。那眼睛一闪一闪,像柄利刃。
车又动了,马蹄得得,轮声辘辘,依然是不疾不徐,缓缓而行。红日西倾,转眼又是黄昏。
这一天居然一路平安,什么事都没发生,连风吹草动,芝麻绿豆的事都没有。
倒是这七辆篷车,似是故意延宕行程。
照说车坚马健,一日之间本可赶程百里以上,居然从早到晚只走了三十里。
这分明是在等人,等待萧震,等待他的捷报,等待一颗人头。
奇怪的是萧震就像石沉大海,一天不见踪影。
他自己有车有马,赶上这列缓缓行进的车队应该不是难事,他却居然没来。
也许他自觉回来没有颜面,正在另作打算。
暮霭既降,夜风飒飒,几家路旁的野店已亮起了星星灯火。
车殆马烦,该是歇店的时候。
登在第一辆车辕上的蜜儿忽然举袖一挥,七辆篷车一齐停了下来。
“大家听着,各人饱餐一顿,牲口上料,今夜通宵赶程,至少得赶出百里以外。”蜜儿登在车辕,居然作了这样的宣佈。
白天慢吞吞的走,为何却要晚上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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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身不由已
这样的决定,蜜儿怎么敢擅自作主,必然是白夫人的锦囊妙计。
是想摆脱萧震的纠缠?不是耽心丁开突然出现?
萧临风囚在车里,萧震岂敢撒手,莫说百里之程,纵然千里万里,他也不是传奇人物。
一向神出鬼没,要防他也许更难。
但这一决定,显然别有用心。
若是真要连夜赶程,何必如此张扬,这般大声嚷嚷,分明是怕人不知。
采购食物的人一包一包的送进了篷车,喂马却是店伙计的事。
用盐水泡过的燕麦、芦豆,是上等的马料。
在店伙计走向第一辆篷车,每人手里提着一只盛满了马料的大木桶。就在这一瞬间,惊变乍起。
其中一名伙计快如闪电,单臂一抡,竟将一只大木桶凌空抛了过去。
叭哒一声,木片四散,桶里的麦和水浆,就像漫天花雨。
般,直向双双并坐在车辕上的蜜儿和那个手握长鞭的汉子,劈头飞洒而下。
另外两名伙计大喝一声,木桶里掣出了两把钢刀。
刀亮如雪,人如脱兔,打从两翼冲向篷车,但听裂帛一响,错破了车帘。
这时剑气森森,一条人影御风而到。
这四个人突然跃起起,其实却在同一瞬间发生,一个人对付车辕上的蜜儿,和那个赶车的汉子;另外三个人两人一支剑,合力攻向篷车。
篷车里是什么?里面应该是三个人,一个萧临风,他被点了穴道,另外两名壮汉,手握牛耳尖刀。
谁能双剑攻故?细数当今武林,剑技臻于如此高深境界者,只有江南萧震,才是第一流好的。
这条御剑而来的人影,当然就是萧震。
原来一天不见,他